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宫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特别是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上级的命令需要被严格执行,是不可违逆的,更加不可以做出丝毫伤害上级的行为。
可是也有这么一群人,相比“影使”地位更加低微,他们被叫作“士”,游离于宫中的编制之外,只对某一个人效忠。
漂,是丽罂的“死士”,是丽罂在人心难测的落花神宫中的心腹。当然也是充分执行“死士”之宗旨,除了拼死保护自己誓约中的主子,完全忽视其他一切为事物。
当然,死士,像其称号般,以死作为誓言的一类隐居暗处,为保卫位高权重之人而从小训练的宫徒。可是漂与其他死士不大相同。
据丽罂所知,比自己长四岁的漂17岁时入宫,虽然不符合规矩,可是冷冰艳却看中了漂的实力。本已经技胜一筹的漂,很快就得到了内部的信任,与丽罂一同处理宫中的大小事务。更为特殊的是在其即将晋升为“影使”的时候,他主动放弃了难得的机会,甘心成为丽罂的一名死士。
“或许是由于他和我长期共事,关系较其他人更为亲密,所以才自愿作我的死士吧。”丽罂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漂自己似乎不大愿意过多接触落花神宫。丽罂的直觉告诉他,漂是那种很洒脱飘逸的人,绝不会为了名和利而待在落花神宫。因为晋升为影使就预示着真正的成为了落花宫的骨干成员,死士呢,仍不过是一个渺小走卒罢了。
而现在,漂也确实没有像其他“死士”那般认真对待它的“本职工作”。严格来说死士理应时时刻刻跟随在主人身旁,而漂的行踪飘忽不定。他是丽罂所说的轻功极其高强,剑术兼之其他各方面功夫也都相当高强的为数不多之人。还在天山之时,基本没人能看见他那媚魂般的身影,只是偶尔会随她一起下山执行任务。但是整个过程中她也甚少能见到他,只有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他才会恰到好处地赶到。即使这样,丽罂还是给予他极大的信任,尽管一直以来她都无法弄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芳华才不会去管那些闲事,此时此刻的她不过执着于小小一死士竟胆敢伤本宫玉体,彻底忘记了自己先前还下令‘霜’影去对丽罂下手。尽管常打些鬼主意,乱动些小聪明,但是芳华是个一看便知的阴险邪恶女子,而不是老奸巨猾、城府深沉之人。有时她会闹闹别扭,耍耍脾气,不然,刚才也不至于那么轻而易举就被丽罂激怒,进而在出招上欠加思考。
单膝跪地的漂托着丽罂的后脑勺,轻轻地把她在放窄墙边靠着,使她受伤的身体可以直起倚在墙壁上,顺势点中丽罂身上的几处穴道,进而帮她稳定内乱的真气,接着转身冷冷的面向芳华和‘霜’。
“伤我主人者,必死。”
漂的声音像往常一样的冷清间裹挟着硬质的声韵,就像他瞬间反手拿出泛着银色月光的宝剑。
从丽罂半躺着的地方,仅能看见漂一袭黑衣、跪地弯曲的身影。他的上身微微前倾,就像随时会扑向敌人的猎豹。高高扎起的乌黑长发,轻盈的发丝在冰冷的巷风中肆意飘散,拍打着他抬起的臂膀及清瘦的颊背。
漂的面容,如他柔顺的发髻,细致而且平滑。无论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看上去都不会使人感觉轻快,但也算得上是内敛而稳重的踏实模样。一张称得上标致的脸庞,在危险临近时,也能变成这般的恐怖。
作为在黑暗世界中游走的落花神宫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漂的气势所吓退。不过,倒没有了刚才的那般蛮横跋扈,当然除芳华外。
“你竟敢伤我?!”眼下有内功护体的芳华伤得并不是很重,而漂救人心切,刚才一击并未用上几成功力。眼下的芳华已经能轻捂胸口慢慢站立起身来了,另一只手还胡乱挥舞着那柄长剑,似乎还想要向漂冲过去。
对了,芳华向来看漂不顺眼,总认为漂这个人妖里妖气的,可是丽罂总是回敬:“这样的形容词理应该贴在你的‘霜’身上更合适吧”。
‘霜’无奈的垂下了头,似乎是轻轻叹了口长气,然后不甚介怀的瞟了漂一眼,接着走到芳华的面前,丝毫不怎么理睬其他两人、以彻底无视的语气,冷冷说道:
“主子,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芳华咬牙切齿般,狠狠地瞪了漂一眼,或许是想到刚才逃走的雄启廷大约已经跑得比较远了,又或许是猜到此时此刻与漂动手不甚值得,因此扔下了句“咱们往后走着瞧吧~”,就转身与‘霜’一同向雄启廷逃跑的方向追过去了。
“漂。”丽罂气息低微的呼唤着,虽然虚弱,然而语气里依旧含着那种颐指气使似的握权者的声调。
漂噌的瞬间收回了剑:“我现在就给你运功疗伤。”
“慢着,我这不着急……”丽罂缓缓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慢慢坐起身来:“你现在赶快追过去,绝对不可以让雄启廷落到她们的手里。”
漂不出丝毫声音,尽管他也很清楚如今二圣使的权位之争,但心里却充满了不满。
“再有,”丽罂依旧吩咐着:“我如今中了噬心,现在身份也极为特殊,与‘云’和‘沫’他们之间联络、还有传达任何指令以及其他事就交付你办了。”
好像只要她还是落花宫的人,不管是身处天山之上还是尘世之中、又或在宫徒们及任何人面前,丽罂都会不由自主的换上副张冰冷的神情。那是由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漠。要是若看到她此时的神态,关于“她是妖魔邪道”这点绝对深信无疑,甚至还会因为恐慌而变得僵硬。
“我这伤,会有方法治疗,你马上追上去。”
丽罂的声调并无显然的起伏与情素,但强硬得无可反驳。
漂闭上双眼,在衣袖中掏出一樽伤药摆在丽罂手旁的地板,弓腰行礼听命了,纵身消失于夜色中。
丽罂挣扎着扶墙爬起,就听义勇庄那边传来喧闹声。现在才赶来到啊……这个义勇庄也真没工作效率啊!
丽罂赶紧扶着墙壁离开。这儿很明显曾经打斗过,在这儿被找到就糟了。
一边慢慢的将染血的沉色罩袍除去,丽罂穿着纯白的衣衫摇摇晃晃的在光芒暗淡的巷道中行走。伤口早就已经干涸,尽管还有疼痛的感觉,只是外伤这小痛对丽罂来说毫无影响,最严重的是芳华从背后偷袭的那一掌。被封住内功之人被强大的内功所伤,轻则五脏受损,重则马上毙命。
失去内功护体的丽罂还算走运,并没马上死掉,可是再这样下去,距离死神也不远了。
尽管外伤已经止血,可温热热的血液仍不停地由嘴角流出。漂留下的能治重伤的膏药,是必须配合使用者运功才可将药效发挥出来的。假若丽罂现在还有运功疗伤的能力,就不会落到这种田地了。
天色渐亮,清晨倒夜香那木头车的轮子发出咕噜的声响,从小巷外的大街经过。将近陷进昏迷的丽罂有点清醒了,也许是清晨清寒的气温带着寒露,让她体温急降,这让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手脚冰冷、无法动弹。丽罂仍是无法够爬回义勇庄中。
“难道就这样死掉吗?”哪怕脑海中响起这疑问,可丽罂一点都没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想法。就仿似等待有谁将她救回去般昂高头。此时进入她视野的是深深的黑色,那是仍没发白的天空,仿若子夜那样黝黑的眸。
“见到啦。”
深黑的仿佛连焦距也没有眸子仿佛叹息着,但是声调很平稳、安静的并无惊喜也不带怨烦。万秋落伸着手,把再次晕倒过去的少女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