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四下看时,只觉两边山上野花灿烂,红绿相映,谷中清风习习,天高气爽,端的是一个好去处。只可惜谷中央一个黑袍白发的老者森然挺立,双手各提一条银晃晃的长枪虎视涵影、夜歌二人。
一阵风过,白发老者身上黑袍猎猎风响,双枪一摆,桀然笑道:“明知此处规矩还敢闯入的,你们两个小子是第—双。”
夜歌前后看看,浑不在意的笑道:“不是该有二十人吗?怎么只见你老头一个。”
那老者哈哈一笑,白发飞扬,怒喝一声道:“看狂小子能接老夫一枪否?”说着人如黑鹰般早扑了过来。
夜歌只觉银枪急进,毒蛇般,凛然生风,比先强碰到的青修罗的枪大是不同,不由好胜之心大起,将胸膛—挺,欲要用‘还复帖’硬抗他—击。
谁想背后涵影一声惊呼:“你不要命啦!”
夜歌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大力,猛的将自己推了开来。待得夜歌转身时,枪影剑光早斗作一团。那黑袍老者白发飘扬,威风凛凛,两柄银枪拦砸兜转,气势万千。涵影却另有—番风姿,一剑舞开,似缓实疾,一剑剑连绵不绝,气定神闲不动声色间已将老者招术尽数封挡在外。
夜歌看得不由大叫一声好。
不想涵影百忙中尚能一剑荡开双枪老者,转头向夜歌大叫一声小心。
夜歌慌忙转身时,却听嗤嗤声响不断,漫天寒芒,铺天盖地的向自己打来。夜歌呵呵—笑,知道躲不过也不想躲,只把凤翅雕龙盾遮眼,一手挺起断刀,竟然向发暗器的人冲了过去。
那发暗器的人只见一个光身男子嘴中怪叫,脚下一溜红烟,发疯—般冒着千百种各式各样的暗器冲了过去。
那发暗器的众人正呆若木鸡间,却见暗器打在夜歌身上,雨点—般,又都纷纷溅了开去。
夜歌风回九变身法何其之快,眨眼间已冲到众人面前。见众人犹自发呆,夜歌哪里客气,擎起解家断刀挥手就砍。飞血激溅中早有两人化光而去。其余人抡刀扬剑惊醒反应时,却哪里奈何得风回九变的闪、转二字诀。只见夜歌刀剑丛中—转—转,红雾四卷,身形飘忽,鬼魅一般来去隐沒。只要觑得破绽,挥手就砍,—刀下去不死也带伤。
忽忽六七回合,八九个人已再无出手之力。
那边白发老者见了,匆忙一声长啸。双枪伦次砸下,气势到处,涵影长剑招架间连连回退。
双枪老者哈哈—声长笑,大袖飘飘黑鹤一般凌空而去。
夜歌正砍瓜切莱—般追着这群黑衣山贼杀得痛快。忽觉头顶劲风扑面,—片黑影当头罩了下来。夜歌心知不妙,慌忙举盾遮架。只听铿的一声,一股巨力轰然砸下。夜歌匆忙抵挡下,被打的连连退了五六步才停了下来。
老者大笑一声好,人在空中绝不稍落,两柄银枪已如雷电—般当空划下。
夜歌但见空中老者银丝万条,根根勃发,黑袖翩翩下,一双长枪气机所罩中,夜歌只觉身周三丈方圆内皆被枪影笼盖,绝难避让。
心思电转下,夜歌长喝一声,凝劲于臂,高举铁盾踊身跃了起来。归家功力所使处,铁盾虽大,边缘处依旧隐隐透出袅袅红雾来。
半空之中,红日之下。猛听轰然—声巨响,火星飞溅中,两人远远荡了开去。夜歌立定地上,长吐—口气,大喝一声:“痛快!”说罢,却听噌的一声微响,夜歌扫眼看时,铁盾中央竟然已裂开—道缝隙来。
那老者静静立在离开夜歌五丈远近的地方,发丝飞扬,不动声色的悄悄调息吐纳,心中却着实波澜怒涌,自己这招“双龙入海”两杆银枪彼此应合共有一十六种后招变化,谁知和夜歌第一招硬拼下,内力阻滞中,后面的招式竟然—下也使不出来。老者一双眼晴正满是狐疑惊悸的望着夜歌时。对面的敌手一声怒吒:“好老头,再来!”竟然又踊身扑了过来。
老者眼见夜歌红烟滚滚气势汹汹的冲上前来,顾不得仍然阻滞的内息,银枪—摆,怒喝声中,寸步不让的对了上去。
夜歌只觉眼前—花,—片银光当头盖下,匆忙举盾遮时,又是一道匹练,斜刺里戳了进来,既快且准更刁。夜歌一柄断刀拦时,方知此招的妙处,那枪尖自下而上斜刺自己的腋窝,夜歌便是回肘缩刀,来得及招架,也必定因力难使满挡不下老者力若千钧的一击。
夜歌识的厉害,不敢逞能,心念起处,转字诀立时生效。
那老者咦的—声,自己势在必得的—击竟然落空。措眼不及中,只见—溜红烟起处,夜歌竟从旁边撞了过来。身前雕龙铁盾张牙探爪,棱角狰狞,锋芒必露,这下若是撞实了,怕不立时便有开膛破肚之祸。
万不得已下,老者只好急忙双枪回救,又生生硬碰—下。只听嗵的—声响,老者踉踉跄跄连退数步,一张老脸早涨的通红。夜歌却是半步不退,精神更旺,欢叫一声再来,早蹂身挺盾撞了过去。
老者身还未立稳,眼见蟠龙铁盾又在眼前。右手银枪往后一杵,大喝一声,已然腾空在天。夜歌抬头看时,老者左手银枪已从背后扫来。夜歌前冲之势难及应变,心中又好奇有心想试下老头斤两,也不闪转,大喝—声,右手断刀斜撩上劈。
只听嗤的—声响,老头汹涌无铸的—扫,碰到夜歌断刀时却变成了—按一引。
一按下,老头空中借力,右手银枪又接踵扫来。—引之下,夜歌立脚不住,情不自禁的随力跌了出去。好像夜歌主动一头向银枪撞去似的。
夜歌是个有贼胆的,性命攸关之下不思闪避,反是提气在胸,布‘还复帖’于胸膛,昴首扬长向枪尖撞了上。
只听噗嗤—声响,夜歌胸口热浪翻下,—阵森寒巨痛,低头看时,已然鲜红—片。
老者这—手,名唤“大海怒蛟翻”乃其平生绝艺,可老者尚未得意,—生倚之如性命的银枪沒传来半点洞骨裂肉的快惑却突如其来的反弹回一股巨力,这股力道好大,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老者哪还能拿捏的住,如雷霆—般,枪柄末稍重重撞在主人胸口。
半空飞血箭,人如断箏飘。
这一撞老者直飞出四五丈外,双手杵地还未抬头,呕的一声,又吐一口浓血。
夜歌虽然还能勉强撑着不倒,可被这锋利之极的枪尖当胸戳中,是绝不好受。
胸口鲜血虽可怖,其实枪尖入肉半寸也不到,夜歌知道无性命之忧却也半点杀老者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无奈之下,夜歌只好坐了下来,一边呲牙咧嘴的按着胸口,一边回头向涵影望去。
此时的涵影青袍芒鞋,趋前避后,剑舞掌劈,风雨不透。十几个黑衣悍匪呼喝呐喊声虽大,却硬是近不得涵影身周五尺。
夜歌看得片刻,不由喝声彩道:“小道士着实好身手!”这一声大喝,不由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呲牙裂嘴。
谁想对面的老者看见了,忍着巨痛,嘶着嗓子,咬牙切齿的怒叫道:“小的们…缠,缠着道士,杀,杀他!给我杀,杀…”老头下半句再难说得出来,只好以一|手戟指夜歌,苍白的老脸上血迹斑斑,狰狞如恶鬼般。
夜歌暗呼—声不妙,正想挪移避让时,却听对面轰的一声响,老头终于满怀怨毒的重生去了。阿弥陀佛。不等夜歌抒的一口气,耳边却听—声喊叫,四五个喽罗已提刀杀了过来。
慌忙中,夜歌去看涵影时,只见这道士袍裾飞扬,把剑疾冲连冲几次都被黑衣诸贼舍命挡了回来。夜歌摇头一叹,知道涵影沒得指望,这武当剑法防守有余而进取不足。
那四五个喽罗片刻间已冲到夜歌面前,当先—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怪叫—声举刀便砍。夜歌眼见躲闪不及,好在手中盾牌够大,稍稍—移已将大汉刀路全数封住。只听嗵的—声金铁交呜,大汉啊的—声,手中钢刀被远远震飞,夜歌不等他反应,右足飞踢大汉足踝,喀喇—声脆响,大汉早惨嚎倒地,夜歌左手铁盾翻处,雕龙爪牙狠狠盖在大汉脸上,手腕用力一推一翻,只听黑沉沉的盾牌下空前一声哀嚎,血肉飞溅中,大汉早一呜呼。
夜歌从未学过解家刀盾,这几下一气呵成,兔起鹘落间轻描淡写的叫一个大汉惨死盾下,实在是深得解家刀盾之妙。夜歌左手掂掂铁盾,大赞—声好家伙,虽然胸口仍旧隐隐作痛,心中却是大定。
眼见第二个人又已奔近,夜歌不等他出招,就地一滚,来到那人身侧,持盾平平削去,盾缘凤翅所到,—篷鲜血如注。
那人不支倒地,夜歌一柄断刀早自下而上来迎,噌的一声骨断响,一颗大好头颅早高高飞起。
后面三个黑衣贼前二后一成品字形冲来,初始还气势如虹,眼见夜歌弹指间铁盾轧死一人,断刀砍死一人,哪像受伤不支的?不由得越跑越慢,到离开夜歌两丈处索性立脚不动了o
夜歌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左手铁盾和右手断刀皆是殷殷柒血,笑咪咪的打量着三个山贼道:“既然你们不保准能收拾得小爷下,何不再多叫几个来。”
左首矮胖汉子听了夜歌的话很是动容,不由回头望去。却见围攻涵影的十余名兄弟也是岌岌可危,几乎人人带血负伤。涵影的剑法看似淡泊不争,可一旦发动,立时便如九天雷动,剑下险有全身而退的。只片刻,又有两名兄弟光化而去。围攻涵影的人已不到十人!
夜歌也正看着涵影,六七八招后却见他剑路忽然一变,瞬时凌厉起来,剑光闪闪,青衣飘飘,只是—味抢攻,群贼虽被迫得连连后退,涵影却也连连遇险。夜歌不由大叫一声,道:“涵影兄稍安勿躁,这里我尽能够料理的开,多谢挂心啦。”
正说话间,猛见背后一道黑影扑来,夜歌正要招架,一左一右又是两道人影扑来。夜歌再顾不得胸口剧痛,长吸—口气,斜身蹿了起来,人在空中虽然避开了三把钢刀,可胸口阵痛下,一口气再难把持。眼看身子就要掉下去,夜歌觑的清楚,索性把腰—扭,凌空砸下。
右首黑衣贼刀头下忽然不见了夜歌,正疑间,头顶风声大响,—个巨物当头砸来,慌忙要躲时,背后喇啦—声,透心凉快。夜歌下落时,铁盾龙爪正好捞着那黑衣贼后背,夜歌顺手—推一搓,狠狠刮下,夜歌只听前头一声惨号,却以落地。
甫—落地,身前身侧两柄钢刀早已袭来。夜歌屁股着地,左手铁盾挡身侧钢刀,顺势踢出右脚拦身前钢刀。夜歌哪里学过什么腿法,情急之中随脚踢出,本要踢那人手腕,谁知想得很好,踢出来时却大大不是那会事。
妙脚空空,四下不挨。
好在夜歌内力颇有根底,一脚踢出虎虎生风,威势颇巨。对面之敌钢刀本要挥下,见夜歌突起—脚,后发先至,兼且声势赅人,隧不敢力敌慌忙跃在—边。此时咚的—声,侧面之敌钢刀也已砍到。夜歌不等他撤刀,右手撑地左手支盾猛的推了出去。
料他—个小小喽罗如何能与夜歌较力。钢刀劈下还未提起,对面一股巨力猛然传来,还不及躲避,铁盾已推到面前来。只听嘭的一声响,黑衣贼头破血流被推出老远。
此时三个黑衣贼倒有两个受伤不轻,仅剩的—个,战战兢兢近退两难,初来吋汹汹锐气已摧折殆尽。夜歌本想大笑一声以酬心中快意,这坐地力摧五强贼可不是哪个人都能轻易做到的。可惜嘴角微动已牵到伤口,笑声只能作嘿嘿声。
这时围攻涵影的人已只余六人,而且个个都是强弩之末,—时三刻怕就得完蛋。
夜歌看看聚在—起的三个强贼,笑咪咪的说道:“列位若再不动手,怕流血就得流死两人,剩下—个嘛。”说着沉吟不语。
“剩下一个怎样?”沒受伤的人忍不住问道。
夜歌不答,双脚—撑,扬刀执盾似要朝他冲去。三贼皆是惊弓之鸟,见状齐齐向后退去。
夜歌却又笑嘻嘻的坐下,说道:“剩下一个多半得吓死。”
“哼,有本事的,站起来和咱们堂堂正正的打—场,旁门左道的算甚么!”一个大汉以为夜歌擅长地躺刀之类的功夫,因此激将道。
此时围攻涵影的人只有五个。可夜歌面前的三人仍在犹豫,远处刀剑声响,涵影又刺到了一人。夜歌看三人终究是不会主动冲上来的,不由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那三人不知夜歌说罢了什么,却见一道人影,两溜红烟鬼魅似的欺身而来,三人犹不及反应,只见—道寒光破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剩下两个不知发生了什么,本能的慌忙退走。那背后受伤的黑衣贼刚刚退开一步,忽觉脖上一凉,哼也不哼一声便化光而去。此时,身上无伤的那人刚刚退开两步,却见两个伙伴已凭空不见。夜歌提一把血刀,正笑嘻嘻的眨着自己,连忙持刀凝神戒备。
夜歌叫声看好了,摧开风回九变疾冲而出。仅余的黑衣贼只是双眼—花,便觉有人绕到了自己背后,连忙转身吋,当头正好撞上劈面一刀,顿吋红的、白的四下飞溅。
夜歌了结了最后一个对手,不去看地上掉落的东西,却转头去看涵影。只见那道士抖手一剑也恰恰刺倒一个对手,唯一的一个黑衣贼却已逃出了四五丈远。夜歌不顾胸口疼痛,头上阵阵发晕,强提—口气,掷断刀似飞刀,一记“倾城—刀”如雷电般划出。这倾城—刀当年使出,谢君无悔虽在同门护卫中仍受重伤,更何况今曰。
天地间陡现白光一道,万籁俱寂一声也无,只余—道华光冲天而起。糸统大神终干把二十名黑衣贼一个不剩的招了回去。夜歌咧嘴想笑却再提不起半点力气,软软的坐倒地上。半地掉落物品都近在眼前,夜歌却伸下指头也不愿。
夜歌连喘几口气才觉好受些,—抬头却见涵影似笑非笑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中青锋正滴滴嗒嗒的流着血,一滴一滴,把草地濡的殷红。夜歌心里一突,右手已失,只好把左手凤盾雕龙盾紧了紧。
涵影却忽然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堆东西,一溜摆开在夜歌面前,笑道:“快挑一挑,不少好东西啊。”说着也坐了下来。
夜歌一愣,随即长抒一口气,这是坐地分赃啊。铁盾依旧不放松,却兴致勃勃的看起战利品来。
“复禅膏!”夜歌欢呼一声,这可是疗伤圣品!忙一把抓起。又见一领锦缎黑袍,不但玄黑如夜更有淡淡柔光,也一把抢来披上,扭头又见一柄银弧弯刀,澄如秋水冷赛寒月,夜歌知非凡品也一把握在手中反复细看。
良久,却见涵影始终不动声色,不由笑道:“涵影兄半天不动手,可是因为在下夺人所爱了?”
涵影一愣,忙道:“不,不,牧野兄力杀魁首理因先挑,再下只是奇怪兄台为何对其中珍品却全都视而不见。”
“哦,什么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