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安,我做不到,不要逼我,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在父亲和苏洛之间做出选择,做不到放弃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不管,左佑安,我还做不到,我罗舒望还没能勇敢到那个地步,因为我的勇敢,全部都用来喜欢苏洛这个人了,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去赌了。
是的,没错,这一次的手术,我拼搏上了我的全部,以及自己有可能以后都不能见到你们的伤心,以后都不可以再看见苏洛的痛苦,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这场决定我生死的手术上,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恐惧,自打进入医院之后,我一直在恐惧着……
直到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死在手术台上,我很开心,因为这样就可以跟苏洛告白,我的双腿好了,我就不用自卑,我就拥有喜欢他,和他站在一起的资格了,我要用这样健全的身体,以最勇敢的姿态,向他告白,对他说,罗舒望喜欢苏洛,很久了,很久了……
“呵~~~做不到?不要逼你?帮帮你,难道要我帮你气死伯父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伯父这些年来苍老了多少,他可是你父亲,你是笨蛋吗?宁愿让他失望,让他难过,让他体味孤独,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一下,一心一意就只念着那个苏洛,他到底是有多好,好到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跟个疯子一样的一直在我面前叫嚣,就连我和你说实话,伯父病重住院了,你都置之不理,只想着他一个人,没有他你会死吗?罗舒望。”
左佑安推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罗舒望吗?这个任性又只为自己着想,完全不顾忌其他人以及自己家人感受的女孩,真的还是他左佑安这么多年几乎每个月都会聚在一起很多次的女孩罗舒望吗?
她不是别人假扮的,也不是他认错人了,她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美好又喜好安静的女孩罗舒望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才离开她多久,连半年都不到,她改变的很是透彻,透彻的程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怎样去接受这样的她。
“如果没有他我会死,你会放我出去吗?如果没有他我会死,你还会逼我做出选择吗?如果没有他我会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一直逼着我做出选择吗?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左佑安,我不可以失去苏洛的,只要一想到我可能会失去他,心里就会痛得不能自己,左佑安,帮帮我,帮我找到他,让我可以在今天见到他,我没有时间了,再不去的话,他就要登机了,我不要一个人被留下来,一直等待一直等待,我想见他,让他也好好看看这样活泼乱跳的我,让他看到这样健全的我,我要让他见到我在爱上他之后,为了爱他,建立付出的所有勇敢,左佑安,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不要让我后悔好不好?佑安,让我去找苏洛……”
罗舒望委屈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凌厉的双眸,眼里不禁有泪落下,她总以为,左佑安,这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护着她的少年,定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她一直这样以为的。
在任性的时候,想要尝到他亲手做的提拉米苏芝士饼,不顾时差和疲倦,他连夜飞回国套上围裙给她做提拉米苏芝士饼。
在想哭的时候,想看他拉小提琴,明明还在上课,他却公然逃课带着他最珍贵的小提琴来到罗家为她演奏。
在委屈的时候,粉色康乃馨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安慰,他知道她不能够随意出门,很冷的冬天,他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脸上挂着冰冷的霜意,笑着说是来送花的,她接过康乃馨的时候,他的双手还在战战兢兢的发抖,浑身都冒着冬日里冰冷的气息。
罗舒望很想问,为什么她在他面前任性自私那么多次,他都可以很好很好的接受她的坏脾气,接受她的缺点,惟独这一次,只是给她一次去见苏洛的机会,既然会是这样难。
而他还动手打了她,为什么?佑安……
难道以前的好都只是同情吗?因为她不能走路,经常生病,所以同情她了吗?她现在好了,所以一切都变了吗?苏洛呢?他会不会也这样?和左佑安一样,只是同情她而已,知道她可以走路,还生病痊愈,就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不会再对她好了?
“我送你去。”
嗯?罗舒望听到这话时,几乎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幻觉吗?说要送她去见苏洛的事?
“再不去的话,他就登机了。”
左佑安背对着她,别再看她,那双幽黑色的眸子里,说出这话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忍的颤抖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语气平淡的再正常不过了,他心底的压抑却是怎么都正常不了。
舒望,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你记住,就算你那么喜欢苏洛,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一直陪着你走到最后的,也只会是我一个人,所以,现在我愿意放手,只有这样一次,他要是没能对你好,我就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就算你成年之后嫁给我,你心里依旧只有他一人,我仍然不悔!
因为我都明白,他对你的感情,其实就如现在的你对我一样,一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存在却建立下来的亲情,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亲生妹妹看待罢了,就如同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我当成哥哥来看待一样,我们都爱的同等辛苦。
“谢谢你,左佑安。”
和左佑安一起离开医院,坐车赶往机场的时候,罗舒望笑的舒缓,整个人像是一下子鲜活过来了一样,但她却不知道,当她转过身时,那一刻,左佑安眼里的空洞和难过似乎用什么都填补不了,满满的,全部都是难过,没有一丝乐观淡然的情绪存在,看着她的背影,就像看着遥不可及的光亮,自己留在黑暗的界限里一个人哭。
他真想问,罗舒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很多话,若是全部忘记了,我真的可以一字一句的全部再告诉你一遍,就像复读机一样,复读出我们相识的过去,小时候最美好的时光,直到后来压力重重,我成为了幼年时期便需要四处奔波忙碌的小少爷,而你也需要留在家里面每天听很多的老师给你传授知识,学很多管理与金融方面的知识,我们慢慢长大,却离彼此越来越远,那个距离,即便我每个月都会挤出时间去找你,去看你,你却还是一个不小心便忘记了曾经的我,在你心里,是比苏洛还要重要很多的存在。
你忘了,我们说过的,长大之后,要陪对方走过漫长的一辈子,你忘了,我左佑安即便和你隔离开了几个国界,也都不会把你忘记抛却的誓言,你就知道一个人胡思乱想,然后在时间的流逝里一点点的将我这个人忘记,直到我再出现,明明你认识我,把我当成哥哥,但是却已经没有过去那种亲热熟悉感了,最多的,只有陌生,隔离,不信任。
你再也不是那个在我面前使小性子又任性到了极点的罗舒望,你成为了只爱苏洛只相信苏洛眼里只看得苏洛的罗舒望了,我于你而言,于今……已是不重要的存在了。
等同路人,我在你的身边站着受伤,你却一点儿都不会发觉,舒望,你忘记了,我很难过,你又懂不懂呢?
“佑安,你知道吗?这么久了,就你一个人陪着我,所有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我一个人,好难过,好难过。”
“别难过了,有我在的,不是吗?所以舒望要好好的,因为舒望身边还有一个我在。”
“佑安会一直陪着舒望的对不对,佑安离开这个国度的话,还会记住舒望吗?还会记住舒望是佑安心里面最重要的女孩吗?”
“记得的,因为舒望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特殊的存在,很重要,所以我一定会牢牢的记住,那么舒望呢,你会记住吗?记住我,左佑安。”
“当然会,因为佑安是舒望最重要的人,佑安是对舒望最好的人,舒望最喜欢佑安了,长大以后,舒望还要做佑安的新娘。”
“那么长大之后,舒望要陪我走过漫长的一辈子?嗯?”
“嗯,走过后来的很多路,很长很长,也要一起走,舒望不怕,因为有佑安在。”
“是呢。要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所以舒望不怕的话,就不可以放弃啊。”
“诶,才不会放弃,舒望我像那种胆小鬼吗?舒望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放心吧,佑安。”
舒望,现在的你,没有放弃,没有害怕,不是胆小鬼,可是你却忘记自己对我说过的话了,现在的你,心里眼里只容得下一个苏洛……
“舒望,别找了……”
也许这话有些残忍,左佑安这样想着,心里却是庆幸的,庆幸,他带她来了,苏洛搭乘的那班飞机也已经飞走了,罗舒望望着荧幕上的红字,突然哭的很大声,引来了一些注视的眼神,左佑安微微拧眉,伸手将她拉住,扯进自己的怀抱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什么也不说,就用怀抱来安慰。
安慰她的难过和痛苦,等她哭完了,发泄完了,他再想办法让她恢复心情,高兴起来。
“左佑安,我赶来了,可是佑安,我还是错过了,苏洛他,走掉了……飞到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佑安,他一定会怪我的,游乐园的事我都没有去,可是他不知道我手机被没收了,更加不知道你们根本不允许我出院,他也不知道,我是个刚刚从鬼门关的界限回到人间的人,他一定会怪我,恨我,然后忘记我……可我不希望我和他之间演变成这样,我明明打算和他进行一段新的开始,结果开始还没来,以前的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佑安,其实我好笨,我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打电话给他呢?我的手机呢?手机呢?说不定现在他误机了或者怎么样?对吧,手机?佑安,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佑安,佑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说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就帮我一下也不可以吗?”
面对罗舒望疯了一样的挣扎方式,对于她质疑苏洛到底有没有离开这个国度,心底有个柔软的地方在那一刻被针扎的生疼。
罗舒望,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就因为苏洛的离开,连理智都没有了吗?
他有哪里特殊了,你要这样爱他,花光自己所有的精力和勇气,见他一面这样难,你还是死死的挣扎着求我一定要帮你,罗舒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失望,我也很心疼,失望在你心里我竟然一点都不如苏洛,心疼你为了他让自己发疯发狂,连脸面和尊严都不要了。
“罗舒望,够了,这样就够了吧,他已经走了,苏洛已经走了,你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国度的人了,不要这样发疯,飞机上,是不允许将手机开着的,你们……来不及了。”
对的,就这样吧,舒望,让我带你找回快乐,不要再喜欢这个人了,他给你的伤害远比欢乐要多,因为,他不爱你,而你却固执的只喜欢他一个,你懂吗?这样的偏执在日后也只会一次次的伤害到你自己,所以在那之前,我来帮你遗忘他,就算你以后还是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至少你不会在我面前很受伤很受伤,而我却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左佑安眼底倒映着罗舒望满脸颓然的样子,光洁的额头微微皱着,他的语气有些淡漠,听在罗舒望的耳里却像是在重复一遍她的伤痛,告诉她,苏洛已经离开了,这个毋庸置疑,无法更改的事实。
“左佑安,你说,苏洛他,会不会,忘了我啊,以后……”
左佑安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拉起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左佑安,你说,这次之后,我是不是从此就失去苏洛了?”
任凭左佑安拉着她离开机场,罗舒望淡淡的说话声里隐藏着巨大的失落和不安,走掉了,左佑安,苏洛他走掉了,离开了罗舒望的世界,走掉了……他没有见到痊愈的我,没有给我一个告白的机会,我这么努力的活下来了,什么都是为了他,结果我活过来之后,他却离开了,抽离了我的世界,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不带一丝拖沓,我的世界里,全部都是他离开之后,空旷又无力的疼。
“左佑安,没有办法可以找到他吗?他就这样离开,我也不能够再找到他了吗?”
出了机场的时候,罗舒望还在问,左佑安微微用力,感觉到自己手中握住的冰冷手温,嘴角不禁冉起一丝苦笑,左佑安,你既然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输给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还被自己喜欢的女孩质问应该如何找到他?
“当然有方法可以找到他,但是,这就需要用到罗家的力量了,舒望,你还没有完全拥有罗家继承人的位置,你要变得更好,更努力,更优秀,要成为,没有伯父,也可以将罗家的公司和生意完全顾好的人,这样,你就有了找到他的资格了,不管他在哪里,他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只要你拥有这样的能力,你就可以找到他了,舒望……”
“可以找到,但是,必须成为,和父亲一样优秀的人吗?”
罗舒望呆愣的看着他,歪着头问。
“嗯,对的,要成为和伯父一样优秀的人,那么,不管苏洛在哪里,你都可以找到他,舒望愿意为了他,这样努力,这样拼命下去吗?愿意的话,和我一起去跟伯父沟通吧。”
左佑安看着她,眼里像是沉淀着失落,又像是沉淀着巨大的难过,总之,哪一种落在罗舒望眼里,都是奇怪的,都是她不想要看到的,她以为,像左佑安这样温柔的人,眼里是不应该有这样奇怪又复杂的情绪存在的,也许更准确点来说,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存在才对。
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又强大的大哥哥形象,优雅又强大,像王子一样的存在,会在你最需要最孤独无望的时候伸手拉你一把,如果你在哭,他不会问你为什么哭,也不会跟你说很多你完全不懂的大道理,他会紧紧地拥抱住你,给你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拥抱仅剩的自尊,护住你的最后一点勇气,让你发泄完之后,然后再逗你开心,想办法给你希望,这就是……罗舒望心里的左佑安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用这样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她真的不懂,不过,有办法找到苏洛,真是……太好了。
“要走了吗?”
“嗯。”
“舒望……不等了?”
“她不会来了,哥哥。”
“也许是真的有事吧。”
“无所谓了,我走了,哥哥,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在游乐园等完了最后一天,这天晚上,苏洛带着失落和冰冷,离开了这个有罗舒望存在的国界。
登机的时候,他在心里默念着罗舒望的名字,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一个妹妹而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而已,大不了,以后再找吧,这个世界上,可以相信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失去赖小希的时候,可比这个痛多了,不过还好……至少,最后赖小希活下来了,成为了赖朵萤,这样……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