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树下诸般人物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峨嵋派来的想必又是那个谢君无悔谢当家和姹紫嫣,至于那个白衣人多半就是西门菊,绿衣人虽然不敢肯定但也大概就是柳随风了。
想到此节,夜歌一颗心忽起还落。虽然当日与那西门菊有比肩血战同袍之谊,可今非昔比,人虽相同事却大异。换位思之,若是西门菊身怀异宝又孤苦伶仃,而自己却人多势众,会不会有觊觎之心?
夜歌摇头一笑,暗道:“头痛,头痛,自己会有觊觎之心又焉有理由指责别人之觊觎?况且,老话说的悖入悖出,自己这宝贝来的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别人都堂堂正正的认可?”想来想去,好似怀中御药乃秦之鹿,秦失之,天下共逐之。既然自己走了运先得了,你们要抢,便各凭本事来吧,小爷我一一接了。想到最后竟是豪气顿生,恍若天下风云起,滚滚向我来一般!
此时,树下却是一声巨响!夜歌慌忙低头看去。只见两班人马各自站定。中间司徒酒和那红衣姹紫嫣斗的正急。
一红一黑两条身影在闪闪火光下盘旋上下,往来左右。司徒酒气愤愤将一个金光灿烂的算盘使的呼啸生风,噼里啪啦,恨不能一下砸碎对面敌手,那姹紫嫣轻灵飘逸,一柄宝剑虚虚实实好似风雨飘摇。两般兵器若是相遇时,势必金铁之声轰然大作,点点火光若流萤四散。这两人相斗,只看的两班人马个个无声,俱是目不转睛的呆看。前面的西门菊虽然静立不动,一柄大刀却不敢片时离手(这家伙的刀不是扔了吗?怎么看着和先前的全无二致啊。)
对面,谢当家紫衣当风,左右徘徊,手中一个奇形兵器居然也是紫光湛然,似钩似剑,非刀非锏,倒是和夜歌先次所见的兵器全然两样。
他们树下斗的激烈,看的紧张,树上夜歌看的却是艳羡不已。自己三个月来枯禅闷坐,虽将内力打熬的一时独步,可手上功夫说来着实惭愧。看着树下二位,神仙一般飞腾漫舞,手中招式似千变万化一般。只把夜歌看着眼馋心酸,又是懊恼又是羡慕,直叹这世间果然有其利必有其弊,不会将那好处全让你一个人去独占!
正肝肠百转之际,却听一声大喝,紧接着一声娇呼,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如飞般窜了上来。终究是那西门菊快上一步,一把扶住司徒酒,手中大刀扬起时却听当啷一声响,原来谢当家也已赶了上来,手中奇形兵刃舞处堪堪挡住了西门菊。
乘此机会,倒在地上的姹紫嫣一窜而起,小腹上却是一个黑漆漆的脚印,红衣映衬分外显眼。那姹紫嫣也不管,跑到谢君无悔后面吐个舌头,做下鬼脸斥道:“好个大名鼎鼎的北侠西门菊,人家好心好意的把刀还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拿刀来砍我?”
旁边早惹怒了司徒酒,虽然脸颊青黑,嘴角带血,依旧咧着嘴骂道:“你们阴谋诡计的以多欺少,还好意思说嘴!”
“怎么不好意思……”姹紫嫣还要说话,却听谢君无悔忽然脆声说道:“西门大侠以为这次胜败如何?”
“当然是我们天下盟赢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得清楚,是我方司徒酒先踢中姹紫嫣姑娘的。”说着转身问道,“你们说是不是?”背后自然应和声如雷。
姹紫嫣立时间气的满脸通红,正要说话,却见谢君无悔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是司徒兄赢了,西门盟主又何必特特赶来相救?”
这下,又换成司徒酒忿忿不平了。西门菊也是一笑,混不在意的说道:“大家说好是点到为止,司徒酒既然已经打中姹紫嫣姑娘,便是获胜!是这位姑娘不守规矩,死缠烂打,在下才不得不出手。”
“你,”姹紫嫣焉能忍耐,大喝道:“姑奶奶那招叫转败为胜,是姑奶奶故意让他踢到的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转败不转败,既然败了就败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西门这面又跑出一个人来,也是一身黑衣,提一柄大刀几乎和西门菊一模一样,放开喉咙叫道:“要嘛快走,要嘛就打,反正你们峨眉派那点小把戏我们天下盟也不放在眼里。”
西门菊转身一笑,道:“十三,不要这么没礼貌。谢当家拥有现今江湖上独一份儿的阵图,可将一个灵貂大阵使得如臂使指,千万人如一人,我们不可不敬啊。”
那十三呵呵一笑,拱手唱一大诺,笑嘻嘻的说道:“大哥教训的是,这阵法妙就妙在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若是我们不能守作一团抵死相抗,着实是凶险万分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个峨眉派底里强弱抖个精光。片晌安静,只见姹紫嫣柳眉倒竖,跨前一步,一手戟指,骂道:“柳随风,你这个混蛋。”说话间,胸腹起伏,想已是气到了极处。
“我,我没有啊,”那绿衣人果然是柳随风,只见这位公子一脸惶急的跑了出来,连声道,“对你们的阵法我真的半个字都没有提过啊。”见姹紫嫣仍旧怒目而视,好似欲要吃人般,柳随风又忙忙转到谢君无悔面前,双手伸出想要拉住,又不敢,嘴里只是急道:“谢,谢姐姐,你,你也不相信我吗?”
谢当家紫衣飘拂,冷然静立,好似对柳随风的话充耳不闻一般。
只片刻,谢君无悔忽的嫣然一笑,启朱唇,动贝齿,却是转头向西门菊说道:“西门菊果然不愧是西门菊,只见阵一次,便能把我大阵奥妙猜个十成十。”说着轻叹一声道:“当时见有你在,我本不愿意布阵,怎奈情势相逼,又心存侥幸。没想到果然还是被你识破,从此,我峨眉再无秘密。谢君无悔自愧不如。”
“谢当家谬赞了,”西门菊显然得意非凡,强自压抑道:“你那灵貂大阵,奇妙非凡,许多关节处我始终参详不出,实在无愧于一个灵字。”
到如今,夜歌才算听得如梦方醒,暗叹一声原来如此。对那西门菊着实惊佩,可看他一副臭屁样子,心里不由暗道:“爷爷我是没去想,否则,不过如此耳。”
树下,谢君无悔摇摇头道:“今日江湖论才气论见识再无出西门盟主之右,小女子自愧不如。只是,心中还有一惑,不知道西门大侠可能解之。”
“哦,说来听听。”
谢君无悔上前一步,双手端着那柄奇门兵器,低头自语道:“这件兵器是我前日在峨眉山后山所得,唤作“倾国吼”,其上铭刻有使用之法,可我始终难悟其中关窍,今日幸逢西门大哥,万请提点一二,勿推辞。”说着,双手将那兵器盈盈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