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
很久很久之后,再回想起那个冬夜的一切,唐一一始终无法忘记慕宇贴近她留下的那句话:“等我回来。”
即使再没有常识,她也明白,之前他的那声闷哼必然是因为遇到了身后追击之人的袭击所致,他没有办法继续带着自己前行了,必须得暂时丢下她拜托追击。
可是她怎么都忘不掉慕宇说出那句话时眼睛里凄怆的神色,她真的看见了,他在心痛,即使当时并没有什么月光,但是她确定自己一定看见了那种神色,不然她也不会发现自己在心痛,以至于他临走时给自己解了穴,可自己却呆呆愣愣看着他飘走的背影一直到远得变成一个黑点然后完全消失。
慕宇的计划显然奏效了,因为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唐一一都没被后来的黑衣人发现,他们肯定是去追他了吧?他丢下自己应该跑得快一点了吧?现在天又这么黑他应该跑快点然后也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吧?是吧,他一定逃掉了吧!
不知是那堆稻草比较暖和,还是她受惊的心暂时没有复苏,等到发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唐一一半是惊讶半是害怕的情绪下大大地打出了一个喷嚏。
来人是一个年约六十的老伯,头发花白,一身衣服也穿得普通却很得体,见唐一一一个女子窝在自家的稻草堆里,他也被吓得不轻,原本看她动也不动,以为她被冻死了,不想她突然又打了个喷嚏,知道她还活着就放了心,他的声音很是慈祥,他低低地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躺在我家的院子里啊?”
唐一一好奇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伯,心想这人道也奇怪,大晚上的在自己家里看见一个陌生女子居然还这么好语气地说话,他就不怕遇着坏人么?咦,他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老伯见唐一一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心下立即不忍,于是语气更加温和了点,道:“唉,真是可怜,还是小哑巴,肯定是被家人丢掉了。”
唐一一挑挑眉,怎么是人看见陌生人不说话就以为人家是哑巴,想想自己曾经不也是这么问慕宇的吗,当即没忍住笑了出来。
“唉,居然还是个傻子,说话也听不懂,光知道笑。”
唐一一无语地朝天看了一眼,心想这地方的人都这么单纯的吗,感受了下自己的喉咙没啥阻碍,于是她开口道:“老伯,我,迷路了。”
“是你你会怎么解释?”事后再和他们会合的时候,她这么问他们,结论就是她这个谎言其实编得还算不错。
老伯听她能开口说话,又长得瘦瘦小小(她因为无意识的冷在稻草堆里窝成一团)衣衫不整(刚在天上飞的时候被风吹的)的,甚是心疼,忙又上前一步:“可怜的孩子,冷吧,饿了吧,来,赶紧起来,老头子我给你做点热的吃,啊!”
唐一一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伯微佝偻着身子往有亮光的屋子里走,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庆幸自己运气好,这种时候都能遇上好人家照顾,一边蹦蹦跳跳地揉着自己已经麻掉的腿往屋里走去。
“老伯,我怎么称呼你啊?”
“我姓曹,人家都喊我曹伯。”
“那我也叫你曹伯,曹伯,你就一个人住吗?”唐一一坐在屋子正中的桌子边上,环顾整间屋子,不得不说,曹伯家简陋的厉害,虽不至于屋顶漏风漏雨,但家里也就简单的几件家具陈设,没有一点多余的摆设装饰,而且屋子并不是很大,却将厨房客厅卧室都放在了一起,所以此时曹伯就在离唐一一不远的地方煮着东西,其实她并不觉得饿,可是看着老人如此高兴地为自己忙碌突然很是欣慰,就像还在家一样。
“曹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人啊?”唐一一问出心中的疑问,她出来时并未换衣,所以她仍是男子的打扮,可是曹伯却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女子。
“姑娘那小身板哪像男人啊。”曹伯的一句话点醒了唐一一,的确,自己有够傻的,电视看多了,就以为古代的人都是智商低么,这个唐七七明显身若无骨怎么可能像个男的。
唐一一腼腆地笑笑,道:“女子出门不太方便,曹伯你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我叫一一,你叫我就好。”
曹伯转头对唐一一笑了笑,点了点头。
“曹伯你没有儿女吗,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孤单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呢,只是女儿嫁得远,哪能随时想回来就回来啊,儿子呢又去参军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咯。”明明是凄凉悲伤的家庭故事,可是曹伯似乎天生就很开朗,说出的话没有一丝伤感的意味。
即使如此,唐一一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的父母现在的情况,他们过得好吗,身体怎么样,爷爷有没有按时去医院检查身体,也不知道这里和那里的时间制是不是一样的,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那里呢,那里又是什么时候了?
不多时,曹伯已经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饭上了桌,原来是一碗菜饭,他不好意思地道:“一一姑娘不要嫌弃啊,曹伯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备什么吃的,这是晚上吃剩下的,你先将就着吃,等天亮了我再给你做新的。”
唐一一忙不迭地接过碗,放在手里暖呼呼的,她笑嘻嘻地道:“哪里嫌弃啊,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好久没吃没想到这就吃到了,谢谢曹伯还来不及呢。”说着便低下头使劲地往嘴里扒拉,可是这么扒拉扒拉着,眼泪水也跟着掉了下来。
曹伯见状手忙脚乱地上前,又不知怎么安慰一个小姑娘,只能嗫嚅地站在旁边,道:“一一姑娘,你怎么了,不好吃就不要吃的,曹伯我马上就给你做好吃的啊。”
他的关心让唐一一想家的情绪再度高涨,眼里的泪水更是流之不尽。
“一一姑娘,莫不是,莫不是想家了?”曹伯看唐一一睁着眼泪迷离的眼睛看着自己,苦笑了笑,“看你的样子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就跑出来了呢,喜欢吃就赶紧吃,等天亮了曹伯送你回家,好不好?”
唐一一连忙摇头,一边擦干脸上的泪,一边咽下嘴里的饭,小声却坚定地说:“我不走,我要等人。”
“一一姑娘是离家出走的吧?”
“……”唐一一想,这应该算是被迫离家出走吧。
“逃婚?等你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