两骑马行至城门,狂简哈哈大笑几声,马鞭在空中啪的一响,虚击声下,胯下红鬃马昂首长嘶,四蹄翻腾,直向着城门外冲将出去。鬼方也不甘落后,双腿轻轻一挟,胯下红鬃马也飞似地跟了上去,片刻之间,两骑马便已跑出了几十里外。
过不多时,一片繁茂的林子赫然现于眼前,两人勒马缓缓而行。
狂简躬身拍了拍马头,面露微笑,问道:“鬼兄,这红鬃马还不错吧?”鬼方点了点头,笑道:“短短片刻间,这红鬃马便已奔了几十里,真可谓快如闪电!只可惜我不懂马,难以对它做出精准的评价。”狂简道:“鬼兄自小生活在农村,对这红鬃马不甚了解,倒也不足为奇。红鬃马以背上鬃毛鲜红而得名,膘肥体壮,不怕辛苦而又不失速度,且善于思考,是集耐力、速度和智慧于一体的一种优等马,唯一的缺点就是眼大无神。所以,红鬃马不宜在地势陡峭的山道上奔跑。”鬼方听了,连连拍手叫好,赞叹道:“真想不到狂兄对马还这么有研究,说得也是头头是道,佩服佩服!”狂简笑道:“行了鬼兄,你就别再往我脸上贴金了,我是因为好马,又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种类的马,所以才有所了解而已。”
鬼方和狂简正勒马徐行,忽的从林中蹿出几只野鸡,掠过他们的头顶,又钻进了对面的丛林中,霎时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狂简叹了口气,道:“可惜今天没有把弓箭带来,不然,我定能射下几只,好拿回去当下酒菜。”鬼方道:“我在家乡也经常上山打猎,但是纵马驰骋倒还是头一次,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和狂兄再来一次纵马打猎!”狂简哈哈大笑几声,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待到天工大赛以后,我定邀上鬼兄及雷子他们来一次真真正正地纵马打猎!”
鬼方和狂简正聊个不停,突然发现一棵断树横在前面,挡住了去路。狂简满脸诧异,一勒马,飘身跃下马背,缓步走向断树。鬼方也跟着下了马,随在狂简身后。
狂简眉头紧皱,细细打量了一下断树,喃喃自语道:“这棵树足有碗口一般粗细,看着断口处,竟像是刚刚才断的,这里人烟稀少,又鲜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这里刚刚来过野兽?”鬼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断口处,摇了摇头,道:“不,这断口处如此齐整,竟像是被锋利的兵刃刚刚斩断的一般,绝非野兽所为。”说到这里,鬼方双眉一轩,心底忽地冒出几分寒意来,半信半疑道:“看这情景,像是有人故意想要阻止我们的去路一般,莫非……”鬼方还没说完,忽的从两边繁茂的丛林里蹿出来七八名蒙面人,个个手执宝刀,刀光霍霍,寒气逼人。
鬼方和狂简大吃一惊,猛地跳将起来,挨着断树站定。鬼方定了定神,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们……”鬼方还没说完,只见当先那个蒙面人道了句“杀!”,便一起朝着鬼方和狂简砍杀过来。霎时间,狂简与鬼方身边各已围了数人,并不停地向他们左砍右削,招数甚是毒辣。鬼方和狂简也不住地左闪右避,但见对方招招要命,他们也不敢有丝毫马虎,便也全力应战。
狂简见三个蒙面人以鼎足之势围住了自己,个个目露凶光,招数更是毒辣至极,一时胸口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一声长啸,厉声喝道:“我一再退让,你们却咄咄逼人,招招要命,手段如此阴毒,我狂简何惧?”说着便呼的一掌,向那三个蒙面人猛击过去。那三人不知狂简掌力的厉害,便一起挥刀向他狠狠猛劈过去。不料狂简掌力太过雄浑,三人手中的宝刀登时被震飞,嗖的齐声插进了三棵大树里,刀刃足足没进去半尺有余,三人也随势向后飘开了数丈。
那三人见一击不中,反被震去手中的宝刀,便不敢再冒然进攻,围着狂简转起圈来,寻机进攻,力求一招制敌。狂简一时被三人转得有些应接不暇,心神难宁。忽有一个蒙面人猛地一掌向狂简劈来,狂简身子微侧,避开了那人的掌力,登时大喝一声,犹似半空响了个霹雳,接着抽身一转,三招接连而施,快如闪电,猛地向那三人分而击去。三人刚刚领教过他掌力的厉害,两个高个子蒙面人身法迅捷,登时双掌齐出,全力抵御,但还是被狂简的掌力震出了数丈外;那另外一个矮个子蒙面人,步法稍显笨拙,待要招架,拳力已及其面门,幸亏脑袋向后急仰,两个空心斗向后翻出,这才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千钧一击。然而就在这时,矮个子脸上的黑色丝巾却不小心滑落了下来,便又惊慌失色地急忙蒙到了脸上。狂简一瞥眼间,时间虽短,但还是认出了那人,正是豚鱼吉。狂简登时收住掌势,心下寻思:“这矮个子是豚鱼吉,那么马如龙也一定在这些蒙面人里面,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父亲与家父毕竟是本朝同僚,万一失手伤了他们,我将无法向家父交代。唉……”
狂简正凝思出神,忽有一个蒙面人猛地一掌向自己劈来。狂简待要招架,然为时已晚,那人一掌不偏不斜正好击中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处。狂简登感肩上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只觉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片漆黑,汨汨的鲜血顺着袍袖流个不住。眼看那三人又向自己凶猛地攻来,狂简强忍剧痛,勉强应付,看上去显得相当吃力。渐渐地,狂简开始体力不支,忽然脚下一个不小心,被一根从断树上伸出来的树枝绊倒在地。然而,就在这时,那三人同时双掌齐出,直向狂简的面门劈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鬼方猛地一道掌力将数名蒙面人一下子打翻在地,又急忙回师过来,阻住了那三人的攻势,救下了狂简。也许是慑于鬼方的威势,忽得有一个蒙面人道了声“撤!”,那些蒙面人便一起纵身跳进了两边的丛林里。鬼方正欲追赶上去,简突然叫住了他,颤声道:“鬼……鬼兄,穷……穷寇莫追,以防有埋伏。”鬼方见狂简伤势严重,肩膀上伤口处殷殷鲜血还在涓涓地流着,急忙从自己的袍子上撕下一块布,为狂简包扎了一下。狂简笑道:“真想不到,短短两日间,鬼兄竟已救了我两次性命,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鬼兄的大恩大德!”鬼方摇了摇头,道:“狂兄,你这样说便是见外了,你我相互视若知己,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狂简哈哈大笑,道:“鬼兄,你的真诚、仗义和勇略,我生平从所未遇,你我一见如故,咱俩结为金兰兄弟如何?”鬼方喜道:“我求之不得。”两人叙了年岁,鬼方比狂简大了一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两人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矢天誓日道:“肝胆相照,永不相叛,若违此誓,必遭天谴。”一个口称“贤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过了一会儿,鬼方担心道:“贤弟,你伤势严重,我们还是尽快回城去吧!”狂简不以为然道:“大哥不用担心,小弟没事,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能这么快就回去呢?”鬼方劝道:“好了好了,就听大哥一次,好吗?”狂简推脱不得,便与鬼方一起跨上马背,兜转马头,泼喇喇纵马朝着无妄城疾驰而去。
马如龙他们偷袭失败以后,便垂头丧气地来到了中天楼上喝闷酒。
马如龙怒不可遏,猛地伸掌在桌上重重拍落,杯具碗碟齐刷刷跳将起来,呛啷啷数声,在地下摔得粉碎。欧阳孝工和豚鱼吉惊得怔了一下,急忙婉言相劝。酒保也慌慌张张地过来打扫干净,又重新上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欧阳孝工当即满满斟了三大杯酒,提起一杯,笑道:“马兄,你未免也有些太沉不住气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今天失败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只要我们不放弃,将来我们一定可以手刃此二人!”豚鱼吉也在一旁劝道:“就是,马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我们一定有机会可以报仇雪恨的。”马如龙面露愠色,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笨手笨脚的,脸上的黑巾也滑了下来,要是被狂简识破了,恐怕我们还没有报仇,小命就已经玩完了!”说着顺手提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豚鱼吉见马如龙埋怨自己,一时气愤填膺,怒道:“你……”欧阳孝工一边小心翼翼地斟酒,一边劝说道:“好了好了,两位兄长,我们不怕前门有鬼,就怕后院起火,你们就别再埋怨对方了。今天的失手,是我们技不如人,我们心服口服,不应该敌人未除,自己人反闹起矛盾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再整旗鼓,重新与他们抗衡。”马如龙和豚鱼吉二人在欧阳孝工的劝说下,气氛不再那么紧张。欧阳孝工见他们俩都有些不好意思,面露微笑,道:“行了行了,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正所谓一醉解千愁,不如我们今天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如何?”马如龙和豚鱼吉相视而笑,前嫌尽释,应了欧阳孝工,便一起酣畅淋漓地狂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