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何之洲的名是根据《诗经》中的名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来的。无独有偶,南华中学冷艳校花,绰号“冷艳杀手”的上官小雪的名字由来也是根据这句诗经名句而来,没人能看出来她的名字跟这句诗有啥联系,但上官小雪一口咬定她的名字就这么来的。没人敢反对。何之洲是因为这个而沦为上官小雪的小跟班?在讲究“现实”高于一切的年代,上官小雪很讲究“缘分”,冲这一点,她就不是一般人。这为那帮有着超强想象力的男生们制造了一道难解数学题,这其中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发生。但上官小雪绝对不会让任何意外在她的眼皮底下发生,如果有——绝不留活口!何之洲如金丝雀般大放异彩,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执着地看着上官小雪,眼神由感激到感动,再附带一点点的暧昧。上官小雪勃然大怒,她不是冲着何之洲的,她觉得何之洲的改变是因为那帮可恶的男生。她不是校长,不是班主任,绝不会为了顾全大局而姑息迁就。
南华中学的操场上出现了纸鸳,大家玩得都很疯。上官小雪请了两天病假,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众男生一拥而上,对着她大献殷情。唯独何之洲站在最后面一语不发。她拨开众人,走到何之洲面前,软声细语地问:“何之洲,这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绝不轻饶。”
何之洲比上官小雪小,在全校同年级中也是最小的一个。上官小雪当之无愧以姐姐的身份自居。众男人都歪着脑袋有些想不通地看着上官小雪,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一个被果皮紧紧包裹,青涩的遥遥无期的小毛孩感兴趣。
上官小雪大声问:“你们谁趁我不在又欺负何之洲了?”
有人插上来说话:“上官班长,何之洲由您罩着,借我们一个胆儿,也不敢招惹。您的人,谁敢动!”
“你们没欺负他,他为什么会这样闷闷不乐?”
“这你得问他自己。”
“何之洲终于跟过去告别了,他变男人了。”
上官小雪先是没听明白,还觉得奇怪,正想找个人来进一步问问。
“何之洲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梦遗滑精……”
上官小雪的脸“嗵”得一下红了。上官小雪没再理睬那帮男生,向着教室走去。
有人在后面叫嚷:“上官班长,有人说你生病了,你得的是什么病?听说你是去旅游了,你到底是生病还是旅游?”
上官小雪对后面男生起哄不加理睬。众人见上官小雪走了,又都回过头来对着何之洲:“何之洲,你何德何能啊,凭什么上官班长对你另眼相待?还让不让兄弟们活啊!”
何之洲愤怒地看了众男生一眼,眼泪快要掉出来了。
“哟哟,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儿,也就上官班长护着你。对了,你可别去上官班长那儿告状,对你没好处。上官班长是校长和班主任眼里的红人儿,她对你好也就是同情你,你可千万别当真。放聪明一点,对你有好处。”
何之洲终于没忍住哇哇大哭起来。刚走进教室的上官小雪听见何之洲那熟悉被称之为“令人陶醉”的哭声,从教室里又走出来,不等她靠近,那些围在何之洲身边的男生一阵风似的全都散开。何之洲的哭就是他释放给上官小雪的求救信号,无论他身在何处,上官小雪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上官小雪站在何之洲面前,看着那些望风而逃的男生们。
自那以后,上官小雪很少去主动关心何之洲了,个中情境不言而喻。何之洲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小男生了,他在迈向男人的征途上长足地向前跨了一步,他应该像别的男生一样挺起胸膛来,不畏惧任何敌对势力。但何之洲却还像过去那样,特别是他那没出息的哭声,令上官小雪时常回过头来看着他。
吴梦冰一直对上官小雪和何之洲之间的关系弄不清楚,甚至越看越糊涂,也不太理解。她走到上官小雪身边问:“小雪,你和何之洲之间没什么事儿吧?”
上官小雪对吴梦冰的问不以为然,说:“何之洲,我一直把他当成我亲弟弟,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儿?”
“你把他当成亲弟弟,可别人未必就成你的人情,认你这个亲姐姐!我总觉得何之洲看你的眼神不对,不像是一个弟弟在看姐姐。”
“你可别乱说,他就一小屁孩,能有什么。”
“你可千万别被假象所迷惑,说不定这正是他的高妙之处呢。他利用了你人性的弱点,你还蒙在鼓里。”
上官小雪回味着吴梦冰的话,回头朝学校操场上的那帮男生看去。
吴梦冰见她的话已经打动了上官小雪,趁火打劫地追加说:“那小子不简单,你可别被他骗了。得防着他点儿。”
又一天之后,何之洲被一帮男生在操场上欺负,上官小雪从女厕所里出来,听见了何之洲发出的求救信号,她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她看着众男生耍何之洲,而没有冲上前去出手相救。上官小雪心里很矛盾,她觉得吴梦冰说的是有道理的,她也隐隐感到何之洲用过那种跟他年龄并不相称的目光看她,这让她很不安。她可从来都没想过要跟比她还矮半个脑袋的何之洲谈恋爱,她理想中的男朋友跟现实中的何之洲有天壤之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虽然没有去出手相救何之洲,但她的心里却挺难受的,那哭声分明是哭给她听的。在这座校园里,那帮人高马大的男生就像是群狼,何之洲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羊,随时都会受到狼群的威胁。
吴梦冰出现在教室门口,伸手拉着上官小雪。吴梦冰穿着一身新衣服,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急着向上官小雪显摆:“我爸花了六百块呢,可我觉得另一套比这身要好。当时我挺犹豫的,我听信了我爸的谗言,买了这套,可怎么穿怎么觉得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喜欢,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换。”
“真的要换?我听你的,痛下决心去换。”吴梦冰再也不能平静了,急着想回家。
上官小雪还在想着外面何之洲被男生欺负的事。她从教室里走出来,看见不远处何之洲一人坐在地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走过去,冲何之洲叫了一声:“何之洲,你还好吧?”
何之洲没回头看上官小雪。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何之洲负气地起身向教室走去。
上官小雪自知理亏,看着何之洲离去。上官小雪站在操场上,操场两边的香樟树被风吹拂,像无数只小手在穿越季节时突然遗落下一串串音符,成为岁月流逝无法相抵的罪证。突然有一只鞋从天而降,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穿过浓密的香樟树叶降落。这神来一笔被她视为从天而降的神奇。
要说这想象力超凡的当数何之洲了,这也是何之洲最大的与众不同,他特别能想象。张有机说:“何之洲能把女人的胸脯想象成两座洁白的房子!”
上官小雪看了一眼前来拎鞋的张有机,没加理睬。张有机却一副不肯善罢甘休地样子瞅着上官小雪,问:“我说上官班长,还在为何之洲的事发愁呢?我劝您还是放他老人家一条生路吧,让他自食其力,您不能永远替他遮风挡雨,您迟早也得嫁人,您说是吧。”张有机说完,为防上官小雪对他出手,撒腿逃开了。
上官小雪看起来挺冷艳的,唯独对何之洲网开一面。那些男生们没有一个不畏惧于她,但她越来越感到那些男生并不是真正怕她,而是因为校长和班主任对她的器重,她手握上方宝剑,他们面对她时就显得内心很脆弱,但骨子里并不真正服气。他们敢当着她的面儿明目张胆地欺负何之洲,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她又不能总像以前那么护着何之洲,他终归会长大的,她怕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但以何之洲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应那帮可恶的男生,她怎么不通过自己出手,而能帮到何之洲呢,而且不让他在心里对她产生错误的想法?这个问题困扰着她,让她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