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丢人,仪箴看到四周路人正不约而同对这两个家伙行注目礼,心中尴尬不已。她非常明智地决定立刻离开,不要跟他们有所牵扯。才刚转身,赵哲鸣偏偏在后面用响彻云霄的声音对她喊:“喂,同学,你等一下!我把她带来了!”
太好了,这下她也成注目焦点了。仪箴真想朝他脸上一脚踹下去。
赵哲鸣气喘吁吁地拖着那个女生来到她面前:“同学,这是我姐姐,刚刚那张纸条跟学生证都是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放你桌上的,绝对不是我写的!”
他姐姐比他只矮半个头,玲珑有致的身材,加上一头黑亮的披肩长发,怎么看都像是模特儿。她蹙着精心描画的眉毛打量了仪箴几秒,露出震惊的表情。
“什么啊,你是女生?我还以为是男生说!”
她弟弟在她肩上一拍:“讲什么鬼话,赶快道歉啊!”
“是是是,对不起学妹,我错了。唉,居然是女生??”说是道歉,脸上却写满失望不悦,活像是仪箴伤害她的感情一样。
“赵彩婷你差不多一点哦!什么态度啊?”赵哲鸣发火了。
仪箴真想回去查黄历看看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为什么会给她遇上这等鸟事。然而,做姐姐的态度实在让她大惑不解。
“你以为我是男生,还帮你弟弟写情书给我?”
赵彩婷无奈地耸肩:“对啊,我是想看看能不能造就一段禁忌的恋情,没想到居然看走眼遇到女生,唉唉??”
她弟弟快气疯了:“你神经病啦!要帮我牵线就该放在美女桌上啊,要是她真是男生,我不被你害死才怪!”
“这样才好玩嘛。”
“喂!”
仪箴感到强烈的厌恶,赵彩婷招摇的外型和随便给人添麻烦的个性引起了她的反感;然而同为受害者的赵哲鸣也同样勾起她一肚火。
我不是美女,真是对不起你啊!
她一言不发地转头走开,走得飞快,一心只想离这两人越远越好。
但是才来到怀恩堂前面,就听到后面传来烦人的叫声:“喂,同学,同学,麻烦等一下!”
赵哲鸣没有撑伞,迈开长腿大步走来:“那个,我想跟你说??”
仪箴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那纸条是你姐姐写的,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骚扰我,你是清白的,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这样可以了吧?”
“不是啦,你学生证还没还我。”
仪箴这才想起,她刚才走出店门的时候顺手把他的学生证往口袋一塞。顿时脸上一阵辣,掏出学生证递给他:“在这里,抱歉。”
然而他的话还没讲完:“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姐她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真的很不好意思。还有,她说要给我找男朋友只是胡说八道,我绝对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你只喜欢美女,也就是跟我完全不同型的。现在没事了吧?”
赵哲鸣抓了抓头,显然为自己的失言有些愧疚。
“对了,你要去哪里?为了表示歉意,我载你一程吧?”
“不用了,谢谢。我搭捷运就好。”
“对哦,在这种天气骑机车好像蛮白痴的说。”说穿了最白痴的是他自己的笑容。
其实这世界上白痴还真不少。仪箴就记得,三年前的夏天,坐在其光的机车后座,迎着流弹似的大雷雨,一路马不停蹄地飙到八里去。那时其光甚至还没有机车驾照。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她心里都很明白那是愚蠢至极的危险行为;但是带给她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动。就好像她终于真正醒了过来,欢欣鼓舞地品尝活着的滋味。在那之前,她的人生根本就是在冬眠。
就像其光说的:“如果不好好疯上一次,又怎么会知道世界的美好?”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无比地美好??
“呃,同学?你还好吧?”
听到赵哲鸣的声音,仪箴骤然惊觉,她又跌到回忆里去了。
都是这该死的下雨天!
“没事,我要走了,谢谢你的好意。”她挤进泥潭般的人群中,卯足全力大步前进,想把来自过去的幽灵抛在身后。
然而这天还没过完。
在捷运里挤了半个钟头,总算在第九节上课前赶到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旁边的学友李文君立刻开口了。
“哎呀,终于抓到你了!”
“什么?”
“我一直想提醒你,不要忘记今天晚上的家聚,可是你就是找不到人。”
“家聚?”
看到她的表情,文君叹了口气:“你果然忘了。不是跟你说过,今天晚上七点在温州街的帕多瓦,要庆祝汉则学长拿到日本的奖学金吗?”
仪箴蹙紧了眉头:又要回总区?
“不好意思,我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临时有事?可是我上星期就跟你讲了耶。这是汉则学长的大事,连毕业的学长姐都要回来,就你一个人缺席不好吧?大一的学弟妹也一直在问,都已经开学两个月了,到现在还不晓得仪箴学姐长什么样子。”
仪箴没回答,只觉得快要被心头涌起的厌烦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