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阵山风吹来,骑在马上的王飞虎冷得打了一个寒噤,胸口一阵翻涌直想呕吐。坐在前面的何燕察觉问道:“团长,你冷吧?是不是又想吐?”
王飞虎强压下胸中的热浪,喘了一口气说:“不碍事,就是心里难……”话没说完胸中猛然涌起一股酸酸的秽物,忍不住头一侧头“哇——”地一声就吐在路边。他干脆跳下马背,蹲在路边呕吐起来。吐尽了肚中之物,感觉好受多了,就直起身子笑道:“这个邢麻子,想用酒扳倒我,却被老子搞得个全军覆没。我也差点栽了。哈哈哈……”
何燕也早已下马,看他吐完,就递给他一张手绢说:“揩揩嘴吧。”
“不用,不用。你那手帕香喷喷的,我不忍心弄脏了。这下没问题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吧。”
两人又上马继续前行,何燕转回头问道:“团长,听说你现在每天开始刷牙了洗澡了?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了,而且还不骂人了,是不是呀?”
“是啊,为了我的小燕子,我什么都可以改嘛。”
何燕听了心里暖烘烘的心头涌起一股热流。过了一会儿又问:“团长,我弄不明白,你怎么就敢认定你喝的那杯酒就没有毒呢?”
“呵呵,你真想知道呀?你就先猜猜吧。什么?猜不出?好吧,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又不忍心让你……是这样的,我当时在想:这个邢麻子应该没有那个胆子真让我去喝毒酒,他只不过是想出口恶气,找回一些面子。所以,我估计里面没有毒酒,即使有,我假如拿到了,他也一定不让我喝的。再说,为了心爱的人而死,也死而无憾。”
何燕心中一震,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知道不?你是我们八路军里响当当的英雄,竟然为了一个无名女子去赌命喝毒酒,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就真的值得你拿命去赌吗?你要是真的死了,你让我怎么活呀?我不就真的成了红颜祸水千古罪人了吗?”
“呵呵,燕子,我说过,为了你,我就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值了。说真的,自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感觉到这辈子我与你就联在一起了,好像注定了你是我的。我在心里发誓,不把你弄到手,我就妄称英雄。燕子,你知道不?你简直就是我的命,没有你,我真的一天也活不下去。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相信我,燕子,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不受半点伤害,不受半点委屈。我对天发誓:我王飞虎要是做不到,我就遭乱枪打死,死无葬身之地!”他越说越激动,十分真诚,毫无半分虚伪,最后竟举起手对天发誓。
这一翻慷慨激昂感人肺腑的表白,把这个单纯无邪的姑娘感动得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竟有人为了她不惜牺牲自身性命,就是李阳,也没有这样直率深沉地向她表白过。更何况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能舍生忘死地爱她,她还有何奢求不接受呢?她完全相信他说的话,她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跟定他了。她擦干眼泪转过头,微笑着对他说:“飞虎,我决定了,这辈子就嫁给你!”说完身子软软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身心都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
王飞虎兴奋地大叫一声,双手搂紧了一个又香又软的娇躯,激动得浑身发抖,难以言表。
(二)
在太原日军的司令部里,板垣师团长气得暴跳如雷,就在刚才,住守军渡孟口的山口旅团长竟然再次请求撤军。这几个地方是皇军西渡黄河,进军陕北,直捣共产党中央根据地延安的重要渡口,怎么能随便丢弃呢?看来这个山口已被八路军的386团打怕了。不行!得尽快想办法激励他们的斗志,鼓舞将士们的战斗勇气。
这个386团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这么能打;特别是这个团长王飞虎,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么厉害,皇军多次被袭,物资被劫,就连天皇的亲侄儿本田也死在他手中,害得他差点被撤职查办。这个人的确不简单,给他下套,他不但不上钩,反而将计就计,几乎吃掉了他一个联队的兵力。这个人有着狐狸般的狡猾,兔子般的敏锐,狼一般的凶残。山口少将这么能征善战之人都畏之如虎,看来此人不除,山口是决不会放心西攻的。
他冷静下来,做出了三项决策:首先要给山口重振斗志,提高士气,增加兵力和物资,加强空投力度,强令其守住渡口。二是派出大批的日伪军和民工抢修公路,打通运输线;三是要派遣一支日军特工队,深入敌区,坚决打掉这个386团的指挥部,尤其是团长王飞虎,务必击毙,使其群龙无首,丧失战斗力。
怎样才能给山口提高勇气重振士气呢?他在室内焦急地走来走去,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突然,他眼睛一亮,山口的一对儿女不是还下落不明吗?肯定是落在了八路军或山民的手中,只要派人冒充八路军干掉他的两个子女,那他还不为帝国拼命?嗯,就这么办。他随即找来了特工队队长大岛,两人密谋起来。
(三)
在杨家湾386团的作战室内,王飞虎正主持召开连以上干部会,他正眉飞色舞地讲道:“……鬼子经过我们接二连三的打击后,龟缩在城里和据点里不敢出来。我们暂时没有仗打,但是,就不等于我们没事干,就可以麻痹大意了。我揣摩着鬼子不会甘心失败的,他肯定在想办法怎样吃掉我们,不然,他是不敢轻易地运输的。最大可能就是组织小股的敌人搞偷袭暗杀,侦察好我们的兵力布防,想来个一锅端。为此,我强调,一,各营各连,要立即警觉起来,增加巡逻队,增派岗哨,特别是要多增加暗哨,连长营长要亲自查哨。我也要坚持每晚摸夜螺丝。要是被老子逮住了,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二,要在紧要关口设立岗哨,对过往人员,特别是外来人、陌生人,要加强盘查。还要动员地方上的民兵、武工队、游击队、儿童团,还有县大队呀区小队呀等提高警惕,要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防止敌特的渗透和破坏。”
说完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接着又说道:“离石的小鬼子有可能要回逃,你们侦察连一定要严密监视,若有逃跑的迹象就立即向我报告。再有,你们各连要加紧练兵,加紧训练,不能有一丝松懈和怠慢,过一段时间,我要让你们各营各连比一比,赛一赛,看看谁是狗熊谁是英雄。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二营长邓世杰抱怨道:“已经进入了冬季,战士们还穿着单衣单裤,冻病了不少;有的手脚都冻伤冻烂了,不能打枪不能走路,你让我们咋办嘛?”
这一说,全都叫苦连天地嚷嚷开了,七嘴八舌地说没有棉衣,战士们无法动弹,全都萎缩在炕上。李国顺也对他说,这件事很棘手,他向上面要了多次,上面说各团都严重缺棉衣,他们也无可奈何,最多给386团准备四百件棉衣,其余的自己想办法解决。
王飞虎点点头,看大伙儿都在激烈地叫嚷着,就拍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道:“吵什么?吵什么?不就是要棉衣吗?老子有的是。好了,从一营开始,先给老子报数字要多少。”
“我们营至少要六百件!”一营长杨春生站起来报导。
“什么——你要六百件?你小子到底有多少人?”王飞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团长,我们团上几月招了四百多,这月又招了二百七十人,我们团现在共有一千零百八十五人。我要的还不够呢。”
“你小子真他娘的成了爆发户了。好好,不过,你小子别消化不了,撑死了,我可不管闲。”王飞虎兴奋地说道,“二营邓世杰——”
“我们营也少不了五百件。我们一共招了五百七十七人,加上原来的人,总计九百四十二人。”
“我们三营一共招收新兵五百五十二人,全营现在有八百九十四人。至少需要四百七十件。”
“我们独立连……”……
王飞虎统计下各营连的数字后,在那儿加了半天,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嚷道:“我的乖乖,老子都成旅长了!现在全团共有战士四千二百三十五人。差棉衣二千七百五十二套。我现在有二千件,加上上面发的四百件,还差三百多。好了,老子来想办法!你们只管把这些新兵蛋子给我加紧训练好,教育好,使他们尽快成为真正的八路军战士!”
“团长,你真的有棉衣?这下就太好了,我们放心了。”
“团长,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我们可等不及了。”
“看你们猴急的熊样儿,急什么?一个个逮到螃蟹就要火烧啊?我说过的话你们还不信呀?不要急,就在这几天,一定给你们发下来。”
散会后,王飞虎找到何燕,让她与小李同到斧头山去找邢麻子,让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让给八路军,一件不落。
何燕回来时,带来了邢麻子的消息,说他准备在明天傍晚袭击军需库,要王飞虎按原计划做好接货的准备。王飞虎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即着手准备。第二天傍晚时分,王飞虎悄悄地命令孙大彪和张大炮二人率领大刀队和侦察连,带上张耀邦并携带日军衣服和几门迫击炮,秘密地前往云盘岭等候,要他们到时化装成日军去接收衣服。又让一营长杨春生率领一千老兵接应并帮助运送,具体的要求和注意事项,王飞虎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到了晚上,只听见东南方向枪炮声不断,派出去的人一直没见回来。眼看过了预计的时间,仍不见张大炮他们的人影,王飞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立即率领特务连前去接应。刚走出不远,就遇上了孙大彪和张大炮的人扛着衣服回来了。王飞虎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看看不见了杨春生,忙问:“一营长杨春生呢?”“也一路回来了,带人在后边运东西。”张大炮回答道。
回到团部后,王飞虎抱怨道:“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把老子担心死了,我还以为出了大事了,正要去接应你们呢。”
张大炮喝了口水说:“一路还是顺利。只是我们到了云盘岭后,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他们的踪影。我们正着急时,前方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我们当机立断,迅速带人跑去,原来是邢麻子被晋绥军追上了,双方正在激战。当时,我就下令放了几炮,又令张耀邦用日语吼了几句。机灵的邢麻子手一挥不住地大声嚷叫‘日本人来了,弟兄们撤!’顿时就一窝蜂地散了。我们冲上去对着晋绥军的上方用机枪一阵猛扫,又不停地放炮,再加上张耀邦的不停喊叫,这伙晋绥军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比兔子还溜的快,一眨眼就没有人影了。我们假装追了一阵,就回来运东西了。一看,我的乖乖呀,足足装满二十几辆马车和手推车。我们推着车往东走了一段路,到了指定的地方,与老杨汇合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你还嫌我们慢,你看战士们一个个累得都快散架了。”
“在路上,你们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肯定没有人发现!我们一路都派了人在前面探路,不会有人察觉。”
“好样的。不亏是老子带出的兵!你们快点点数,看看到底有多少件?”
一群人数来数去,总数不对,气得王飞虎大骂一群饭桶,自己亲自去数,也数混了,气得一跺脚,干脆回屋去睡觉。还是李参谋长细心,边数边用笔记在纸上,终于搞清楚了,急忙向王飞虎报告:“今晚共扛回棉衣二千一百四十套,军用大衣二百六十件,军用毛皮鞋二千二百双,还有被子三百七十床。还有……”
“算了算了,不要打搅老子睡觉。你明天按他们上报的数字分下去就是了。”
(四)
大柱自从救下这日本姐弟俩,就一直住在这大山里的陈爷爷家。陈爷爷一家四人都是心地善良的本分人,两个日本孩子在他们家住下后,他们都没有一丝怨言,并且对两个孩子恩爱倍加。只是家里太穷,没有多少好东西吃,但是,他们一直都是无怨无悔地精心照料着两个孩子。
前几天,大柱听说了八路军在星星峡全歼了几百个鬼子,就一心要去当八路,可还是放不下这日本姐弟俩,他们的身体都很虚弱,需要他天天打猎来补养。这两天看到姐弟俩的身子渐渐好起来,他决定明天一早把他们送回离石,自己就去参加八路军。
今天吃过早饭,他扛起枪走出家门。自己要走了,为了答谢陈爷爷一家,今天他要多打几只猎物,最好是打两只獐子,一只野猪,够陈爷爷一家吃一阵子。他一边走,一边掏出兜里的两发子弹,叹了一口气,太少了!加上枪里的一发,一共只三发子弹,要是再多几发就可以多打一些野兽了。他正叹间,就听到姐弟俩在后面叽哩呱啦地喊叫,他一听就皱起眉头,他最讨厌日本鬼子的声音。等姐弟俩到了眼前,看他们俩又比划又说了半天,他才闹明白,他们是想跟他一起上山打猎。他本想不让去,可是给他们又难说明白,只好任由他们去。
他们走后不久,陈爷爷家就来了五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人,其中一人戴着眼镜,客气地问陈爷爷:“老人家好啊?在晒药啊?我们是八路军,想向你打听两个孩子的下落。不知你看到没有?”
“你们是八路军?太好了!桂花——快给八路军倒杯热水。”
“哎——”桂花从屋内端出两碗开水,递给了他们。其中两个家伙色眯眯地盯着桂花,陈大爷心里顿时有些不快,说:“你们要找什么样的两个孩子?”
“哦,是两个日本孩子。他们被中国人抓走了,不不不,是被日本人抢走了。我们正在找他们。你见过没有?”戴眼镜的说漏了嘴,慌得急忙掩饰地说。
陈大爷有些吃惊地抬头盯着他们,感觉有问题,正要否认时。从屋内跑出一个男孩,大声说:“那两个日本人就在我们家。他们跟叔叔……”
这几人听这小孩一说,心下大喜,正要再问。就听见陈大爷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快滚回屋去!”。同时一掌推开自己的孙子,转身对这几人说道:“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什么日本人,我这里只有中国人。你们上别处去找吧。”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人对陈大爷说:“你的就不要再隐瞒了,小孩的都说了,你的快快的说了吧,说谎的不要。”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们是日本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老人家,我们确实是八路军,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他们去哪儿了?”
“呸!你个日本人的狗,你还不如一条狗,狗都知道要看家护院,帮助鬼子欺负自己人,真是丧尽天良的畜牲……”
这伙人正是板垣派出的寻找山口少将两个孩子的日本特工人员。当下一个鬼子气急败坏地吼道:“老东西,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死拉死拉的有。”说着就要一枪砸过来,被络腮胡子鬼子挡住了。络腮胡子压住火气说:“你的快快地说,不然,房子的烧了,你们通通的死拉死拉的有。你的明白?”
“哈哈哈……你们这群畜牲,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陈大爷斩钉截铁地说。
络腮胡子气得脸发青,一拳砸倒了陈大爷,又冲两个鬼子一挥手,两个鬼子早已按奈不住地冲进屋内,屋内顿时传来桂花惊恐的呼叫声和撕打声。孩子听到妈妈的哭喊声,从一间屋子跑了出来,立即被一个鬼子一把抓住,孩子惊叫着一口咬住这个鬼子的手腕不松口,这个鬼子呲牙咧嘴地嚎叫一声,就双手举起孩子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陈大爷哀叫一声就要扑上去,已经来不及了,孩子惨叫一声,被鬼子活活地摔死了。陈大爷一声凄厉地惨叫顿时昏死过去。
“爹——”一声悲惨的叫声从房外的山坡上传来,只见一个小伙子手拿一把砍柴刀从山坡上冲下来,向房子奔来,刚冲到户外的土坎上就被一鬼子“砰”的一枪击倒了,他口喷鲜血又向前爬了几步才死去。
柱子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声从陈大爷家方向传来,急得抛下两个孩子,拨腿就往回跑。当他抄近路跑到房后的山梁上时,就看见三个人趴在地上正注视着陈大爷家。三人听到他的脚步声,都转回头冲他打着手势,让他不要说话。他轻轻地来到三人身后,一人悄悄地对他说:“有情况,有几个人冒充八路军在下面,刚才还开枪打死了一人。你千万别动,先看看有几个人,再收拾他们。”
大柱着急地问:“怎么办?这是陈大爷的家,他们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我们也是听到枪响才赶来的。先别急,侦察清楚再说。”说这话之人正是386团的侦察连副连长张大炮,他们三人今天又奉命去离石搞侦察,路过这里时,听到枪响,都跑了过来伏在屋后正观察情况。
他们在房屋后面正专心观察时,却没防那姐弟俩从下面绕过山梁向屋内跑去,一路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屋内埋伏的鬼子听到外面是两个日本孩子在说话,都兴奋地叽哩呱啦地朝两个孩子奔去。
“怎么回事?都是日本人?他们要干什么?”三人朝大柱投向探询的目光。
大柱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救了两个日本孩子,安放在陈大爷家养病。他们可能是来找这两个孩子的。”
下面两个孩子一听是本国人,都惊喜不已,忙与他们用日语交流。大柱他们不知下面两个孩正与几个日本人在说些什么,到头来好像是姑娘要坚持回陈大爷家去一趟,而这几人坚决不同意。两个孩子乘他们不注意,一下子从他们中间溜掉,跑向陈大爷家。只见两个日本人忙举起枪向两个孩子瞄准。
“不好,日本鬼子要杀这两个孩子。”大柱焦急地说,山上几人都一齐抽出了枪,正要开枪救孩子时,只见下面日本人中的大胡子,用手按下了另外两人的枪,对他们摇摇头。
正在这时,突然从屋内传来女孩的一声惊叫,接着传来两个孩子悲痛欲绝的啼哭声。几个日本人走进院子后,就听见日本人的训斥声、怒吼声,紧接着就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喊声、尖叫声以及撕扯扭打声。房后的大柱和张大彪四人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猛听得院内传来一声男孩的惨叫,又传来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及日本人的淫笑声。
四人听得怒火中烧,张大炮给另二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分开从两边冲向茅屋。张大彪从右边冲到屋外墙脚,看到一个鬼子正背着枪一手提着男孩的尸体从院内走出,就急忙对他开了一枪,只见这个鬼子闷哼一声就栽倒了。枪声惊动了屋内的鬼子,他们惊叫着,纷纷从屋内涌出,躲在院子里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见姑娘一阵阵悲伤欲绝的啼哭声。突然,衣衫不整的日本姑娘哭嚎着从屋内奔出,看到弟弟躺在院子边上,背上插着一把尖刀,就嚎叫一声扑了上来。
张大彪惊叫一声:“不要过来!”可是已经晚了。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姑娘惨叫一声,倒在了弟弟身上。
“狗日的畜牲!”张大彪怒不可遏地朝着开枪的鬼子,开了一枪,可惜打歪了。他顿时招来一阵枪击,直打得墙脚泥土飞扬。乘着张大彪躲避子弹,一个鬼子站起向他扔过来一颗手雷,张大彪机灵地一滚,只听“轰”的一声震天响,炸得石头泥土满天飞舞。这个扔手雷的鬼子被另一个战士一枪击毙。鬼子再也不敢现身了,只是盲目地打枪。
大胡子鬼子朝院子四周观察,想找到撤退的路线。房子的右边和后边都是山,只有从左边的屋内跑才有可能逃生。他用手指指左边,两个鬼子会意,两人一齐甩出两颗手雷在院子外爆炸,顿时腾起两股浓烟,弥漫开来,笼罩住这个小院。三人乘着烟雾冲进左边屋内,可是屋内左边并没有门窗,幸好有一块泥墙上面被雨水淋穿了一个缺口,被一块木板挡着。三人急忙扯开木板,就从缺口处翻过土墙,没命地向树林奔去。
张大彪见鬼子半天没有动静,正纳闷儿,猛听得左边山梁上有人喊道:“鬼子跑了!”他一惊,就一个箭步冲到墙脚处,向着院子甩了一颗手榴弹。三人乘着烟雾冲进院子,四处一望,哪来的鬼子?鬼子果然跑了。一个战士大声嚷道:“张连长,鬼子从这儿跑了。”张大彪一看墙上缺口,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追!”就带头向左边奔去。
三人冲上山梁一望,只见三个鬼子正向山顶奔去,已经跑出了两三百米远了,一人在后面穷追,他们急忙追了上去。三个鬼子,一人在前面跑,两人在后面交替掩护地向山上逃。张大彪三人追上前面那人一看,正是刚才在山梁上的小伙子。四人齐追,因为要躲避那后面两个鬼子的射击,而跑在最前面那鬼子越跑越远,眼看就要到山顶了,张大炮连说“可惜可惜,还是跑了一个。”
小伙子着急地说:“快掩护我!”说着靠着树干,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慢慢地瞄准着,只听一声枪响,跑上山顶的鬼子惨叫一声,就从山上滚了下来。两个鬼子吃惊地抬头向山上望去,只听得又一声枪响,一个鬼子嚎叫一声也栽倒在地滚了下来。另一个鬼子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叭”的一声枪响,只见这个鬼子握住前胸,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三枪打三个鬼子,干净利落,这么远的距离,枪枪命中,直把张大彪三人惊得合不拢嘴。喜得张大彪抱住小伙子直摇,嘴里连连夸奖,正想动员他当八路军,哪知小伙子说他就是在找他们,这更令张大彪喜出望外。
三人捡起鬼子的枪,快步来到陈大爷的小院。他们发现那个日本姑娘还活着。刚才鬼子一枪打在了姑娘的肩上,只是流了不少的血,姑娘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几人给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含泪埯埋了陈大爷全家和那姑娘的弟弟,背着日本姑娘就赶回了团部。
(五)
“团长——等等!”王飞虎披了一件日军军大衣正要出门,被人叫住,转头回看。只见政治部的武主任急葱葱地从后赶来问道:“你到哪儿去?”
“呵呵,是武主任呀。我听说张大炮他们救回来一个日本姑娘,我正要去看看呢。什么事啊?武主任?”
“哦,我就是想找你谈谈,你前几天从哪里搞回那么多的棉衣呀?我问他们,谁也不愿给我说。我只好来问你罗。”
王飞虎立即警觉起来,皱着眉头有些不快地问:“怎么?武主任又闻出了什么气味了?我说你们这些搞政治工作的人,鼻子就是灵。哎,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不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到处瞎碰什么?我再给你说一遍,不该你管的事,你就别瞎操心!管宽了对自己没好处,弄不好,还惹一身骚。”
“哎,王团长,我怎么就是管空闲了?这本就是我份内的事。你今天还非得说清楚不可!不然,我就不让你出门!”说毕,武胜男气冲冲地站在了王飞虎的前面,拿眼狠狠地瞪着他。
“哟呵——你个臭娘们儿,真还拿自己当回事儿?给你一点颜色,你还真想开染房咋的?告诉你,休想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的,更不说呲牙咧嘴的了。老子扛枪时,你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知在哪儿吃奶呢。想在老子面前逞能,你还嫩了点儿。老子要不嫌弃你是个娘们儿,早就给你一巴掌了。滚!”说完,一掌推开武胜男,气哼哼地边走边骂道:“哼哼,敢跟老子叫板了,还反了你了……”
武胜男被王飞虎一掌推得几个趔趄,差点儿摔在地上。气得直想跳脚大骂“土匪!军阀……”。这个王疯子真不是个东西,简直不可理喻。她双眼含泪,盯着王飞虎越走越远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好!好!我让你猖狂。姑奶奶不把你个王老虎彻底地降服下来,我就不是‘武胜男’!”
她的父亲是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受父亲的熏陶,她从小就是一个性格刚强的姑娘。从不服软,也从不服输。她生来就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子?不能像一个男人一样驰骋疆场,效命国家。为此,她把自己的姓名改成“武胜男”,就是想自己虽是一个女子,一定要比一般男人活得洒脱神勇。她最崇拜法国的圣女贞德和本国的武则天。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她们一样,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万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