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心神不属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洞顶口砸下一方大石来,只见有绿红影一闪,那怪兽却是掉头逃走了。转身时去的生猛,撞裂石壁。巨石落下正好砸到地上一个红木匣子上,立时便将其一分为二,溅起碎屑横飞。
夜歌这时才想起西门菊曾经送自己的两个红木匣子,一个面具当时便戴了,另一个却不及打开,后来诸事纷杂竟然几乎忘去。夜歌见那大石下依稀露出一方书角来。正好奇要过去看时,却听头顶呼的一声,荧荧碧光化作一条飘带,自洞外迤逦飞来。夜歌大惊,将身急退,靠在石壁上不敢多吭一声。那点点绿光化成的飘带在空中几个转折,呜呜有声,似在庆祝凯旋。直将石坑映照的满室绿光闪烁,恍惚迷离。此时情景虽然诡异却也妙极,奈何夜歌知道这绿光厉害,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下。
过的良久,才听幽咽声响,绿光四散飘飞开来,满室之中犹如无数萤火,更如侧身九天星空之中,上下左右群星璀璨,其景之瑰丽更胜从前!但见点点华光摇曳间,终于慢慢敛去光泽,缓缓四散于石槽之上,游离飘拂恍然不存,只余一层淡淡绿色,若有若无间笼罩其上。
夜歌在一边看得舌头几乎不能动弹,好半天才吞口唾沫,轻轻拈起一块碎石,小心的扔在石坑当中,果然了无动静,又捡一块稍大的,扔的离石槽更近,清风拂处依然无声。
夜歌尚且不放心,小心踱到石坑中间,轻声低喝一下,那绿光哪里有反应。夜歌这才长舒一口气,小心移开石头,拿起下面的一卷古书,拂去上面灰尘,赫然却是五个大字——挽恨追梦手!夜歌顿时大喜,心道:“我夜歌本名有个梦字,此书也有个梦字,岂非天生有缘合该我得。”夜歌喜滋滋的翻开书页,就这洞顶幽幽月色慢慢来看。
却见这书上种种功法罗列,样样妙处纷呈,夜歌心跳血热时,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当空比划起来,运劲探手处,半空咄咄有声,手臂向下一挥,却见一道残影横空突现,五指如钩张开,指尖并有炽火雄张,竟在半空中点出五点淡淡红影,仿佛五日巡天。正是“五岳衔阳手”
夜歌大喜,当下便要按提示去学。
哪想半空一阵哈哈大笑,夜歌手中秘籍不翼而飞,连忙抬头时却见正是药丈人。此时斜坐洞口,一手捧书一手绰发,点头而笑。
“前辈——”夜歌拖长声音叫道,一腔无奈和郁闷溢于言表。
明月下,药丈人笑呵呵转过头来,以手指着夜歌笑道:“小子,究竟俗心难去,贪得无厌。”
“这,”夜歌书被抢了,还要受人指责,满腹委屈道,“不知前辈此话怎讲?”
药丈人摇头叹道:“小子你欲要学这书上功夫,缘何总纲心法也不看上一看。”
“总纲心法?”夜歌挠挠头,怯怯道,“有吗?”
药丈人大摇其头,叹道:“世上多是汝辈只知前不知后,只贪利哪见理?”说罢又是一声长叹,翻开秘籍扉页大声念道:“时也,逝者如斯夫,如梦似幻,心虽有恨杳不可追,叹余生之有限,悲过往之多梦,呜呼。可有此手,挽时也须臾。”念罢,拿两眼去看夜歌:“小子可解其意?”
夜歌不由暗愧,那时只顾贪看他玄功妙法,虽然于扉页中见过此话,却无丝毫经心,此时听药丈人大声念出,心中自有所得。见药丈人问话,忙答道:“小子愚钝,只听出他叹时间一去不复返换,再难挽留,虽恨又有何益?”
药丈人点头道:“时间之物,以小子观之,最可惊可怖处为何?”
“匆匆百年,转瞬即逝,”夜歌抬头大声道,“以小子愚见,唯一快字!”
药丈人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归家武学通篇所言不过就一快字!只叹他后辈小子所见不明,所识不深。所思不固,本为求快,奈何又絮絮叨叨殚精竭虑创出许多无用之功来,把祖宗好端端一本上乘绝学搞得不三不四,真是画蛇添足,可笑可笑。”
低头却见夜歌一脸茫然,不由晒道:“小子我问你,若要打人,可是须得手快?”
“那是。”夜歌点头道。
药丈人一笑,又道:“可是敌人并非木桩子,钉在那里让你去打。手快更需脚快,脚快则身法更快,身法若快,于敌人懵然不觉时已欺身而上,如何不胜?”
夜歌立在石坑当间,明月挥洒,想起那怪兽嘴中雷霆电闪一般的红光,自己尚未看清,红光已经打在身上,果然是唯快不破!既想通此节,连忙点头道:“前辈所言正是金玉不朽不论。”
药丈人仰头哈哈一笑道:“可笑归家祖辈千难万苦觅得武道精髓著成书帛本要遗泽后世,后世小辈守成尚且不足却强要发扬光大,无端造出无穷花拳绣腿来,虽然看的花团锦簇足以炫人,却不知早以将祖辈精髓掩盖遮尽,归南海号称归家百年中兴宗师,以老夫看来却是归家万世罪人,以杂乱纯,以巧惑真,归家武学从此误入歧途也。”说着喟然一声长叹。
夜歌也不由随之一叹。谁知药丈人尚且不停,翻开手撕拉、撕拉几声将那本秘籍扯得粉碎。
下边夜歌看的目瞪口呆,手脚冰凉,有心要叫,哪里有药丈人手快,只呆呆的看着药丈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药丈人低头一笑,把满手字纸攥在手中轻轻一碾,早化成无数纸蝶,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嘴中尚道:“我替归家祖辈重还‘挽恨追梦手’本来面目矣。”说罢仰头哈哈大笑。
夜歌看着满天纸蝶飘飘洒洒,大半还未落地早已化作白光更新去了,虽然欲哭无泪,心中还依稀记得那“五岳衔阳手”的用功法门,连忙细细回想一遍默默记在心中,只怕这般学来的功夫会不会被系统承认。正忐忑间。却听头上药丈人说道:“小子能在‘棺材兽’攻击下支撑的不死,也算不错,从今日起,以前约定的三关就正式开始了。”
“棺材兽?”夜歌懵然抬头问道,“你说就是那方方的怪兽?”
“不错,”药丈人点头道,“就是它,神农架棺材兽之名海内闻名,小子居然不知?”
夜歌连连摇头,只听耳边一声提示:“您可接受药丈人的任务——闯三关。”夜歌一愣连忙答应,想不到自己此时此刻才接到江湖第一个任务,兴奋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指着石坑中那碗乳液问道:“前辈,不知那个,又是什么海内知名的奇兽?”
药丈人哈哈一笑,并不作答,摆手道:“那个却不需操心,你只要不去惹他,他自然不来犯你。”
夜歌呆呆的点点头,看一眼那石槽,低头瞥见地上的零星碎纸屑,暗暗长叹一声。
头顶上,那烦人的药丈人拍膝大笑道:“不想你小子风华正茂也作此长夜之叹?”
“还不是你。”夜歌没好气的想着,“好赖是一部上乘绝学,我管他后世子孙画蛇添足还是多此一举,对我夜歌来说究竟其利远大于其弊!我的‘五岳衔阳手’啊。”夜歌想着又是长长一声哀叹。
哪知头上忽然一黑,无声无息间那药丈人已经立在自己面前。如此近距离看那药丈人一头火发,碧眼鹰鼻,饶是夜歌几次见面也不由得惊退一步。身子刚退,肩上早似箍了铁环,莫想稍动分毫。
“你干什么?”夜歌不由惊道。
“还你武功秘籍!”药丈人嘻嘻一笑,一把扳过夜歌,好似拨弄石弹一般。夜歌正觉心惊,胸口一痛,已被药丈人点到,夜歌只觉胸腹间一股热流拔然窜起,正彷徨无觅去路时,肩头又是一痛,原来药丈人右手已擒住夜歌左肩,那热流似被导引一般,直接从肩膀向手臂窜来。片刻间热流已经灌满左臂,夜歌只觉左手力量蓬勃鼓涨。正惊愕间,药丈人将手在夜歌头上一拨拉,夜歌平地滴溜一转,左半边身子也被药丈人如法炮制一番。
此时,夜歌双手皆灌注无穷劲力,正发泄无门时,只听背后药丈人轻叫一声:“出掌!”夜歌只觉背脊间一连数下,被药丈人指端点的火热。
夜歌身不由己,双掌叠番打出,快无可快如滚滚激流怒浪一般。夜歌出掌处,但闻风声赫赫,手影重重,一团热浪蓬勃激发,竟就连自己脸庞也炙的发烫!
“凝神静气,发力成束,像你这般打法,便是打了一千掌法,也只当春风吹马耳一般,哪里抵事!”
夜歌肚里真气自受药丈人体外指引后,再不须驱策,自然循脉而发。耳边又听着药丈人指教,忙静心敛气,努力将掌法集成一线,自掌心发出。
如此一番勤练,只打得对面石壁上嗤嗤有声,微尘飞溅。从臂上透出的热劲虽然略微减少,可依旧如在炉边烤火一般。
药丈人在一边摇头一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子要练成这四十年前第一快掌,不下一番苦功究竟难得。”说罢长声一笑,轻轻一下飞到洞顶,笑道:“小子明天若是还能活着,老夫再传你归家秘籍下班卷。”
“下半卷?”夜歌收起停掌,连忙问道。
药丈人哈哈一笑道:“上半部已传授于你,名唤‘挽恨’又叫‘飞流浪千叠’下半部名叫‘追梦’,也叫‘疾风卷无形’却要看你明日可否有福消受?”说罢哈哈一笑,不等夜歌再问,早飞身而去。
只留夜歌痴望洞顶,半晌却听有笑声杳杳而来:“小子若是横死,这下半部可就落得老夫受用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