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人,真的是一种外表和内心想法不同的动物,再说得难听点,就是犯贱。
回到家里,我看着镜子里灰头土脸的自己,完全忘记了之前“对方爱喜欢不喜欢就算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对方”的原则,坐在镜子前开始涂涂抹抹,就连平日里不愿意画的眼睛都仔细地描了描,还涂上了唇彩。
一切大功告成后,我对着镜子挺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嘴唇,美滋滋地想:还不错。
但下一秒,我就清楚地看到镜子里我脸色变了:徐微微你丫的在干什么啊,之前是哪个王八蛋说的别拿这当回事,最好谁也看不上谁这事就在这么作罢了,现在居然臭美起来了?
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我意识到了难道自己潜意识里也对婚姻开始饥渴了?难道我也有那种普遍的大龄剩女的心理了?
我像刚从冰箱里走出来似的,哆哆嗦嗦地在镜子面前坐了一会,然后我无比坚强的心脏和神经开始自我安慰:你这妆是化给你自己看的,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形象的,与相亲什么的无关,绝对无关……
在默念了几遍后,我觉得自己真要没救了。
我像个死人似的万念俱灰地趴在镜子面前,心想:这是第一相亲,也是最后一次的相亲了,就这一次,能成就成,不成就算,我以后爱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手机上是胡静刚发来的短信:“好好打扮打扮,最好让对方看见你的第一瞬间,就给你的外貌打个满分,别弄的平时那恐龙样,是个男的都不敢要你。”
我这听的一肚子的火,这是像在给自己的朋友加油打气儿吗?难道她非要把我气得半身不遂面目扭曲的去见人家才算回事吗?
我在手机上编辑来编辑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回骂胡静的词,大概是人一紧张连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我真害怕相亲相多了每天都是这种状态,那时候我还拿什么写小说?那唾沫吗?还是割了自己的手指头写血书?
想到这里,我真是打了个寒战,扯起提包就跑了出去,我真是想赶快把这什么相亲的事完了了吧,我的生活快回到正轨吧!
都走到门口了,我又以超人的速度飞回梳妆镜前,迅速抹了自己的妆:我徐微微就这样,你们爱看不看!
看着镜子里又恢复了平常面貌的我,反而又多了几分自信和……担忧,或许我这副样子,真就没人要,而真没人要的话,自己过着,也挺好的。
如果说,我这样的想法在那时还不算坚定的话,那经过了几次相亲,我真是坚定了我的这种想法!
第一次相亲。
胡静像个雕像似的守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门口,她看着我来的时候,一把扯住了我:“我可告诉你啊,人家可是个事业……即将有成的年轻人,跟你年龄一样大,很有教养,刚从国外发展回来,好好把握机会啊!”
我嫌弃地望着她:“你真和我妈是一级别的啊,都找从国外回来的,看来我是不用报什么希望了。”
她一巴掌抽在我的脑袋上:“滚蛋!那是一回事吗!再说了,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啊,不知道化个妆吗?行了行了,你看人家都已经到了,靠窗户位置的那个,我也定了个座位,随时看情况而行动啊,去吧去吧!”
我刚想再反驳她就被她推进了咖啡厅的大门,说实在的,踏进去的那一瞬间,我那感觉就像是被谁掐了脖子似的,一下就哽住了,我知道,我这是紧张了。
我抬起眼睛向她说的那个方向望去,嘿,一西装革履的文艺小青年,戴着一副小眼镜正坐在那里沉思什么,从外表来看我还能给他勉勉强强打个八九十分,可走近了他一抬头,吓的我花容失色几乎要扔下手里的包拔腿就跑。
不是说长的不好看,而是他那双在眼镜下的小老鼠眼太过别致,又增添了一丝猥琐的感觉。
我长叹了一口气:此劫很难躲过。
但面子上必须过得去,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容,有礼貌地对他点了下头:“你好。”
对方的那双老鼠眼眯的越来越小,他像是在打量我一般,随后也点了下头,微笑:“你好。”
我当时感到腊月里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过了我的心脏。
我死死握着手里的咖啡借此以取暖,一边安慰自己:人不可冒相人不可冒相,说不定人家从内心里是个善良而又单纯的文艺少年呢?在这种社会,又不是谁都可以凭着相貌去吃饭的。
然后我知道了,这个有着一双老鼠眼的文艺青年名为许文涛,多么有民国时代的气息啊,多么与他这老鼠眼相配的名字啊。
许文涛,他在介绍完他自己的名字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说:
“请问你的工作?”
我一愣,感觉他要谈到钱上去了,或许又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于是我连忙反应过来,笑着说:
“说白了吧我就是个写小说的。”
“哦……作家?”对方探询的目光望着我。
这可听的我心花怒放,但在陌生人面前我还是要谦虚矜持一点:
“您过奖了,我还没有到那个境界……”
哪知对方眉头轻轻一皱,那双老鼠眼挤成了个豆:
“对不起,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您是否已经进入了作家的行列。”
我嘴巴里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甭提有多尴尬了,这人是不会说话还是舌头是个花啊?才见面多久啊就能把气氛搞成这样。
正当我微微垂着头,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而心里已经把这个人否定了的时候,许文涛喝下一口咖啡,严肃而又认真地对我说:
“徐微微小姐,请问你的收入稳定吗?”
“……”
“您在北京有房子吗?”
“……”
“我要在这里和您说清楚,我刚从国外回到北京,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还不是很稳定,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或许会住进您的房子里。而且我想您看的出,我是一个比较大男子主义的人(我:……),您以后每月的工资都要交给我过目和保管,我……”
他话没说完我把手里的咖啡砰的一声砸在了玻璃桌子上,我恨不得都泼到他脸上。
我完全扯下了我那副伪装的皮,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么伶牙俐齿的模样:
“许文涛先生,你这是来相亲的还是来要钱的啊?你既然那迫切的结婚又迫切的希望找到一个有钱的老婆,你直接把银行取了得了,多方便啊,随要随提,你去哪留的学啊,埃塞俄比亚啊?”
说完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他,我死死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结账离开了。
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真他妈的恶心。
身后胡静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就向我刮了过来,她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催命似的:
“哎,怎么样啊?我怎么看你先走了啊,那男的怎么看着咖啡杯在那傻笑呢?”
我翻了个白眼,瞪着胡静:
“他笑估计是因为不是他付的帐!你从贫民窟给我淘来的人吧?张口闭口就是钱的,还留学回来的,我看他是跑荒回来的!说真的,第一次找的人你就给我出这茬子,以后我还怎么信你啊?”
胡静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住了,然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你怎么这么逗啊,微微,你虽然说也不老,但你也不小了,你思想怎么还跟一天真浪漫小青年似的?现在这社会上干什么不谈钱啊?你没钱你能干什么啊?这多正常啊你还不满足,算了,也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下次我找个和你一样天真浪漫的,成不?”
我又瞪了她一眼,没说话,憋了挺长时间,我才满吞吞地吐出了一句:
“小静,要我说……就算了吧,你看这事,也不是硬逼着就成的,你说是吧?”
她一听我这话,又急又气:
“你怎么能这样啊?我都给你找好了!之前是你答应我的啊,再说了,我这你不答应,难道你要你妈帮你安排?”
我一个激灵,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
看我那么摇摆不定的模样,胡静估计也是想到我的心思了,她沉思了一下,挺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微微,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样吧,你把我给你介绍的这几个人都见完了,如果真没有合适的,我也就不逼你了,然后你妈那边,我再帮你说说,如何?”
我有气无力地望着她:“如何?你说如何?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说真的,相亲也不过就是个仪式,说的那么好听,谈好了就成了,谈不好,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都能发生。
我佩服那些以相亲为主要事业的人们,我佩服那些见了几面就闪婚的人们,我更佩服那些闪婚结的洒脱离的也洒脱的人,我最佩服的是我自己,我怎不能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吗?
而我不知道的是,胡静这些天一边在忙活我的事情,而另一边,她几乎要被苏一天那个混蛋折腾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