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们的算盘打得的确很精。涵影救下夜歌又撑不到八九合时,剑影乍起乍收,起时漫天寒光凛凛,耀如羿射九日落,收时江海平波凝青光。一招之间动静分明阴阳立判,待得山贼急急逃命时,涵影才从容退下,靠在夜歌身上缓缓喘着粗气将三尺青锋交到夜歌手中。
夜歌双目睁时,炯炯生光,迈开步子便要上前,耳边却传来涵影轻轻的叮嘱:“不杀敌,缠敌!”夜歌一怔,待看到黑衣山贼身后横七竖八蠢蠢欲动的软索阵时,心下立时明白。
那八名黑衣贼被涵影气势汹汹的一剑荡退数步,正是心生怯意时,前面横空而出如山般的压力却骤然消减,好像本就不存在似的。众贼惊疑的互相看看,又抬头看看,这才见着挡住自己的涵影已然退却,以为终于逮到可乘之机的三个山贼怒吼一声猛的窜出,可前面迎接他们的却是夜歌奔雷急电般的三记快剑。刷、刷、刷,三剑几乎同时刺出,每个山贼都心胆俱丧,大呼:“我命休矣!”
冷汗通体交流,被山风一吹更是冷侵入骨。这个时候,缓过神来的山贼才发现自己还活着!大喜之下,低头看看,却只是黑裳破碎,皮肉倒不曾破了半点。大送一口气,只觉魂灵儿悠悠附体,却听对面又是一声暴喝:“小心啦,这次看尔等还能逃得性命否?”
三贼抬头时,寒胜秋水的长剑映带三尺明辉又已刺来。这次借他们一个胆也不敢再以身试剑。呼啦一下跑个干净。刚刚迈出两步,却见其他兄弟迎面冲来,一个个骁勇莫敌,三贼正奇怪时,背后已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三贼禁不住好奇,小心的转过身来去看。这一看三贼却是大喜过望,贪功之心早把怕死之念冲到了九霄云外,急急忙忙紧随兄弟其后又冲了回来。
原来夜歌怕把这些护身符吓跑,假意失足跌倒在地。待山贼见利冲来勉强支应几下,又狼狈不堪的就地一滚,灰头土脸的险险避开乱刀,这才站起身来抵敌。可怜夜歌除了手快剑快外,再沒有学过一招半式,要像涵影那般虚虚实实把群贼搅的团团转,实在是力有不逮。可堂堂快掌神功只沦作招架自保,挨打不还手,岂是夜歌这般心性所能忍耐的?只斗了十余招,夜歌便是一声怒吼,灌劲于剑猛力挥出,只听哐当一声,三把刀,震飞两把,震断一把。
夜歌哈哈一笑,提剑便要上前。耳边却是低低一声轻喝:“夜歌!”夜歌心头一震,试试丹田内力,无奈暗暗叹口气,杀眼前几个喽啰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可若是撞上了后面的软索阵……
唉,也罢。夜歌狠命把自己嘴唇—咬,吐出一口鲜血,蹬蹬连退数步。(我夜歌诅咒这个游戏!痛感居然是现实的35%,妈的,如果在现实中岂不痛死?)
看夜歌一张惨白面色,满嘴血红,犹如风蚀残烛一般。任是谁,也舍不得就此离开。不知是谁,杀猪一般鬼嚎一声,狠狠一刀向夜歌劈去,更有机灵的绕开夜歌向涵影砍去。
压着心头火,夜歌像是十分勉强的硬接那人一刀,蹬蹬又是连退几步,手中剑却是飞快的连环刺出,七八剑一气呵成,偷袭涵影的几个贼子若是不退,必是阎罗榜上有名人。夜歌便这般忍气吞声,一边要保住自己性命,一边又不能丢掉涵影性命,往来奔突左右招架,又硬撑的十几个回合,已是头晕脚虚后继乏力。猛砍几剑稍稍逼退群贼,慌忙将剑塞回到涵影手中,躲在一边慢慢的吐纳调息。
涵影执剑横胸,一步踏出,挡在夜歌面前。武当太极剑绵绵剑式刚刚展开,便听远处一声惊怒交加的惨呼:“大功德舍利!原来,原来是你。”
听声音不像是翠衫女子,涵影、夜歌循声望去,却见一片如霞似锦的夺目光芒将远近六七尺尽数罩住,夜歌等在外看不清里面半点虚实。
只见那片绚烂以极的光芒如天上降下、似地底涌出,光辉璀璨娇胜牡丹,寒冽清冷又似明月,光波流转如雾似霞,梦一般的凭空绽放在厮杀正浓的战场之上。
此时无敌无友,无论是黑衣贼还是夜歌、涵影俱垂下兵刃痴痴的看着那一片五彩祥光,好像是天宫玉阙,如梦似幻,神光飘渺而流转,散出淡淡清冷光辉,随着款款清风慢慢潜化入众人心头百骸。真个无忧、无惧、无悲无恼,唯有恬静淡泊真自在。
一直淤塞沉滞的内力凭空间变的鼓鼓荡荡,夜歌双手一握,喝,感到的全是力量。此时只愿冲天一吼,发尽胸中沛然充盈的无穷雄力。原来,全身充满力道时竟是如此的美妙,可夜歌却此时才算明白。
远处只听格格一声娇笑,却比哭还要凄厉万分:“我知道你来黑云涧干什么,很不巧,你要的东西恰恰只有我有,呵呵。”
笑声末歇,光幕中已冲出—个熟悉的粉色身影,曼妙的身姿诡异的几个转折,已冲到一片山岩中,素手在—株赤色矮松上轻轻一拍,卡卡声响中,山壁间便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来。粉色衣裳又是—闪,已彻底消失在深隧的黑暗中。
远处,一向自负身法盖世绝伦,一向自认风回九变天下无双的夜歌呆了。那粉色身影明明不快,清晰的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偏偏虚无飘渺,像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像镜中的花水中的月,咫尺却又天崖。夜歌从未想到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法,喃喃自语道:“幽冥步。”只有幽冥才这般不可捉摸,似有还无,冥冥若不存又似乎无处不在。
夜歌怔怔发呆间,紧随粉衣贼婆其后,翠衣女子也钻出了光幕,毫不犹豫,一头钻入了山洞。翠衣女子一出光幕,五彩神光立即像它骤然出现一般又骤然消失,给人一种错觉,那漫天神光好像全部钻入翠衣女子身体里一般,随着她的离开被带的涓滴不剩。
神光一散,夜歌全身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急忙一提内息,还好,内力虽未全复却也好了七七八八,纵横驰骋当无所碍,夜歌一声欢呼,抢过兀自发呆的涵影的手中铁剑,甩开风回步,撒着欢儿的向群贼杀去。
君子报仇,正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