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布帘掀开,小怜抱着她自己的包袱站着,看见唐一一和君夕颜伸着头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小姐,君,小姐,我们该启程了。”
说着便要往马车上爬,不等唐一一反应,君夕颜已经挺身过去直接将出口堵住,不客气地道:“这车满了,你跟慕容公子走吧。”
小怜一愣,直接看向唐一一,嘴里道:“小姐……”
唐一一刚刚想明白那些曲曲道道,当然不肯和她同行,既然君夕颜已经开口,也不再犹豫,当即淡笑着对她道:“是啊,我和王爷商量一下你跟着他吧,我这里有君姑娘,而且我们不都一起走么,一路上都不缺个照应什么的。”
“……”唐一一清楚地看见小怜眼中闪过的一似湿意,不等她再说什么,她迅速地丢下一句“小姐保重”就掉头往后去了。
君夕颜怯怯地放下帘子,扭头对唐一一道:“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唐一一低头默默坐了一会,尔后镇定地抬起头,脸上已是一派肃穆:“过分什么,本来就该如此,不是一路人还是各走各路吧。”她看向仍跪在马口位置的君夕颜,补充道:“你还跪在那做什么,想出去和霍晟一起驾车?”
从未见过唐一一如此的一面,君夕颜不禁被吓得愣了一愣,竟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赶忙爬了进来,一面嬉笑道:“不想不想,就算再想和他待一块,现在出去也太冷了些。”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车里都没人说话。
唐一一保持着她半躺的姿势随着稳稳行进的马车摇摇晃晃,间或听着君夕颜因为睡姿不舒服发出的低微鼾声,才能勉强将她带回这个世界的现实中来。
儿时就听过一个故事《庄生梦蝶》,从未仔细想过那个故事里的深层含义,如今想来却觉得与自己此时的心境意外的相合。
人在梦中时往往不自知自己的所在,旁观物态抑或参与其中,其实一切都是混沌且混乱的,尤其是那些进去了就很难醒来的梦,一如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有着风雅颂三国的国度,遇上一群人陷入一件事,终日惶惶不可终日却对下一步恍不可知,多可悲。
有时候,特别希望一觉醒来,这所有糟心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去他的皇帝,去他的王爷,去他的得天下……
“一一,一一,起来了……”
唐一一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君夕颜在呼唤自己,微微睁开眼才蓦然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只是不知刚刚的那些念想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看她定睛看着自己,脸上犹带着一丝担心,不觉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轻声地道:“怎么了?”
“吓死我了……”唐一一这才发现君夕颜竟似哭过了一般,见她说话才转过身擦去眼里的泪水,扭过头来对她道,“到歇脚的地方了,起来吧。”
“好。”因为染病未好完全,这一觉睡醒竟觉得身体又重了几分,就着君夕颜伸过来的手使力坐起身,掀开车帘才知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走了一天,此时天已近黑,是该歇歇了,不待下车,唐一一突然拉住君夕颜的手,对看着自己的她道,“我不会有事的,除非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有事。”
君夕颜听得此话,眼里又闪过一丝光亮,忙挣开她的手转身下车,嘴里嘀咕了一句:“谁担心你啊,早点回去才好呢。”
唐一一默然一笑没再理她,顺着霍晟为自己掀开的布帘,唐一一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披风等一应物件下了马车。按照他们来时的路线,行驶一日约莫着这里还是江西地界,想来很是遗憾,在过去唐一一就立志要游遍中国的每个角落,无奈有时间时没钱,挣钱了又没有闲暇时间,至今也没走过几个地方,本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去往云南一带,却不想又中途夭折了。
此时他们停车的地方,应是一个热闹的闹市区,虽然时已见晚,但街道上的人潮却依旧热闹,道路两边也一应悬挂着整齐喜庆的大红灯笼,来往人群间或手上都执着不同大小的灯笼,唐一一略略一想,默默地笑了,该是元宵节了吧。
“小姐。”身旁突然靠过来一个人,扭头一看,正是一日不见的小怜,此时她伸出的手上正握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铜制壶状物件递给她,“天冷,小姐病还没好,先捂着吧,别又受冻再严重了。”
唐一一默默地伸手接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不顾心上传来的一丝无奈,转身便进了近旁的一个挂着整条街上最大的两个灯笼的店,看着人来人往的,肯定是个不错的店。
事实证明,人流量绝对是检验一家店铺好坏的最直接因素,经过一天的赶路再加上发现某些真相对于内心的打击,此时美美地吃上一顿再好不过了,更何况还不用花自己的钱。
酒足饭饱,唐一一竟觉得自己的精神也好了几分,慕容辰星已经安排好了当天住宿的一应事宜,一行人陆续各自回房歇息。
夜半时分,概是因为白天久睡的缘故,唐一一一直睡得迷迷糊糊并未深沉,又一个迷糊醒过来的刹那她感觉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往自己靠近,一瞬间脑中的迷糊全部清醒过来,伴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慢慢地将手摸上了放在枕边的发簪,另一只手握成拳,静待来人走近给予最精准的一击。
未等来人走至近前,那原本就轻微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正当唐一一焦急无措之时,来人出声了,他道:“主子,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唐一一下意识地呼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问他何意,霍晟又开口道:“你别说话,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