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简见天色渐晚,打断道:“好了,你们别闹了,咱们还是赶紧到城里找间客栈住下吧。”说着便向云锦城里走去,南宫雪他们停止打闹,也忙跟了上去。
进得城来,鬼方他们愈来愈觉得这云锦城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原本以为这美女之城必是“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可如今一看,只见街道两旁青楼画格俱在,茶坊酒肆云集,店肆商铺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倾洒无垠,给整个云锦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然而这一切的美好恰恰因为没有人的衬托而显得死气沉沉,仿佛一幅精妙绝伦的山水水墨画,因为有人的点缀,才显得那么灵动而有生气,若是少了人,纵然画家的画功天下无双,只怕他的作品也不免显得有些单调古板了。
狂简茫然四顾,奇道:“这云锦城里怎会如此冷清,满眼望去,竟只有星星点点几个人。”鬼方他们俱是一脸诧异,不知是何缘故。
过了一会儿,小虎长叹一声,道:“唉,本以为这美女之城多好呢,原来竟是如此模样!”这时,刚好有一位白须老者从旁经过,冷然道:“什么美女之城,早就改名唤作老妇城了。”鬼方他们不解其意,急忙上前询问道:“老人家,这好好的云锦城为何要改做老妇城?”白须老者怒目圆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鬼方不明所以,又拦住一人道:“这位大哥,这云锦城为何改做老妇城了?”那人变色道:“别问我……我啥子都不晓得!”连问数人尽皆如此。
鬼方料想这云锦城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将这里的人都吓怕了。
又过了好半晌,鬼方他们依然询问无果,但见天色已晚,道:“今日太晚了,咱们还是尽快找间客栈住下,待明日再问明缘由。”说着便循着街道找去。
突然,墩子满脸惊喜道:“这里有间客栈,看样子还不错!”鬼方他们转头看去,只见街道右侧拐角处有一家客栈,大门两旁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门顶金字招牌上写着“雲隆客栈”四个大字,笔迹如群鸿戏海,舞鹤游天。走进客栈,只见客栈里只有那么寥寥数人,显是生意十分冷淡。
鬼方他们走向柜台,只见一人伏在柜台上,正呼呼大睡。鬼方近前摇他一下,叫道:“掌柜的,我们要住店。”那人猛然惊觉,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却也不看来人就问道:“几个人?开几间房?”鬼方道:“七个人,二女五男,开两间房就行了。”那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将起来,面露惊恐之色,大惊道:“二女!”鬼方他们俱是一脸诧异,愕然不语。只见那人神色慌张地从柜台里走出来,一边向店外轰赶鬼方他们,一边不住地道:“你们快走吧!你们快走吧!我们这里没有房间了!”鬼方他们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那人就已将大门哐的一声死死关上了。鬼方他们又找了几家客栈,情形大同小异。
就在鬼方他们因找不到住处而心急时,只见街道尽头处有一家儿,门上悬着一块白纱,内里有灯烛荧煌,香烟馥郁,隐隐还能听到轻轻的抽泣声。鬼方他们心生好奇,便径自来到那家门外,见大门半开半掩,不宜擅入,便当当当扣了几下门。聊站片时,只见里面走出一对老年夫妇来,那老妇的脸颊上有两道湿润的泪痕,显然刚才的抽泣声定是她发出来的。鬼方他们忙拱手作揖道:“老人家好,我们投不了店,可否在您家借宿一晚?”老年夫妇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他们面目和善,不像是坏人,问道:“小公子,我看着你们面生,不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墩子抢道:“我们是来打……”墩子还没说完,突然被鬼方打断道:“我们是从无妄城而来,要到西襄投亲去的,今日路过此地。”老年夫妇渐渐安下心来。正在这时,老年夫妇突然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南宫雪和采儿,登时面露惊恐之色,忙将鬼方他们拉进了院子里,随机关上了门,并上了门杠。
鬼方一脸诧异,奇道:“老人家,您为何突然这么……”鬼方还未说完,老年夫妇突然打断他,又赶紧让他们进了屋,显得异常紧张而神秘。
进得屋来,只见北面靠墙的一张长案上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爱女秦小凤之位”七个大字,牌位前面放着一尊三足镀金香炉,里面已积满了香灰,香灰里还插着几根线香,数缕青烟正从香头红点处冒出来,向上升腾,整间屋子里早已是香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线香的味道。鬼方他们登时不禁为老年夫妇的不幸遭遇而黯然心伤。
过了一会儿,鬼方问道:“老人家,你们的女儿为何会……”老年夫妇一齐垂泪道:“这件事要从三个月前的一次选美大赛说起。”老年夫妇顿了顿,续道:“三个月前的一天,云锦城来了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大家都称呼他为韩公子。他要在城里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选美大赛,并承诺愿以万金作为花魁的奖金。贫者为金,富者为名,城中少女无论贫富贵贱,无不踊跃参与。选美大赛那天,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差不多全城百姓都去看了比赛,一时盛况空前。后来,韩公子通过选美大赛选出了四位花魁,即施沉鱼、王落雁、任闭月和杨羞花,并奖给她们每人一万金,城中百姓无不赞叹韩公子的慷慨大方,但也有不少人怀疑韩公子用心不良。可就在当天晚上,云锦城却发生了一件奇怪事,四位花魁连同韩公子竟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有人说韩公子是采花大盗,四位花魁是被他抓去的,也有人说她们是被妖怪抓走了,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可就在大家为四位花魁的失踪大惑不解的时候,奇怪事却一件接着一件,越来越多的城中少女无故失踪,妖怪吃人的传言不胫而走,城中百姓无不恐慌,原本热闹繁华的云锦城也渐渐变得人物萧条市井空。”鬼方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云锦城里处处透着一股诡异了。”
老年夫妇转身看着女儿的灵位,登时老泪纵横,哀伤道:“就在三天前,我们的女儿也失踪了,只怕是已被妖怪吃掉了,这可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呀?”这时,南宫雪他们纷纷去安慰老年夫妇。老年夫妇看到南宫雪和采儿,不由地担心道:“两个丫头,你们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那妖怪专吃你们小女孩,现在云锦城里的女人大多是妇女,所以才改名唤作老妇城的,而且城里的客栈也不招待小女孩,生怕引来那吃人的妖怪。”南宫雪笑道:“老人家,您们别担心,我们就是来抓那个妖怪的!”老年夫妇不以为然道:“小丫头,可不敢逞强啊,那妖怪真的会吃掉你的!”南宫雪微微一笑,又指了指鬼方,道:“老人家,我们不骗你,他就是专门打妖怪的,您们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将您们的女儿救回来的。”老年夫妇见鬼方双目如电,一身正气,尤其负在背上的轩辕剑,在烛光的辉映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看上去更若天神一般,心下便信了几分,忙倒地跪拜道:“小神仙!小神仙!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女儿吧!”鬼方忙搀扶起了老年夫妇,温言道:“老人家,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的女儿还活着,我一定将她救回来!”老年夫妇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又向鬼方他们感谢了一番。
深夜,老年夫妇已安歇了,鬼方他们却怎么也睡不着,还在谋划着如何对付那传说中的吃人妖怪。
过了一会儿,墩子正正经经道:“既然答应人家了,就不能食言,我们一定要把两位老人家的女儿救回来。”小虎瞥了一眼墩子,冷然一笑,不以为然道:“怎么救?那可是吃人的妖怪,到时别没救成,自己反祭了那妖怪的五脏庙!我看我们还是别蹚这浑水了,尽快离开为妙。”南宫雪哼了一声,喝道:“真是胆小鬼!”小虎反驳道:“我不是胆小鬼,我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雷子见小虎打退堂鼓,一时怒不可遏,冷然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代表天工殿专门来降妖的,如今妖怪就在眼前,我们怎么可以因为危险而溜之大吉呢?”狂简深以为意道:“说得对,我们的使命就是降魔卫道,如今那些失踪的少女危在旦夕,我们绝对不可以临阵脱逃,弃之不顾。”小虎见自己的建议遭到了大家的强烈反对,妥协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说这种丧气话就是了。”雷子拍了拍小虎的肩膀,心平气和地道:“小虎,我知道你有些害怕,我们也害怕,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忘掉自己的使命,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你放心吧,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一定冲在你的前面。”小虎面露惭色,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采儿见鬼方双眉紧锁,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的烛火,若有所思,心生好奇道:“鬼方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鬼方正凝神沉思,竟是没有听见。南宫雪摇了一下鬼方的手臂,叫道:“鬼方哥哥!鬼方哥哥!”鬼方回过神来,道:“哦,我是在想如何对付这个吃人的妖怪。”狂简笑道:“大哥可曾想到什么妙计?”鬼方摇了摇头,道:“妙计倒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在明,那妖怪在暗,纵然我们斗得过那妖怪,可也苦无机会抓住他。所以,我们必须得想个法子将他引出来。”狂简满脸惊喜道:“大哥说的是引蛇出洞。”鬼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狂简突然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既是引蛇出洞,那用什么做诱饵呢?”正在沉思的当儿,忽听得小虎兴奋道:“这还不简单,那妖怪喜欢少女,我们就用少女做诱饵不就行了。”墩子不耐烦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哪来的少女?”小虎瞥了一眼南宫雪和采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鬼方和雷子登时明白了小虎的意思,齐声道:“不行!”小虎不以为然道:“为何不行?难道是因为他们是你们的……那个吗?亏你们还开口闭口地说要拯救百姓。”鬼方和雷子虽心中着急,可小虎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不多时,南宫雪似是明白了小虎的话中之意,心知鬼方是为自己着急,心中甚是欢喜,自告奋勇地道:“鬼方哥哥,我愿意去当这个诱饵。”
“可是……”鬼方目光里飘过一丝忧虑。
南宫雪嫣然一笑,道:“鬼方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如今妖怪作乱,那些失踪的女孩危在旦夕,生死未卜,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安危而不顾百姓的生死呢?况我们是‘降魔天工队’,身上肩负着降魔卫道的使命。”
鬼方看着南宫雪坚定的眼神,深为她的临危不惧而暗暗钦佩,又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担忧。
采儿见南宫雪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下寻思:“既然她可以去做诱饵,那我岂能示弱,绝不能让鬼方哥哥觉得我不如她。”想着想着便猛地站起身来,坚定地道:“鬼方哥哥,我也愿意去做诱饵!”鬼方被采儿的突然举动惊得怔了一下,这是他未曾料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