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挂饰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你真得想知道吗,或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要告诉我,其实,这关系到我的身世。”樊圣轩用两只手抱着头低沉地开口。
“我刚才去找齐落落,没找到她却碰到了她爸爸。这个就是他给我的。”
樊圣轩的血液又再次地往上涌。
“你说什么,是在开玩笑吗?”
“裔哥哥,这是真的。这是齐落落爸爸给我的。他一直在寻找他的侄子,在大地震中失散的侄子。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大哥在弥留之际交给他的挂饰,和你的这个刚好一模一样。”
“大地震?……”樊圣轩痛苦地重复了一遍,思绪被拉到了很远。
他只记得自己童年的时候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梦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停地在跑,可背上又似乎有着千斤的重物,所以无法有速度来逃脱一直逼近的浓黑。等到黑影就要吞没他的时候,他霍得冲破了自身的极限,逃离了这场追赶,可是又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废墟中,满目的荒芜和阴冷。他每每都会在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中满头大汗地醒来。后来他只是偶尔会梦到废墟,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却一直镌刻在脑中。现在樊圣轩似乎明白了自己做这个梦的原因:也许,就是大地震在当年幼小的心里留下的一个印记。
樊圣轩也想到了齐落落,那么,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了,他们的爱情无法再继续了,这让他接近崩溃。他把头深深埋在手里,这一刻,他所有坚强的外壳都被敲开,曝露了内心冷寂的绝望和无助。
陈欣走过去抱住樊圣轩的头:“裔哥哥,放下这里的一切和我一起去美国吧,我们去那边重新开始生活。”
樊圣轩觉得也许出国是现在自己唯一的出路,继续留下来,自己可能会因为无法面对齐落落而崩溃。樊圣轩于是默认了陈欣的提议,而且他想尽快离开。
樊圣轩也忽然觉得自己虚弱得没有任何能力来安排自己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突如而来的变故令他猝不及防。他机械地答应了陈欣和她一起去美国。陈欣看樊圣轩的痛苦心里有些不忍,可是她告诉自己她能让樊圣轩在另外一个地方和她一起重新生活,这是她争取自己爱情的最后机会。
陈欣很快地帮樊圣轩办好了出国手续,然后告诉她爸妈因为美国那边有特殊情况,要在明天提早离开,樊圣轩也将和她一起去那边学习一个新技术。
樊圣轩灰暗地开车去找齐落落,他想在出国之前再看她一次,下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他来到齐落落的书吧附近,却发现自己已经虚弱地没有力气去见齐落落——那个一下子成为他妹妹的人。樊圣轩拿出手机想给齐落落打个电话。昨天,他们还很亲密地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只能躲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她,连见她的勇气都没了。他拨通了齐落落的电话,在电话嘟的一声后又迅速按掉。他思绪混乱,索性关掉了手机。
樊圣轩在徘徊了几分钟又开车原路返回。他已经跟陈欣的爸妈道过别了,可是他没法去面对齐落落一家人。他曾经渴望过亲情,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爱情却与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期盼的亲情会交织在一起,这对他似乎有点残忍。他空出一只手来点了跟烟,脑子里乱轰轰的。他不知道如何去构建自己的亲情,更加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自己的爱情。忽然发生的一切让他完全失去了清晰的思维和判断力。
陈欣在樊圣轩离开后打了个电话给齐落落的爸爸,她告诉齐落落爸爸樊圣轩并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个挂饰,是樊圣轩在孤儿院时认识的一个小伙伴的,他们在离别时互赠了礼物,樊圣轩就是这样得到它的。她还说他们都对这个结果很遗憾,如果有那小伙伴的消息他们尽快通知他,同时她也会把挂饰尽快寄还给他。
齐落落这一天感觉特别焦躁,她一天没有樊圣轩的消息。往常,樊圣轩总会在吃饭或空闲的间隙发个短信给她,要是没有短信,下班后也会来书吧。齐落落有种预感要发生什么事了,她想打电话给樊圣轩,可他关机了。齐落落找了一本心理学的书来看,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才会这么多虑,两个人相爱,要互相表达自己的感情,但精神上也还需要一定的独立空间。她觉得自己其实很依赖樊圣轩的感情,可是却表现得有点冷漠,也很少向樊圣轩表达过自己的感情。齐落落于是试着改变自己,她给樊圣轩关机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你关机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条短信。我想或许是我以前的那段感情将我心里的弦拉得太紧,所以对感情我总是小心翼翼,就算心里再喜欢,再重视,却总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心里一直很在乎你,这段时间和你的相处,也让我感受到了很多以前没感受到过的东西。所以,开机了记得复电话给我,否则我就真不理你了。
樊圣轩回到家里,陈欣在帮他收拾行李,桌上有他的机票和护照。他开了机,齐落落的短信进来了。他看到了齐落落的那一大段话,这些,都是以前齐落落未曾说过的。齐落落其实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樊圣轩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够受重视,因为幸福感淹没了其他一切的情绪,他没有空去感受除了幸福以外的其他一切。他曾经以为他们一直能这么幸福地走下去,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觉得以前的幸福实在是太少,太不够了。樊圣轩万念俱灰地再次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