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营造的是一个家,一个有爸爸妈妈小女孩和弟弟的家,小女孩一个人在门外,望着家里的方向,小弟弟在沙盘正中的位置,也就是客厅里,是一个塑胶做的胖胖娃娃的模型,很可爱的样子,他很调皮地站在一把椅子上,爸爸和妈妈一左一右站在胖娃娃身旁,眼睛都看向它。跟小时候过家家一样,初晴很细致地摆出了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并且用白色的栅栏一节一节地把家围了起来。
在栅栏外面,沙盘的左面,有一条蛇,一匹斑马和一头长颈鹿。初晴说:“家在动物园旁边。”
老师请她去感觉那个眼睛望着家里面的小女孩:“去感觉那个女孩儿,站在门外,看着家里们活泼可爱的胖娃娃,还有慈爱地望着他的爸爸妈妈,那个女孩儿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初晴的呼吸有一点急促起来,眉头再次皱紧了:“她想哭——”说着她真的就哭了,“她不受欢迎,自从有了小弟弟,爸爸妈妈不爱她了,总是嫌她烦,嫌她碍事,尤其是爸爸,他原来把小女孩儿当宝贝的,总是‘宝贝长’‘宝贝短’地叫着,可是自从有了小弟弟,爸爸的眼里就没有她,只有弟弟了。”
“那就是我呀,小女孩就是我呀,爸爸妈妈不爱我了,他们只爱弟弟!”初晴哭喊出来,泣不成声。
李文老师默默等待着,耐心地守护着她,等到她稍微平静一些,才把她的注意力转向那个动物园:“看那条蛇,它仰着头,吐着信子,它的眼睛紧盯着什么?”初晴的身体颤抖起来了,就想风雨中仓皇的一枚树叶:“它盯着胖娃娃,它要扑上去,咬住他——天哪——我恨他,他夺走了本来属于我的爸爸妈妈的爱,让我像一个孤儿一样,只能在门外,羡慕嫉妒恨他们的幸福,我要他还给我本来属于我的一切,一切!”初晴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惊恐异常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很爱他的,我很爱他的,我怎么会希望他死?我怎么会这么肮脏?”
一切全明白了!
初晴的内心是怎样的冲突着,一个自己十分渴望父母的关注,想得到父母的关爱;另一个自己却害怕父母的漠视和抛弃,表现到生活中,就是对别人的拒绝非常敏感,从柯冬拒绝她加入侦探小组的时候,这种恐慌就浮出水面了,包括后来和柯冬作对,竞选班长作弊,还有对巴洛换桌的过分敏感,都是心里怕被抛弃的那份恐惧在作怪!对于这份不被爱的恐惧和对爱的渴望,简洁感同身受。
一个自己对于夺走父母的爱的小弟弟充满仇恨,甚至希望他死;另一个自己却爱着和自己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的弟弟,憎恨那个邪恶的自己。她觉得自己的念头好脏,好脏,就像梦中那双伤害胖娃娃的双手一样,她只好去洗手,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洗去自己内心里那个肮脏的念头一样。
初晴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只是默默地任泪流成河。
沙盘真的好神奇,把内心深处自己从来都意识不到的心灵画面和心路历程,这样直接地呈现出来,让自己可以看到,不再逃避,这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简洁也终于明白了,初晴为什么要逃?她已经直觉到要揭示的这个心理谜案的真相,太可怕了!她自己已经惩罚自己了,更害怕遭到更多人的惩罚。
现在,李文和简洁在沙盘室里陪伴她看到这些,并且用默默的支持包容着她。她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擦去仇恨和恐惧的眼睛,才可以慢慢看到生活中爱的曙光,来自爸爸妈妈和身边人爱的曙光。
厚厚的茧被勇敢的蛹撑开了一条裂缝,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但是,以后还是需要更多的支持和陪伴,才可以做到自己飞翔!
简洁从初晴那里拿回了巴洛的卖身契换给了他,一直为初晴担忧的心,终于放下了。简洁拉着初晴也参加到“小心眼心理报”的筹备中,李文老师说了,她们俩都要尽可能多地参加一些活动,去挖掘自身的潜力,感觉自己的价值。
“简洁,我把你那个狠心的爹告下了,明天跟我一起去法院!”老妈恶狠狠的一句话几乎再一次摧毁简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其实这些天简洁的心里本来就不踏实,虽然有雨伞为自己遮风挡雨,但是在小树长大之前,暴风雨总是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到来呢,纵然有雨伞,还是会有雨点泼溅到自己的身上的。谁知道老妈啥时候又会提起抚养费的事呢?老妈就是忘了吃饭,也忘不了抚养费的事儿。
她一直提心吊胆等待的时候,这么快就来了。
“我不会去的!”令简洁自己也很奇怪的是,她竟然可以很冷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超级有力量的话,全然不顾可能激怒妈妈的后果。
果然,妈妈暴跳如雷:“好你个白眼狼,妈妈养你容易吧,你吃着妈妈的,喝着妈妈的,倒向着你那个黑心的老爹说话,不去也得去!”
简洁看着老妈薄薄的嘴巴快速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张合之间,好像是有源源不断地火星字喷溅出来,就像是节日的烟火一样,可惜这些火星子是一股脑要喷射到自己的心里头的。还没来得及使用屏蔽麻木机制,心里面原本清清凉凉的湖水就被点燃了,翻滚着污污浊浊的情绪,搅得胸腔里跟开了锅似的。简洁真的想把这一盆黑乎乎黏答答地搅动着的滚烫滚烫的愤怒,一股脑地泼回到老妈身上去,就向她现在正在做的一样。
可是,她真的不敢,她知道,她泼回去的愤怒,只会让老妈的愤怒之火烧得更旺,升级为狂怒。
她想逃回自己的卧室,砰一声关上门,隔断老妈喷射过来的熊熊火焰。可是,“斗妈大全”不是写了吗?刚刚自己想到的这两招,性质都太硬,不建议硬碰硬,经常使用。
简洁只能呆呆地站着不动,任凭愤怒在胸腔里翻滚。
老妈的唠叨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行,简洁忽然觉得厌烦透顶了,老妈的话,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叫她停止,叫她停止!”她的心里呐喊着,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老妈停下来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窜进了脑海,只能这样了,估计可以掐住老妈的喉咙。来不及多想,简洁窜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明晃晃的菜刀。
菜刀的寒光刺到了老妈的眼睛,她果然像被掐住喉咙一样,把抱怨和唠叨咽下去,艰难地喊:“你拿菜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回去!”说着话,慢慢靠近简洁。
“别过来!”简洁把菜刀对准自己的左手腕,“你过来,我就切下去!”
妈妈惊恐地挥舞着双手:“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别干傻事。”
简洁提着刀,眼睛看着妈妈,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怀疑:“你爱我吗?”
老妈张着大嘴,仿佛吸进去了一口极寒冷的空气,呛得喘不过起来,半天才说:“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爱你!”
简洁幽幽地说:“我怎么觉得我被你们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当出气筒的呢?”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跟年龄不相称的幽怨。妈妈再次被吓住了,好半天,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挣扎着说:“妈妈当然爱你了,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呀,你上高中,还要上大学呢,不都得用钱嘛!”
简洁再问:“那你相信我爸爸爱我吗?”
妈妈有点不认识似的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问:“你相信吗?”
简洁使劲儿地点头:“我信,虽然你们离婚好长时间了,他只给过我不多的抚养费,还是我们去要回来的,但是我还是相信他是爱我的。他会付我抚养费的。”
“你这么相信?”
简洁无奈地一笑:“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有!”妈妈抱起了双臂,“我可以去法院告他,让法律帮我们讨回公——”她看到了女儿手里的菜刀,没有敢说下去。
“妈妈,我们就等一等吧,上次爸爸要还贷款,”简洁说,“咱们给他一年的时间,如果再不给,你再去告他,我绝不阻拦。”
妈妈看着女儿,半天,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水:“也许妈妈得向你学习,好,就这样,妈妈听你的!一会我去法院撤诉,宝贝儿,乖女儿,把刀给老妈——”妈妈向前走了两步,简洁撤身跑回了厨房,放下菜刀,心里在偷笑。死过一次了,她再也不会死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可以制止老妈的咆哮。
看来,老妈还是爱自己的,菜刀逼出来的爱,也让简洁感到了一丝丝温暖。忽然,简洁有种抱抱老妈的冲动,她往前蹭了蹭身子,不敢。
“小心眼报”
精美活泼的“小心眼心理侦探报”(简称“小心眼报”)创刊号终于出炉了。
全校的报纸整整齐齐地摞在心理侦探社里,老校长亲自打开广播喇叭,向全校同学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我们的‘小心眼心理侦探报’终于诞生了,感谢为它付出辛勤努力的柯冬、牛小虎、初晴、简洁四位心理小侦探,感谢你们!请各班新选出来的心理委员到心理侦探社领取本班报纸,希望可以给同学们带来快乐和健康!”
各个班的心理委员纷纷涌向心理侦探社。
四个人忙坏了,整整一上午,三个课间,才算是把“小心眼报”发完。
发完“小心眼报”的第二天,他们又发放了“读者反馈表”,请同学们反馈意见和建议,目的是为了办好“小心眼报”。
反馈回来的信息出乎小侦探们的意料。
表扬和赞美大大的有,再次强烈地满足了他们的自恋。不过大概有一半多的同学提议:强烈要求,给家长们办一份“小心眼报(家长版)”,让家长们也学习学习。
这个提议摆到老校长的面前,老校长仍然是大笔一挥:同意!请小侦探们速去筹备,需要财力物力人力的支持,只管开口不要客气。
也许“小心眼侦探社”又要转型了,要改为“小心眼报社”啦!
就这样,就这样吧!他们又开始在各个班招募文字编辑和美术编辑还有网络编辑,我的天哪!牛助理遭遇到了史无前例的大机遇,他的才能得到了施展,四个人忙得不亦乐乎,业余时间填得满满的。“小心眼报(家长版)”即将问世,同学们,记得推荐给你的爸爸妈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