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飞云刀”邯飞云背后虽然不曾长着眼睛,但是练武之人异常警觉,且”飞云刀”邯飞云的武艺又高强。当那个镖师的一支金钱镖刚一脱手,“飞云刀”邯飞云就听见了脑后一阵呼呼的声息,只见他不慌不忙把脑袋向旁边一侧,便把那个支镖让过去了。那个镖不偏不倚却打在和”飞云刀”邯飞云交手的那个镖师鼻子上,那个镖师惨叫了一声,无心恋战,一手掩了鼻子,一手拖了单刀,忙不迭地落荒而走。这个一下子,使马上那个镖师出乎意料之外,他原以为自己的金钱镖百发百中,所以一镖打了”飞云刀”邯飞云,紧接着第二镖又打侯风电。这个侯风电听到一阵呼呼声,见一支镖直奔自己门面而来,他也不躲避,一张口便把镖用牙齿咬住,接着把嘴一张,便如离弦之箭,一声响亮,直奔马上那个镖师的脸面而来。马上的那个镖师,万万料不到侯风电的舌尖儿有这个大的能耐,所以见金钱镖已是到了眼前,也就吃惊非小,当下不敢怠慢,忙把身体一偏,谁知终究不曾躲避掉,这个金钱镖便向那个镖师的肩胛上直钻进去,只剩一寸几分的柄儿还显露在外面。那个镖师痛澈心肺,差点从马鞍上滚落下来。且喜他的腿劲还好,忙拼命挣扎了一下,抡起拳头在马屁股上一拳打去,勒转马头逃生去了。这个里三个镖师逃了两个,还有一个哪里再敢招架,虚晃了一刀,也自掉转身躯跑了。两个当差的见镖师尚未支持不住,生怕主人有失,便忙着分左右扶了那个纨祷子一瘸一拐地逃得不知去向。
“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俩人也不追赶,让得来的马匹驮着柴火,高高兴兴回邯家村。当时以为打的是寻常的纨绔子弟,料想他们畏惧邯家村的威名,总不致再敢来滋事生非。谁知事情并不这个简单,隔不了三五天,便沸沸扬扬地传说开来。说是前天侯、邯二人打的那个纨祷子弟,便是现任扬州城里驻防将军的儿子。那个将军的公子吃了亏以后回去向将军哭诉,将军禁不住勃然大怒,要点起人马,前来剿洗邯家村。邯家村离扬州城原不远,自然这个消息也立刻传了过来。邯家村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免胆战心惊起来,因为这个祸事是由侯、邯二人身上惹起的,所以不少人便拥到了”飞云刀”邯飞云家里,责问二人。”飞云刀”邯飞云却把手臂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和风电兄弟做的事,决不连累大家。不过话要说明白,那个什么鸟将军的儿子,难道他老子当了鸟将军,便可以任意调戏良家妇女吗?我和风电兄弟打了他,自然也是替天行道。我们学武艺的人,讲究一个任侠好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被调戏的又是我们姓邯的姑娘。诸位叔伯兄弟要是承认姓邯的该被人调戏的话,那个尽可以把我兄弟俩捆绑起来,送到那个鸟将军跟前去,该杀该剐,我”飞云刀”邯飞云鼻子里决不哼出半个不字来!”众人听了这个话,适才满肚子要埋怨二人的说话,这个时候便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只落得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那个侯风电再也忍耐不住了,便叫道:“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个鸟将军的兵要是真来剿洗,凭着我们邯家村天下闻名的拳棒,准定可以杀得他们片甲不回!”那个些年轻的听了这个话,也一个个摩拳擦掌,好似官兵已是到了村外,单等前去厮杀一般。毕竟有几个年老的长者,连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要凭我们邯家村的拳棒去和官兵拼命,那个简直是用鸡蛋碰石头。就是我们一时侥幸胜了,官兵岂肯甘休!至时官府可以调用通国的兵丁前来和我们决一雌义,而我们邯家村的人,自然死一个少一个。此事还是要三思啊。”众人一听,都觉得此话有理,当下便默然了半晌。
“飞云刀”邯飞云见状开言道;“依你老人家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呢?
那个年长的便慢条斯理地说道:“依我的主意,大家还是趁官兵不曾来的时候,赶紧回去收拾细软,挈领妻孥,向别处逃生去。暂且在他乡异地躲避几时,等风头过了,再回村来重整家业。”大家听了,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各自回家收拾,到他州外府逃命去了。不到一天工夫,邯家村便成了一座空村,连鸡犬都给带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那个将军点起人马,浩浩荡荡杀奔邯家村而未。谁料竟扑了个空,真把那个公子恨得牙痒痒的,便发起狠来,传令放火烧房。可怜不到半天工夫,便把邯家村烧为平地,那个将军才回师扬州去了。
“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因为父母都已亡故,所以无掏无束,别的村民临到要离别故乡,都不免有些凄惶,惟有”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俩个却不曾露出懊丧的样子来。两人商量了一会,便渡过了长江,来到江浦县地界。两人虽是身上不曾多带银钱,可是自仗腿力不弱,所以也放心大胆地甩开大步从江浦县一直往北。
走了有二十多天,到了王州府。两人都知道王州府是苏鲁豫三省交通的枢纽,市面十分繁盛,两人这个时候便想在王州城里暂且耽搁几天,玩一个畅快,然后再定行止,所以便走进了王州城关。这个王州府虽不及扬州热闹,可是比超旁的出州草县却强多了。两人在客店里投宿下来以后,第一天只管向街坊上乱闯。第二天,两人又喝了一天的酒。这个王州虽然远离江海,没有鱼虾可供下酒,但是牛油猪肉也供两人吃了个饱。第三天却玩得有些腻了,两人在客店里只是想不出一个消遣的方法来。侯风电便提议去逛窑子。邯涛听了,不禁笑道:
“老弟,你倒是个鬼精灵,到王州才三天,却连窑子都已打听明白了。你老弟不要认错了人家,把良家当做粉头,被人家打出来哩!”
侯风电道:“不是小弟夸口,小弟的武艺虽然不及大哥,但是限力却自信在大哥之上。那个窑子里的粉头,不但是衣服装饰和良家妇女不同,便是一颦一笑,粉头也自有粉头的那个种工夫,良家妇女哪里赶得上她们。”
“飞云刀”邯飞云被侯风电一席话,说得有几分相信了,毕竟食色是人的天性,“飞云刀”邯飞云无论如何持重,可是经不起侯风电一番挑逗,便觉得奸淫良家妇女自然不是侠客们干的勾当。至于逛窑子、嫖粉头是自己花了钱去做成她们的买卖,如同做交易一般,丝毫不曾伤什么天理,所以经侯风电这个一说,一颗心不禁也就在腔子里别别地跳动起来。可是一想,逛窑子是要钱的,自己身上又不曾多带得银钱,便对侯风电说道:
“老弟说的话固然不错,但是到这个种地方去,第一要紧的便是钱。叵奈我们都是穷光蛋,家里带出来的几两银子,眼见得越来越少,日后吃饭还发愁呢,哪里还有闲钱去逛窑子?”
“飞云刀”邯飞云这个一番话,好似向侯风电头顶上淋了一桶冷水,顿、时也就鼓不起兴来,只得垂着头,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走了好半天,只见侯风电把脚往地上顿了一下,笑着向”飞云刀”邯飞云道:
“大哥和我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了,仗着我俩的本领,便是要发财也容易,休说几两使费的银子,还愁没处张罗吗?”说着便俯在”飞云刀”邯飞云耳朵边说遭;“大哥,事到如今,真所谓路极无君子,我们趁着夜晚,使展夜行术,拣那个有钱的人家去偷他一笔银子来,岂不是可以不用再愁吃穿了吗?”
“飞云刀”邯飞云听了,沉吟着道:“愚兄的意思,出去偷东西似乎总不很妥当。我们本是庄户人家出身,从今以后便是在这个里落了籍,佃人家几亩田种也未尝不可,但是千这个勾当,还不如息了这个念头的好。”
不料侯风电听了这个话,却把脸往下一沉道:“大哥又要发迂阉脾气了,学武艺的人怀才不遇,盗贼两途便是康庄大道。要是人人象你大哥一样,那个绿林中杀人放火的勾当越发要没人干了!大哥你不愿意,小弟也不来勉强你。至于小弟却主意已定,便是单枪匹马也得去干一下子。好大哥,我们两人从此便分道扬镳,谁也不用管谁了吧!”侯风电说完了话,兀是还气呼呼的。
“飞云刀”邯飞云见他动了真气,忙陪笑道:“老弟休要这个般模样,彼此要好弟兄何必为这个事伤了和气。如今愚兄情愿跟着老弟跑,不过话也要说明在先,要是偷得多了,便该分出些来周济穷人。那个些鳏寡孤独的银钱,便是自已送上门来,我们也不作兴去拿。老弟如能依愚兄这个两个条件,愚兄便是做强盗也愿意。”侯风电听了大喜,两人商量停当。
隔了一天,夜静更深之际,“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便各自换上了夜行衣靠,开了窗户,使了个飞燕穿帘的架式,一先一后蹿上了屋面。这个时候两人都不曾预定要往哪里去,所以只是在屋面上乱蹿,专拣那个些房屋高大的地方蹿将过去准备下手。刚蹿过了十九重屋面,百步以外,便见有一座高楼。那个高楼四面都是窗子,一律都雕成五瓣梅花形,里面又都装着一重牡蛎壳,楼中灯烛之光映在牡蛎壳上,越发显得雪白光亮。
侯风电向”飞云刀”邯飞云打了个暗号,“飞云刀”邯飞云点头会意。两人也不说话,将身躯站定在楼外的围墙上,把脚尖一抵,身子便飞到了对面楼房屋檐上。正待伸出脖子来向楼中张望时,谁知这个牡蛎壳的窗子不比那个些用纸糊的,可以用舌尖舔温后挖破,屋子里的情形便可以瞧得一清二楚。这个牡蛎窗却非用钻子钻不可,叵奈夜行人身上只带火种和绳索,这个钻不曾带得,当下两人只是搔耳抓腮,想不出办法来。欲待撬开了窗子跳将进去时,却见楼窗上面黑影儿一晃一晃的,分明是楼中的人尚未安睡。两人此时便觉得进退两难。若要动手时被楼中的人知觉,叫唤起来,岂不误了大事,若要等的话,不知要等到么时候。
最后”飞云刀”邯飞云便耐不住了,说道:“对不起老弟,恕愚兄不奉陪了。”说完话回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