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东方的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大地也开始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草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远处,黛色的群山也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王飞虎抬起头,用手摸了一把脸,又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用手轻轻地挥开眼前的蒿草,举起望远镜向山下仔细地观察着。
昨天夜里,侦察队员从汾阳城带回了消息:鬼子在城里集中了20多辆满载弹药和渡河器材的汽车,将在两天后从汾阳开往离石。没过多久,旅长打来电话,也证实了这条消息,同时命令386团要相机截击,不能让敌人把这批物资运到前线。这下可把王飞虎乐坏了,天还没亮,他就带着各营的干部登上西公岭,隐藏在半人高的蒿草丛中观察地形。
“这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王飞虎越看越觉得这地方太适合打伏击。只见西公岭四周峰峦重叠,沟壑交错,乱石嶙峋。汾离公路顺着山势,由东蜿蜒而来。公路在西公岭下爬过一段陡坡之后,便进入了一片凹地。凹地一带并排平列着四条山沟,每条沟里都长满了齐腰深的茅草和杂乱的灌木,四周是壁陡的山坡。
王飞虎把望远镜递给李参谋长,指着山下那一片凹地说:“这地方既容易隐藏部队,而且离公路又近,如果战斗一打响,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小鬼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阎王了。只要两头一堵塞,敌人的援兵再多也进不来,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干。怎么样?可以吧?”
“团长,这儿就是个好战场,就在这儿干吧!”几个营长把头悄悄地移过来,劲头十足地说,“小鬼子只要进来了,保证让他有来无回!”“就让这儿做小鬼子的墓地最好!”……
王飞虎没开腔,见李国顺仍在用望远镜在观察,就说:“老李,你说说看。”
李国顺放下望远镜缩回身子,用手指着前面说:“好是好,就是对面山包上的那个碉堡咋办?”顿了顿又说道:“这个地方我们早就注意了,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战场。只是敌人对这段凹地也十分警惕,在对面的山岗上专门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碉堡。每当敌人的运输车队到来时,总是先派巡逻队搜索一下山沟,然后控制碉堡,掩护汽车通过。我们如果不解决这个碉堡,一旦打起来,鬼子居高临下用火力封锁住整个山谷,我们伤亡必定惨重不说,我看还很难完成任务!”
“我也注意到这个讨厌的碉堡,开仗前一定要想法干掉它。不能让它影响到这次战斗。”王飞虎接过话说道。
“干脆提前拔掉它。”
“不行!那会打草惊蛇。你把它打掉了,鬼子还敢来个屁。”王飞虎瞪了说这话的一眼。
大家都在认真地思考着怎么办。稍停,一营长杨春生对大家说:“你们看这样行不?我们在沟里埋伏部队的同时,也在碉堡后边的山凹里埋伏下一个排,打碉堡和打汽车一齐开始,让敌人两头招架,不能相互支援。”
王飞虎摇摇头说:“这个方案我也认真琢磨过,好是好,只是地形对我不利啊,打起仗来伤亡一定不小。尤其是碉堡后面的山凹不大,一排人隐藏起来很容易暴露。这个险我不能冒。”
“那怎么办?”大家都着急起来。
“小李,你让炮兵连长老吴快来一趟。快!”王飞虎转头对小李命令道。
等炮兵连长老吴气喘吁吁地赶来时,王飞虎早已急得心如猫抓,老远就向老吴招手,老吴来到跟前,王飞虎用手指着对面山上的碉堡说:“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它给我干掉?”说着期待地望着他。老吴没有回答团长的问话,两眼死死地盯着对面,不时用手指比划,一会儿眯起一只眼,竖起拇指测量着,一会儿闭目思索着,突然睁大眼睛对王飞虎说:“团长,我经过反复测量和算计,三炮内保证就能炸掉它。”王飞虎心里顿时一块石头落地,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老吴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全团就攥在你手里啊。”
“团长,你放心!我老吴什么时候说过大话?我要是三炮内炸不了它,我就炸了我自己!”
看到老吴信心十足,王飞虎心里乐开了花,拍拍老吴的肩膀说:“老吴,你要是三炮打准了,我给你记头功。好了,只要这个难题解决了,我们就可以来合计怎么给小鬼子挖墓穴了。大家过来听我的安排!”
等大家聚过来,他兴奋地说:“同志们,这可是顿美餐,我们一定要毫不客气地吃了它。注意:要先打坏两头的汽车,只要两头的车动不了,那其他的车就只能是上了贴板的猪,任老子宰割了。”
停了停又加重语气叮嘱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盯准了,哪辆车拉的是小鬼子,哪辆车装的是物资,分清认准,只炸装人的车。谁他娘的要是眼睛瞎了,炸烂了车上的东西,老子就只能让他靠边站,想分东西,门儿都没有。”
说完盯着大家说:“要打好这一仗,关键要隐蔽的好,还要打的猛、准、狠,要饿狼扑食,让小鬼子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就见阎王去了,力争两个小时内解决战斗。大家仔细听好了,具体分工是这样……”
(二)
“彭和尚,哈哈哈哈,你怎么来了?”王飞虎刚下连队回来,就听通讯员小赵来报告说,“385团的彭团长来了,要见你。”他立即来到团部作战室,两个人一见面,就亲热地互相给了对方一拳。
“嘿嘿,王疯子,我听说你又逮住了一条大鱼,是不是?”彭团长大笑一阵后问道。
“哈哈,他娘的,你这个狗鼻子还他妈的那么灵?我是说嘛,你和尚不在庙里念经跑到我这儿干什么?一定是想在我这儿化缘来了。我可告诉你,和尚,这次可没你的事。想到我这儿化缘,门儿都没有。少打老子的主意,老子还要养活这一大家人呢。我才来,你这位大别山出来的老乡不来帮撑老子一把,反而这个时候来趁火打劫,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你看你看,你真是他妈的一条疯狗,我是好心来帮你一把,你怎么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啦?你以为老子是来跟你抢肉吃的?我是专程来看老兄,一人吞得下这块肥肉不?别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打住!打住!你那好心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起的好心?哼!恐怕老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好好好,你的好心我心领了。这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但是,和尚,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要是来跟老子过不去,挖老子的墙脚,揩老子的油,你知道,老子可是属狗的,翻脸不认人的主儿。”
“哎呀,你看你个王疯子越说越难听,你既然不领情,算老子这马屁拍到马脚上了。算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我们走!”说完就要起身告辞。
慌得王飞虎一把攥住他,陪着笑脸说:“嘿嘿,你既然没起这个坏水,就给老子坐好,我们哥儿俩有两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吧?来来来,今天我们两个好好喝两盅。不醉不散。”说着就起身拿了两个盅子放在桌上,开了一瓶酒,一人倒了一半,两人一边喝一边吹起牛来。
王飞虎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说:“唉——和尚,老子现在等于是白手起家呀,啥都没有,枪没几条,还是老套筒子汉阳造,子弹一人还不到两发,凭这,怎么与小日本儿干?老子现在就像你们庙里粥少和尚多哇,再不搞点儿副业打点儿野味,这日子怎么过呀?不像你老兄,现在是腰肥体圆财大气粗,想干啥就干啥。有人有枪,说话就是粗,腰杆才挺得直。这人比人气死人啦。你说,到这时候才记起老子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早干啥去了?把老子放到后方坐冷板凳一两年,眼睁睁的看你们在前方打得火势,一个个跟土财主似的,越来越壮实,老子只能干瞪眼。”
“王疯子,你也不要着急眼红,别人不了解你,未必我还不清楚你小子的能耐?我敢说凭你的本事,不出一年半载,你小子肯定就混得比我们强得多。来!喝!”
“哈哈哈……承你老兄的吉言,来!干!”
(三)
9月14日清晨,浓雾渐渐散去,金黄色的朝霞映照着苍翠挺拔的群峰,巍巍的吕梁山显得格外雄伟壮丽。此时,王飞虎就躲在战士们身后不远的山坡上,正用望远镜在观察着远处的公路。只见山下的盘山公路弯弯曲曲,多像一条长蛇,正从东往西蜿蜒而来。山谷里,一片静寂;公路两旁,蒿草萋萋,密不透风。风吹草动不见战士们的踪影。“这些兔崽子,还真会躲藏。”他不禁笑了,又转头对李参谋长说:“等会儿战斗打响后,麻烦你在这儿负责指挥一下,老子有两年没过隐儿了,要下去与小鬼子较量一下。”
“不行!不行!你是团长,你不在这儿指挥怎么行?要去就该我去。”李参谋长一听就着急地说,“再说了,旅长在电话里已经再三告诫我们了,不准你上战场。我反正不准你下去。”
“什么不行?这团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这么点事儿老子都做不了主还得了。不行也得行。我说了算,就这样定了,你就别再放那打不响的屁了。”
“你……”李参谋长气得咽了半天,赌气地说:“你去吧,出了事我不负责。旅长怪罪下来不关我的事!”
“我要你负责了吗?此事你不说,旅长他怎么知道?再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个耗子变的怕什么?”
正说着,只见通讯员小王悄悄地来到面前,急促地说到:“团长,刚才侦察连长打电话来说,鬼子的汽车已经出城了,可能要两个小时就到。”
“知道了,告诉他们,继续监视,随时报告!”王飞虎点点头说。
好不容易等了两个小时仍不见鬼子踪影,王飞虎有些着急,不停地用望远镜观察。可是公路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正要开骂时,又见通讯员小王急匆匆地摸上来说:“鬼子的汽车队已经到达了王家池,正在那里加水加油,马上就要来了。”
“去去去,再探,出来了再来报!”
通讯员走了,李参谋长说:“别急,迟早要来的。王家池离这儿有十多里呢,还要等一会儿。”
“他娘的,都等的老子肚子饿了,这群懒猪就这样磨磨蹭蹭的想干什么?”
李参谋长看他那付猴急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这个王老虎就这点忍性。但还是劝道:“团长啊,人家来送死,你还嫌慢,世上恐怕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王飞虎也笑了,正想说什么时,只见刘大同和张大炮从山坡上溜下来,急急忙忙地爬到跟前。张大炮说:“团长,小鬼子来了。”
“不过,王家池据点又派出了四辆汽车的鬼子,跟随车队,现在护车的鬼子增加到二百多人了。”刘大同补充道。
“来吧,多给老子上些菜才好呢,老子就是嫌肉少狼多吃不饱。”王飞虎狠狠地说。
“听!”张大炮低声喊道,果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双眼死死地盯着山下公路的尽头。突然,汽车的马达声停了,公路的尽头仍不见汽车的踪影。怎么回事?众人正纳闷。“看!”李参谋长指着对面山梁上的碉堡说,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鬼子正从碉堡里走出来,钢盔和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
这队鬼子持枪哈腰走下山坡,来到公路上后,沿着公路成战斗队形缓缓前进,走走停停,停停打打。待走到四条山沟附近时,一面虚张声势地吆喝着,一面用机枪步枪四处盲目地乱射。也许是他们近日来,一直未在此地发现过什么情况的缘故,马马虎虎地搜索着,很快就草草了事收兵,懒懒散散地朝碉堡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哇啦哇啦”地扯起嗓子唱起歌来。
大家刚把心放下,就听见“叭!叭!”两声枪响,就见两颗绿色信号弹从碉堡里升上了天空。“怎么回事?”小李惊诧地小声问道。
“嘿嘿,你小子不懂了吧。这是小鬼子在向隔山等候的汽车队报告消息:这里没有问题,可以安全通过了。”王飞虎有些卖弄地说。
果然不出所料,隆隆的马达声又再次响起,转眼间满载着鬼子和军用物资的二十多辆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过来。车队缓缓地盘旋而上,爬上了陡坡,由远而近地朝着山凹驶过来,徐徐地进入了386团的伏击圈。
王飞虎看准了时机,摘下帽子单手用力一挥,向老吴发出了开炮的信号。只听得“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出膛,不偏不差,恰好落在了碉堡上炸开了花。
“打得好!”王飞虎大声叫起来,“老吴,老子要给你记头功!”话没落口,第二发炮弹又不偏不正地落在了碉堡前,紧接着第三发也准确无误地在碉堡上炸响。碉堡被炸塌了半截,里面的小鬼子多半都已报销了。
随着第一发炮弹的爆炸,一个个战士们就像猛虎下山一般跃出山沟,旋风一样地冲上了公路,一颗颗、一排排的手榴弹像雨点般地投进了车箱,在敌群中爆炸开花。前面几辆装着鬼子的汽车,顿时被炸得粉碎,燃起了熊熊大火。最后一辆车也被炸飞了半截,正燃起大火。其余的汽车在狭窄的公路上相互碰撞,一点也动弹不了,有几辆还栽进沟里摔了个四脚朝天。
大部分的鬼子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糊里糊涂地见阎王了,剩下的非死即伤,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坐在后面车内押车的二十几个鬼子还在拼死抵抗,这也无济于事,很快就被战士们彻底地歼灭了。
(四)
王飞虎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握着一把大刀,早就冲到公路上,在四处寻找鬼子过把瘾。把两个警卫员急得紧紧地跟着他跑。当他看到前面围了一大圈子人,就一边喊“闪开!”一边急跑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鬼子官儿,手举着一把军刀,背靠着汽车,嘴里不停地叽哩呱啦地大声嚷着什么。
“大家不要动!这个小鬼子是老子的。他说什么?给老子把张耀邦叫来,看他个狗日的说些啥子玩艺儿?”王飞虎一边收起了枪,一边大声吼道。
张耀邦气喘吁吁地赶来,王飞虎用刀指着这个鬼子军官说:“你小子听他说的啥,告诉他,不要只望老子会饶他狗日的,要活,就凭本事赢了老子。”
张耀邦点点头,上前用日语交谈了几句后,转身对王飞虎说:“团长,他说他是日本军队的中佐。如果与我们的人单打独斗死了,是日本武士的荣誉;如果依多取胜,他死也不服。”
“什么?他还张狂啥?你告诉他,咱们中国人是他小日本儿使刀的祖宗,今天老子就教他如何使刀,让他明白不敬祖宗的下场。”
张耀邦又用日语与中佐交谈后,只见这个鬼子军官点点头,双手高高地举起雪亮的军刀,口里吆喝着,窜前两步恶狠狠地照着王飞虎的头劈来,果真是快如流星划过。好个王老虎,一个斜步窜上,身一侧,双手紧握大刀,奋力向上撩开军刀。只听得“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震得这个鬼子中佐头晕目眩,手臂顿感酸痛难忍,军刀几乎把捏不住,身子也被震得连退几步。这一下,鬼子军官再不敢硬碰硬了,双手狂舞着军刀,左劈右砍地朝王飞虎扑来。王飞虎毫不惧让,站在原地,见招拆招,以快打快,一把大刀上下左右翻舞,应付自如。突然,他大喝一声,奋起一刀撩开军刀,跟进一步,顺势一刀斜劈,顿时劈掉了鬼子的大半个脑袋和一只手臂。
转瞬间,王飞虎手起刀落,鬼子血浆飞溅,身首异处。战士们一个个直看得紧张刺激,心驰神往,被他们团长精彩的刀法、神勇的气质彻底征服了,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喝彩声和掌声好半天才停下。
王飞虎心中美得难以言表,举着带血的大刀兴奋地说:“同志们,你们就要像老子这样,练好了本领,好好地教训小鬼子。让他们记住,我们中国人是不可战胜的!”一阵更加激烈的掌声过后,他接着又说道:“好了,大家赶快打扫战场,把所有的东西都统统地搬走。连小鬼子的衣服都要给我扒下来,我有用。最后把所有的汽车都给老子炸了。”接着问通讯员小李:“小李子,团里的所有人都来了没有?要一个不留的都来运。”
“按你的指示,我早就通知了。他们都来了。还有那些民兵、妇女、干部、老百姓,都来帮我们运。”
“好!越多越好。”说完他又朝战士们喊道:“大家一定仔细,不能丢下一样有用的东西。要干净全部地运走。一根毫毛也别给小鬼子留下。”
“团长,这儿有两门山炮太重了,怕搬不回哟。”一个连长跑来报告。
“放你娘的臭狗屁,再重也要给老子搬。少一样零件老子都要找你小子算帐。我来看看”说着随连长来到一辆车后,老远就惊叫起来:“哇,老子发财了!你们知道不?这是啥东西?这可是个宝贝呀。它叫九二式步兵炮,老子在延安抗大时,教官给我们介绍过,看过它的图片,知道它的威力大,射程远,可以打到四五里远。我记得它好像有八尺多长,四百多斤重,你们看,这是它的防盾牌,这是它的炮座,还可以左右转动炮身,炮筒还可以上下调……哦,快快,给老子找找看有多少炮弹?”
几人跳上车四处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说道:“可惜,炮弹太少了只有五十发。”
“行了,有五十发就可以了。老吴,马上把它拆下来弄回去给我好好琢磨琢磨,给你几发炮弹试出它的性能,摸准它的脾气,要达到指点打点。老子关键时候要用它。”边说边在大炮身上到处摸摸看看,真有点爱不释手。
“团长,我们这样慢腾腾地,敌人会不会来呀?来了怎么办?”一个连长担心地问。
“哼,老子量他狗日的也不敢来。王家池据点的鬼子虽然近,但一时还糊里糊涂,摸不清情况。他们如果打电话向汾阳报告,电话线早就被老子派人剪断了;如果他想来增援,他可能先要担心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再说了,我早就派人监视起来了。放心吧,我王老虎做事决不会让小鬼子钻空子的。”
王飞虎眼睛突然一亮,看到何燕正弯腰在给一个伤员包扎伤口,就走过去问道:“何燕,我让你到团部来给干部们体检一下身体,怎么没见你来呀?”
“怎么没来?我昨天来的时候没看到你。”何燕一边低着头忙事,一边回答团长的话,“你是大忙人,难得遇上你闲。”
“是吗?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在团部等你。”
“好吧,我明天上午来。你不要又跑了啊。”
“那行,我……”正要说下去,就见通讯员小赵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团长,新来的政治部主任到了,你看是不是回去接待一下?”
“什么?政治部主任?就是昨晚旅长说的那个袁什么什么,哦,就是那个短命鬼袁世凯的弟弟袁世杰,是不是?”
李国顺笑着说:“怎么会是袁世凯的弟弟?不可能!团长,你别乱说哦,未必所有姓袁的都是袁世凯的亲戚?”
“老子最恨那些搞政治的家伙,一辈子只会靠两片嘴皮子害人,屁事不会干,成天就是找人的麻烦。你放个屁他都要闻一闻。老子昨晚给旅长磨了半天也没用,中,这下好了,硬给老子塞个念紧箍咒的来。你看好,这下他不把我们团搞得个鸡飞狗跳的才怪。”
“团长,你怎么这么恨搞政治工作的人?”
“你老李是不知道哇。老子上这些人的当太多了,吃的亏还少吗?最痛心最可恨的是在鄂豫皖时,我的入党介绍人、我们的徐总指挥的夫人程训宣大姐,一个多好的革命同志,就是被政治部这伙恶鬼秘密杀害的。当时我和徐总指挥都不知情,程大姐遇难好几月了我们才得知。你不知道,我当时一听,简直就气晕了头,立即就要去杀了这邦狗日的。却被总指挥拦腰抱住了,下了我的枪,他当时强忍着内心的巨大悲痛,把我狠狠地克了一顿。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当时怎么就忍得下这口恶气。你要知道,那时,总指挥正在指挥着万源保卫战啦。他在前方殚精竭虑、浴血奋战,这些没人性的杂种竟然在后方杀了他的亲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每每想起程大姐,我的心就如刀绞般疼。”
李参谋看他双眼噙泪,愤激难奈,就感慨地说:“徐总指挥是什么人物呀,怎么能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比?这就是凤鸦之别、人神之差啊。”
王飞虎用袖拭泪后,指着对面的一片直陡的岩壁,大声地对小赵说:“他不是总部派来的专搞政治的吗?你就说,老子要他在对面那块光滑的悬崖上,写一幅抗日救国的标语。要没那能耐,趁早给老子滚蛋,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我386团混。老子的团不是垃圾场,啥样的废物都要。”
“哎小赵,你别忙走”李国顺急忙喊住小赵,转身对王飞虎说:“团长,你看对面那块光滑岩石是一段悬崖绝壁,人怎么上得去?上面也下不来,怎么写?你这不是成心刁难人家吗?要是汇报上去,你不又要挨整吗?”
“怎么写,那是他的事,我不管。写不了,那就怨不了谁,只怪他没本事。还不滚更待何时?就说那儿正缺一幅标语,要他一定写好。怕啥?老子挨整,那是家常便饭,我还怕他这一回?去!”
“轰!”正说着话,只见一发炮弹在前面的山梁上爆炸。战士们都紧张起来。王飞虎举头眺望时,又一发炮弹飞来,还是落在前面的山梁上炸响。
看到大家惊慌失措的样子,王飞虎哈哈大笑道:“慌什么?慌什么?这是王家池的鬼子放的炮,前面有山挡着,它还能拐个弯儿飞来?就算它能拐弯,这么远的距离,它还能飞得到呀?一个个给老子安心地干你们的,别管他。他鬼子的炮弹多,就由他们射吧。就当给老子们放的庆功礼炮。走!老李,陪我上山去观山景。”说着就扯着李国顺,一路唱着京剧《空城计》里诸葛亮的“西皮二六”:“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来到山巅。
两人站在山顶,举目眺望。好一番中秋之景,尽收眼中。
长空万里,玉宇清明;天蓝深邃,遥不可及;白云悠悠,轻纱缕缕;大雁南飞,天涯望断。
斜阳晚照,千山辉煌;秋风习习,落叶蝶舞;万木着彩,层林尽染;霜叶似火,万山红遍。
真个是:天高云淡,风轻日暖;大地似锦,山河如画;秋高气爽,心灵神明。
两人饱餐秋色,心旷神怡,乐不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