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可怜,我这样想,或许就像那天我失去爸爸和妈妈时的表现一样。思量了又思量,我终于还是依依不舍地递过我心爱的牛肉面,说:“算了,我还是决定给你了,你别发傻了。”
他又笑了几秒钟才安静,像是一下子停不下来一样。我撇着嘴角看他,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反悔,可是还没来得及等我做出决定,他就一把抢走了我的牛肉面,并且还很不客气地打开就地吃了起来,我眼巴巴地盯着他,眼泪一时没忍住,差点夺眶而出。
等吃饱喝足以后,温年抹着嘴又是那样嘻嘻笑看我,我两手晃了晃,一时慌了神,忙不迭道:“我就买了一碗,再真的没有了!”
说罢将口袋翻出来给他看,示意口袋里也真的没有。
等看到他愈发笑得开心以后,我才发现,现在是我在发傻。
“安安,你好傻呀。”温年说,在路灯下他的眉目模糊不清,我愣愣了一会儿,不满道:“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猛然感觉到热流,我只看到他黑糊糊的身影向我靠近,然后被圈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安安,“他说,“我想,我以后都不要再弄错了。”
以后,每个白天黑夜,我都愿意做你的眼睛。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我不得不承认,虽然说这句话的温年,并不是那个我想要让他做我眼睛的人,可是,我还是很感动还是觉得内心震撼得像被电连续电击了十几年,忽然之间被人救下了,这才疼得眼泪稀里哗啦地流。
那种疼痛和着麻痹一直持续了好久,我嘻嘻哈哈傻笑着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的时候,仍旧是没完没了地情绪复杂着,然而古人云:“乐极生悲。”
一晚上我因为太过快乐而忘了合上蚊帐,晚上我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闹轰轰地响,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灯光四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这时,那个声音有出现了,我这才感觉到声音源,就在我耳朵里!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一一有一只不明生物跑到了我的耳朵里,此时此刻,它还在往耳朵里面爬!
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可是却没能止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惶恐一波一波袭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一我要聋了!纵使知道外面夜色茫茫,也无法抵挡住我的脚步。
在那一路的夜路中,在夜深人静里,我几乎没有感觉到害怕,我只有一个目标,我想见他,再听一次他的声音!黑茫茫的夜里,偶尔会有几声狗叫,路灯很稀少,纵使它的有或无,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可是我却依然希望,它能再多一些、再亮一些。
到达程想的房子以后,我蓦地哇哇大哭了起来,我一边哭一边拍门,听到程想问是谁也一句话也说不了!
隔了好一会儿门才开,我一时间软了身子,看都没看就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我抽噎着:“爸……爸,我要聋了,我又要聋了!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我本来就有夜盲症,上天就夺走了我的一部分我的眼睛,而今,他又要夺走我的耳朵,太不公平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或者说,他的胸膛很温暖,因为刚刚从床上起来的程想根本就没来得及穿一裳,我趴在他的胸膛,眼泪全部都蹭在了他的胸口。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怎样发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沉默了那么久以后会突然扑到程想的怀里喊他爸爸”,也不知道当时他的表情是怎样,他的心情…又是怎样……
程想将我扶到床上,抱着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我呜咽着,仍旧不停地喃喃我要聋了,我又要聋了,爸……”
耳朵里的生物偶尔还是会动一下,通过骨传声我听得格外清晰,我一瞬不瞬地盯着程想,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说:“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去医院。”
我侧过脸枕在他的胸口,睡意绵绵而来,然而我却没能睡着,因为刚刚我想睡着的时候,那个生物便会动几下发出巨大的响声,跟着它一同附和的,还有程想的心跳声。
我趴在那个滚烫的胸膛,这才意思到自己和他说的话,刚刚停歇的泪,不知不觉又滚滚而来……
天才刚朦朦亮,我们便一同起来了,程想拉着我拦了车直达市医院,坐在医院等待的时候,我枕在他的腿上忽然没来由地发起了呆,直到程想拉我进去我才醒过神来。
给我看治的是个老专家,我看着他手里的钳子,连忙躲在程想的身后不敢给他看,程想哄都懒得哄,直接将我从身后扯出来递给老专家,说:“有虫子爬进她耳朵里了。”
老专家扯着我的耳朵看了几秒钟,缓缓道:“卡在耳道里了。”说完拿着工具塞了进去,我瘪着嘴看着程想,忽然感觉耳朵里面一痛,不觉哇地哭了。
“医生,怎么了?”程想用手捂住我的眼睛,一边问。
“刺出血了,不过快出来了……”老专科的话刚刚说完,我就感觉耳朵一通,虫子出去了。
“好了,可以了。”老专科淡淡地说完,便扬声道:“下一位!”
我跟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一边走一边抽噎,可是那个死混蛋却像啥事没有一样淡定地往前走,这让我很是怀疑,那个抱着我拍拍我温柔得不像人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混蛋呢?
我这样想着不觉在心里偷偷骂了起来,走在前面的程想却忽然停了下来,温温柔柔笑道:“肚子饿了吗?去吃点东西吧。”我愣了愣,张口便道:“你怎么了?发傻啊?”
他嗤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是你啊,发什么傻!”
说完他就只是那样笑,笑容如沐春风,好不得意。我在他身后挠头搔耳,就是不能明白为什么这混蛋忽然貌似解脱了的样子。
可是我虽然疑问重重,却还是没胆量问出来,纵使他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