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说着说着只是苦笑,却没有哭鼻子,她的话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情绪失控了,司徒若鹜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因为这个女孩这样说了,他就必须相信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真实的店铺的存在吗?
帮助别人而存在的店铺?为了别人的梦想,为了别人的需要……真的有这样的店铺存在么?别开玩笑了,难道你们这群店员以后都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你们不会,因为你们会发现,钱到底多吸引一个人,多容易把一个单纯的人变成一个满腹心机的人,因为有钱,才可以生存,才可以过更安稳,更富裕的生活,以及去追求自己口中所谓的梦想。
“抱歉,先生,是我的失误,我的语气有些不友善,很抱歉,但是先生,我还是很想知道,如果一个人谁都不相信,一辈子都觉得,只要相信自己,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这样的话,他都不会寂寞吗?就像孤独的直线,一直无限延长,却找不到落点,先生你,走进这家店,难道没有感觉到,其他桌位上坐着的人,即便是哭着,笑着,脸上带着很痛苦很狰狞的表情,但是他们都在一点点的变得快乐,难道先生你,没有察觉到吗?”
女孩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那个女生有着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她空洞的瞳孔里落满了痛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生,整个人变得落寞无比,男生笑的有些悲伤,似乎是在怜惜还是在感慨着女生的痛苦,女生嚎啕大哭着,这让旁观的司徒若鹜看了都不禁有些心疼起她来了,他们坐的位置隐隐能够听到那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司徒若鹜听到那个男生说的话时,心中突然就有股莫名的怒火冉冉升起,他觉得这种男生简直是丢光了他们男人的脸面。
“打掉吧,夏晓绘,把孩子打掉,你知道的,我那天只是喝多了。”
“不要动手,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要随便插手,先生,先听听看他们说些什么,等他们事完,你再重新告诉我,我们这家店铺,到底有没有存在的价值和必要吧?”
身为店员的女孩拦住了司徒若鹜,嘴角微微冉起几丝笑意,示意他别出声,继续观看便好。
司徒若鹜皱眉,静下心来,决定听取她的建议,反正,若是那个女生在这家店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到时候这家店的店长以及店员,估计都会被惹得一身腥的,他不觉得这家店的人能够笨到这种程度,光是听到这位店员小姐先前给他解释的一切和宣传,就能看出,她们到底是有多厉害,多聪明了。
男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司徒若鹜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女生在哭,她哭得很厉害,好像一发不可收拾了一样,男生却只是皱眉,看她时的表情,既然只有不耐烦。
“简七,我要你道歉,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我要你简七向我夏晓绘道歉,不就是打掉孩子吗?反正你都不爱我,你以为我夏晓绘会傻到对一个冷血无情到连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都想要杀死的人死缠烂打吗?我知道,每个人遇到爱情的时候,分手的时刻,总会犯贱,总会难过伤心,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现在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夏晓绘直到现在这一刻,还是喜欢你简七,但是我夏晓绘发誓,就算花光自己所有的勇气,也还是不能够忘记你的话,我还是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爱你,却再也不想要看到你,再也不期待你会回到我身边,再也不会傻傻的说,只要你愿意道歉,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夏晓绘就会原谅你简七,因为我夏晓绘的世界里,不需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存在,夏晓绘的心太小,装下了对你简七的喜欢和深爱,就再也装不下那么多的伤害了,它……太小了,懂么?”
女生说到最后,竟然已经没有在哭了,她嘶哑的嗓音落在司徒若鹜的耳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到底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受伤,光明正大的爱一个人,然后肆无忌惮的宣布自己要打掉那个自己满怀期待,孩子的父亲却想着要流掉的生命……
“夏晓绘,你一开始要是没有遇上我就好了,那我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我很感激,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钟仪,可是我还是想说,拜托你,打掉这个孩子吧,不要有想要把他生下来的这种想法,我不爱你,也不爱他,这本身就很残忍了,请不要让你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切身体会那种痛苦,没有爱,就没有幸福可言,夏晓绘,你明白的,我爱钟仪,五年了,整整五年,我终于和她在一起,追到她了,不要毁了我们的幸福,夏晓绘,打掉孩子吧,我道歉。”
男生俊俏的面庞在那一刻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本来柔软下来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坚决无比,爱情本来就不公平,他那么爱钟仪,是不可能为了夏晓绘,以及一个意外的生命选择放弃钟仪的,因为孩子留下来的话,他就必须和夏晓绘结婚了,他没有信心给她和那个孩子未来,他不可能在婚姻里后来那段漫长的岁月中学会喜欢,学会承担,学会一夜之间改变自己的最爱,他不是个伟大的人,他承诺不了她未来,所以不想要给她崩溃的机会,与其因为孩子捆绑在一起痛苦一辈子,还不如干干脆脆的选择放手,其中一方选择妥协,夏晓绘……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生来疼你照顾你的,你这样好,我不想继续玷污你的美,也不想继续伤害你的心。
所以,现在,让我来狠狠的摔碎你的喜欢,让你对我失望好吧。
“好啊,向我道歉,跟我说对不起,把你对我做过的错事全部一句句说清楚,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跟我说,以后我们都只是陌生人而已,连路人都不算的陌生人而已……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去医院打掉孩子,如果不信我,你可以守着我打掉孩子,再回到……钟仪身边……”
叫夏晓绘的女生平静的语气让司徒若鹜都忍不住心痛起来了,他想着,若是他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女孩,他定会好好珍惜,哪怕,她是那样的倔强,不肯服软,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也会好好珍惜,因为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去为爱情付出的女孩,这个世界,真的不多了,可偏偏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一直惋惜,得到的却一直在选择抛弃和嫌弃。
他现在有种莫名的怒气,很想将那个叫简七的男生揍上一顿呢。
但是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冲出去,不过就是给夏晓绘难堪罢了,谁会希望自己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被人随意插手啊,更何况还是他这种陌生人。
“晓绘,要说话算话,医院的话,我就不陪你去了,被看见的话,就解释不清了。”对的,因为钟仪是学医的,所以医院方面,可能有很多她的朋友,他陪夏晓绘去医院打胎的话,就一定会被误会,不,其实这也是真相,总之,他不可以让钟仪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他不能够陪夏晓绘去医院。
“那么,道歉吧,我听着呢,还要大家一起围观哦,简七。”
夏晓绘咧嘴笑着,看在司徒若鹜的眼里突地有些扎眼,他突然很想问,这样痛,何必笑?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他这种人出面,也不适合他这种人说这种话,更不能让简七和夏晓绘知道,其实他们刚刚的对话,他和这位店员小姐都听的一清二楚。
“先生,该我出面了,其实你心里,现在一定明白了,这家店存在的价值了吧,不然的话,刚刚也就不会听我的劝,选择沉默静观了吧。”
正当司徒若鹜想到这位店员小姐的时候,女孩很恰巧的跟他说话了,似乎是猜准了一切一样,女孩清秀的面庞在那一刻突然显得有些恰然,让人觉得,原来希望,或许在某些时候,只是别人的一个微笑,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到的光亮。
只见女孩自然的走到那个叫夏晓绘的女孩面前,手中抱着那个黑色本子,脸上带着恰意的笑容。
“晓绘,过了今天,以后这里,就不要来了哦,长大了呢,再也不是很多次之前,希亚姐我见到的那个只懂得卑微和怯弱的女孩了呢。”
沈希亚抱住她,笑容里带着几丝鼓励,将本子递给她,看着她潇洒的在本子上签下了名字,她真心的笑着在心底祝福她,以后都不要痛苦到想要回到这里寻找慰藉了。
“希亚姐,你说的对,人生,总是有伤痛才有成长的,晓绘现在是很心痛,很难过,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真的就像无时不刻都在被针扎着,那样痛,那样痛,痛到我明明都已经哭到没有力气再哭了,可它还是在痛……”
尖细的牙齿咬住下唇,夏晓绘颤抖的哭音回旋在沈希亚的耳边,沈希亚看着桌面上那个黑色的本子,上面一排排的名字,心底有个地方,不断的绽放温暖,她笑的恰意,特别幸福的在笑着。
“简七,这本来应该是我们店员专用的速音麦,现在,借给你用一下吧,只有道歉,才有内疚的资格,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是这家店的店员,我从来没有偏袒过任何一个人,从在这家店做服务生开始,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我都没有偏袒过谁,这一次也一样,简七,其实那个叫钟仪的女孩,有你这样死心塌地的男生爱着,也是一种幸福,我不怪你,伤了晓绘,因为爱情里本来就没有公平,有的只是伤害与被伤害,爱与不被爱,身为一个界外人,谁都没有资格去指责你们谁对谁错,你只是太爱钟仪而已,晓绘长大了,也许她现在会怪你,但是你清楚她的,她不会回头,从来都不会,所以,你们之间,已经没有婉转的余地了,都放手吧,向晓绘道歉,一切就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她会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有我们在,我们还会帮她。”
简七接过那个小小的麦时,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了他和夏晓绘的身上,但是这一点都不像司徒若鹜担心的那样,会不会大家都争议然后谈论,就像这家店的规则一样,所有人都很有秩序,懂得这个时候这里最需要的只是安静和倾听,他们谁也没有随便发言,弄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夏晓绘,我从来都没有嫌弃你不好,我也知道,你很漂亮,你很优秀,你甚至是我曾经仰慕过的女孩之一,但是夏晓绘,现在我想在这里向你道歉,就因为我的醉酒,我把你的人生篆改的乱七八糟的,我给你笑容,给你温暖,因为一开始不忍心伤害你,所以一直都在努力的对你好,结果因为内疚而想要补偿你的好意却让你喜欢上我,对不起,夏晓绘,是我不够果断,太自私,不愿意在一开始就戳穿一切,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让你为我越陷越深,越来越痛苦,甚至还让你时常看着我和钟仪在一起,痛到心里很难受,这都是我的错,所以,不要再让自己更难过了,以后,我们都只是陌生人而已,连路人都不算的陌生人而已……我们,再也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吧,夏晓绘,对不起,这辈子让你遇见我这个劫难,困难到只能用陌生来渡劫。”
简七将话说完,将麦还给沈希亚之后,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童话屋的。
司徒若鹜坐在那里,沉默着,看不清那一刻的夏晓绘,脸上的表情,他只知道,他的眼睛里面,那个女孩,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尖锐的吧嗒吧嗒声音很像泪滴打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又很沉重,让他突然很想起身跟那个叫夏晓绘的女孩说些什么。
“沉默,是倾听伤痛的最好方式。”
“嗯?”司徒若鹜莫名其妙的的看着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店员沈希亚,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更不懂,她的意思,但是,他相信,这是一家好店了,虽然说,暂时没有找到可以值得一直相信的理由,但是他相信这家店绝对有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