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的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高中在校园里看到两个小娃娃在那里打啵,大学以后,我最讨厌的事,就是等待程想。
我坐在篮球场的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茶杯里的水,想等我把水喝完了以后,就不等程想那个混蛋了。可是,没等到我将水喝完,那可怜的水水便被空外飞来的一个破篮球给砸洒了一地。
我捂着鼻子,很是难过,但是球没有砸到鼻子,我也迷惑为什么我要捂鼻子。
“哎,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你赔我水水!”我抬头很委屈的要他赔,“你知道不知道,水水没了我就不能等程想那个混蛋来了!”
“呃……水水?”那个混蛋抽了抽嘴角,我努力又努力了一番,还是没能想起那张脸是哪个院的。
“你真……我真没看出来,大姐说话居然这么……呃…具有童年色彩。”那个娃娃貌似很无奈地挠了挠头说。
我张口正欲开骂,看着那一滩水又独自难过起来。程想每次都让我等好久,每次我都以一杯水为限,慢慢地喝着水,我总是可以很耐心地将他等过来。可是今天,水洒了,没有了寄托,该怎么办?
“大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我撇撇嘴,说:“你再去给我买一杯水来~”
他将篮球往身后一砸,顺势和我一起坐下来,还特地挤了挤我,坐到我坐干净了的地方。
我瞪了一眼他,骂道:“你个混蛋,欺负人~”
“大姐~你军训那会儿,我放学从这里走过看到你……”他故意顿了顿,侧眼偷窥我的反应,当然,我的好奇心自然会驱使我按照他的想法,让事态发展下去。
“怎么了?”我还是决定先原谅他先前的不对,急忙问了出来。在乎别人的看法对每个正常小女生的是很正常的——虽然我已经老大不小了。
“呃…看上去还像个女孩…蛮文静的吧……”本来我觉得那一句话褒贬不一,可是听他那样不肯定的语气后,我火辣辣地暴走了。
“安安大姐,我是隔壁高中的学生温年。”在我即将暴走的时候,他忽然说。
安安,我是温年。
很自然的,不知为什么我自动将那句话缩略成了这样一句话,脸一下子暴红了,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我强烈地暴走了:“温年是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别用篮球这样土的招式来勾引我,我对我家的程想是忠贞不二的!!”
于是那天,温年小娃娃被我雷到了,我自己也被雷得全身抽筋了。我想这样以后,在我的小小世界里,没有人不知道宋静安喜欢程想这件事。
更让我暴走的是,那天我以母鸡护小鸡的架势宣布我对混蛋程想忠贞不二时,那个让我天天久等的混蛋正好到了。
我急忙跑到他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他:“想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噢?你是说不对我忠贞不二喽?”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挑着眉看得我两腿发软:“不…不是,我对想想是忠贞不二的~~”
“嗯,真乖。”他摸了摸我的头,又眯着眼睛看温年,不经意地问:“那个孩子是谁呢?怎么安安会和那个男孩讨论这个问题呢?”我听着那个格外重的“男孩”和“这个”急忙讨喜地说:“那只是隔壁高中的学生,他不小心用篮球砸到我的头了,我还以为他对我…有那个嗯……是我想多了……”我搅着衣角说。
“哼哼…除了我谁会对你有那个嗯……啊?”程想耸了耸肩,然后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我撇了撇嘴,说:“想想~你…我伤心了~”边说还边很没骨气地跟上去,程想根本没看我,只是走着走着忽然捂着嘴闷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在空气里格外引人注目,格外惹人心动。
我捂着心脏,摸摸头发,又摸摸脸,问:“想想,你在笑什么呀?”
“啊!你还在我身后啊……”他愣了愣,然后说,“安安你回宿舍洗澡休息吧,军训一整天很累了吧。”
“可是……”可是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啊,什么都没做就要独自回去了,而且……
“怎么了。噢……我待会儿还要去家教呢,你赶快回去吧。”
他完全没有问的语气,我就再也无法告诉他“可是”的内容了,到了嘴边又成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家教啊?”
他没理我,于是我继续说:“而且你都大四了,还做什么家教呢?”
“我不是要去国外读书嘛,虽然不缺钱,但到了那儿老头子忽然不资助我了怎么办?”程想抬手看了看表,推着我说:“好了,快回去吧。”
程想去做家教,这还是很让人吃惊的。好几次,我听到大二的学姐说:程想在学校是一个怎样怎样厉害的人,做家教太不可思议了。
程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在我没到这个大学之前,我的程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在心里美美地想,我来了以后,程想就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回到宿舍,提了热水壶去打水。那个“可是”里,还有“程想,到现在我还是不能适应在公共澡堂里洗澡”,可是程想不让我告诉他。
没有办法,从开学到现在,我一直在卫生间里洗澡。卫生间里的灯是橘色的,相比节能灯暗了许多,我每次都是眯着眼睛到处摸索,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程想是我最依赖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那么依赖他,我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每当夜幕降临了以后,我的眼睛和盲人没有区别。
我看不见,和盲人没有区别,一样,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程想还是按时给我来电话了。
想想,睡了没~~”
“……没睡怎么能给你打电话?”
“噢…那你回学校了吗?”
“……没回我给你打什么电话……”
“想想~……”
我实在是找不出话来跟他说了,每次的台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个语气一个调调。
“嗯……洗过澡了吧,洗过了就早些休息吧。记得把蚊帐合紧一些,现在夏天还没有过去。”
“嗯,还有别的什么话吗,想想~”我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旁,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你想要我说什么,你说吧,我再照着说一遍……”
“……”沉默了一瞬,“亲亲可不可以?”
“……你有那个胆量吗?要不明天下午咱俩试试?”
“不要啊那个……在电话里听听声音就可以了……”
“白痴,你倒是亲给我听听!”我红了红脸,想象这风云校园的程想对这电话玩亲亲的样子,不觉越想越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暴笑了出来。
“你又在发挥你的龌龊思想了……”
“呃……”好吧,虽然只是短短地认识了几个月,混蛋程想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哈……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也要休息了。”
“噢。”我慢吞吞地挂了电话,脑子里忽然浆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