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送到房内来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未曾好好吃过饭,这时候也是饿了,不管荤食还是素食,迅速的吃了两碗饭。吃饭的时候,夜在一旁只顾着给我夹菜,因为是靠在床上,所以夹菜就成了问题,于是夜就着床边的桌子给我夹了一些平时我喜欢的菜。
下午睡足够了,晚上就不怎么困了,娘过来看了会我,带了很多补品,交代了瑶宁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
夜看着我吃完饭,然后匆匆扒了一碗饭,也让人撤了下去。晚上睡觉成了一个问题,因为身体的缘故,我不能随便折腾,于是夜也能和我同床,娘也特意交代了这个问题,可是夜不愿意离开房内半步,说是要照顾我,于是自己打地铺睡在了床边,看着他睡在冰凉的地上,我的内心开始了人魔大战,不嘴上说不恨他,可是怎么可能不恨呢,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还是我们的孩子,他和如夕在一起我可以谅解,可是,我无法忍受的是他的欺骗,不管出于何故,他总是欺骗了我。我想起来那天问他衣服在哪里,他闪躲的眼神,也许我稍微注意一下,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秋天已经过去了,冬天的夜里格外冷清,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夜又怎么承受的住?
“晚儿…”刚想开口让他到床上来睡觉,却被他突兀的声音打断。
“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开你的,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哪怕是你恨我,我当时也绝对不会放开你。”冷夜无数次后悔过,当时他追着生气的晚儿,刚好走到楼梯的时候,他追上了她,他急忙的想和她解释,可是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被她打断,她推拒着他,看着她眼里那种憎恶的眼神,他害怕晚儿会更恨他,于是他放开了手,晚儿用力挣扎的时候他刚好松开,结果就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自己的面前,浑身是血。
“我和如夕,也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失去孩子,我比谁都心痛,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知道你是真的伤心了,我也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失去,娘说的对,孩子没有了可以再要,可是,如果我失去了你,那真是的世界末日了,失去的苏夏晚的冷夜,那就不再是完整的冷夜了,晚儿,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而是希望你不要对我绝望,只要,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我本以为他是要求得我的原谅,可是没有想到他却是让我不要对他绝望,失去了苏夏晚的冷夜不再是完整的冷月横了,可是,失去了孩子的苏夏晚也不再是完整的苏夏晚了。失去孩子的痛像是恶魔随时追随着我,你让我如何忘记?怎么能忘记?
静静的听着他的诉说,终于在半夜进入了梦乡。
“娘,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我。”
“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只是…”
“可是你都没有保护好我,你不想要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要你…”
“你都不要我了,所以我要走了。”
“别走…别走…别走啊…”
“晚儿,你怎么了?醒醒,醒醒,晚儿,你做噩梦了,醒醒…”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却是夜担忧的脸庞,想起自己做的梦,那种恐惧无时无刻不是子折磨着我的神经。我怎么可能不要他呢,我多么希望在这个异世能有一个自己血缘关系的亲人,多么希望…
“晚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做恶梦了?看看额头上都是汗,擦擦吧。”
“没事,你睡吧。”接过他手上的毛巾,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也不愿意再过多的交谈,背对着他,眼睛盯着屋顶,我这是将自己陷入了怎样的一个沼泽,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不愿意和自己过多交流的妻子,冷夜心里真的很痛,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以前的晚儿不会这样的,她总会在他的折腾之下疲惫不堪,然后在他的怀里找一个舒适的位置,搂着他心满意足的睡着,怎么就到了这个境界了呢?晚儿刚才肯定做恶梦了吧!他听见她口中一直叫着不要走,不要走,是叫谁不要走?是他还是那个失去的孩子?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往后的人生当中,他是否还能出现在晚儿的梦中。
床上的人一直盯着屋顶,床下的人一直盯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在看风景,而旁边的人在看看风景的人。
第二日迟迟醒来,昨晚因为噩梦的纠缠,很晚才睡去,醒来的时候,看见床边的人不是昨晚的那个人,小小的失落还是有的。
“小姐你醒啦?”义舞端着熬好的药,一股子中药的苦涩沁入鼻尖。
“义舞,你怎么在这?”
“小姐你都不知道,你可把我吓死了,我听别人说你被少爷推倒流产了,都吓呆了,昨天傍晚听说消息之后,我要来看你的,可是高建说你可能要休息,想了想也是,所以一直等到今天大清早就跑来了。”
“我没事,义舞,让你担心了,怎么会没事,我经历过那种…所以,小姐,你一定要坚强。”
“义舞…”
“小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哭出来就好多了。”
“哇…义舞…我…我好难受…”宣泄的闸口一旦打开,那就是止也止不住,这几天我一直在伪装坚强,可是义舞这么一说,我真的忍不住了,是啊,她也失去过,除了我们能理解那种失去的痛,旁人再怎么明白,却也理解不了我们。
“小姐,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低低的啜泣声,渐渐的越演越剧烈,从开始的小声哭泣,到后来的嚎嚎大哭,屋内两个女人哭的眼睛都肿起来了,而屋外两个男人,听着房内的哭声,就像是一把锋刃的利剑在割着他们的心。却原来不是不痛,只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哭泣。
高建从那次将义舞带回去之后,两人一直都是淡淡的相处,义舞不生气,也不胡搅蛮缠,甚至是连以前的撒娇脸红也不复存在,她会和他说话,也和他同床就寝,可是,他总是感觉,义舞的心间筑了一道高大的屏障,他怎么努力也跨不过去。昨天听着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开始他还不相信,冷夜对苏夏晚多好他可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去伤害她甚至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可是越来越多的人这样说,甚至还有人在现场亲自所见,于是,他只能猜测其实有什么隐情。义舞听说之后急匆匆的要赶过来,他看了下天色已晚,在去冷家叨扰也不好,于是就和她说了句明天再去吧,义舞当时的表情就像是兴冲冲的时候,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他看见她焦急的脸庞变为平淡,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他想说,要是你真想去,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可是她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淡淡的神色,她又恢复了在他面前的坦然。大清早,他陪着她一起来冷宅,当看见水榭门口憔悴的冷夜的时候,他想他猜对了,冷夜那颓废的样子和悔不当初的神情,让他明白,冷夜这次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苏夏晚的事情。自家兄弟,怎么能不安慰,他说,
“不管如何,错过的就是错过了,抓主眼前的她才是关键。”一语点破关键。
“她…不愿意见我!”嘶哑的声音,因为几天都不怎么说话的嗓音带着点低低的暗沉。哪怕是我每天想办法陪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曾看我一眼,甚至是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多努力吧,至少,她还在你身边。”
“是啊,是啊…”至少她还没有要求离去,如果她真的要求离去了,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听着冷夜一直不停的是啊,是啊,高建这时候还是有一丝庆幸的,义舞的心房筑的再高,他也有翻过的一天,可是冷夜就不一样,苏夏晚甚至是到了不愿意见他的地步,他还是幸运的,义舞还愿意和他同房就寝,哪怕是背对着他,义舞还愿意和他说话,哪怕是淡淡的神色,这是这样够了,至少这样给了他挽回的机会。他上次接义舞回家之后,不顾他娘的反对,将玉娘行进了牢房,那些参与的丫鬟他一个都没有放过,而至于他其余的侍妾,他全部遣散她们,站家只留有一个义舞。他娘找到他的时候说,
“义舞流产之后,身子大大重创,以后还能不能怀孕还是个问题,你是要让我们站家绝后啊!”
“如果不是义舞的孩子,我谁也不要,义舞不能怀孕,那我们就一辈子不要孩子。还有,娘,您要是再强迫义舞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我们就搬出去。”他的语气很是坚决,不带一丝的疑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脱口而出。他娘被他气的不轻,大骂他不孝,可是他真的不能放任他娘了,否则,总有一天,他和义舞会到无法挽回的境界,那个时候,悔恨晚矣!
他和冷夜静静的看着天空,两个人各自揣摩自己的心事,却不防被房内传来的一阵哭泣声打断,他想进去,却被冷夜拉住。
“让她哭吧,忍了这么久,是该发泄一下的。”
哭声越来越响,到最后就连朱老和秦舞羽冷谷轩都赶了过来,都被冷夜挡在了门外,房内两个女子哭的撕心裂肺,房外众人听着她们的哭声也是嘘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