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臣没有办法摆脱子慕,就像蜗牛没有办法拿下它的壳。
看着子慕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乌臣实在舍不得下重手,但,不下重手也就意味着,在子慕不放弃的前提下,乌臣以后将会多出来一个跟班,而且,这不是那种蛆虫一样的跟班。
子慕就像一个孩子般天真,乌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神。
月光如水汩汩,乌臣坐在山上,子慕也坐在山上。
夜如纯粹的墨,黑得那般的深遂,是那般勾人心萦。
子慕一双大眼睛望着圆月无缺,好比发光的玉盘高悬苍穹夜,她望着月亮,仿佛她的眼睛也是月亮了。
突然,子慕把目光落在乌臣身上,乌臣不为所动,一副仰望天月的李白模样,可惜他穿的是黑衣服,索性叫李黑好了。
子慕开口道:“乌臣,你觉得活着是为了什么?”
乌臣平静得就像月光一样,道:“我不知道。”
子慕不相信地问:“你怎么会不知道。”
乌臣道:“因为我从没有想过。”
子慕奇怪道:“你为什么不想呢?”
乌臣更加平静了,道:“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仙山不动,树木在摇曳,木叶在簌簌而下,夜风袭来了。
风吹动子慕的发丝,这是冷彻心扉的风。子慕开口道:“难不成,活着,在你的心中是,没有任何的份量的吗?”
乌臣没有回答,变成了大哑,而子慕则是大嘴。
子慕道:“你既然就连活着为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会觉得很可悲吗?”
乌臣道:“不会。”
子慕问道:“为什么?”
乌臣道:“夜,就像我的生命活着,但,它为了什么而活,你知道吗?”
子慕当然不知道,如果乌臣问的是太阳,月亮,子慕还可以说它是给人带来光明的,如果是夜,就只能说给人带来绝望的黑暗,难不成乌臣也是这样的吗?
这一刻,子慕才发现,夜与乌臣多么地相似,简直就是一对双胞胎,一样地黑,一样地深遂,一样地绝望!
子慕幽然一叹,道:“这个并不是真正的你。”
乌臣道:“这个就是真正的我,因为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乌臣。”
子慕道:“你有你的目的吗?”
乌臣道:“有。”
子慕道:“是什么?”
乌臣道:“帮助易小灵消灭十大霸主。”
子慕道:“易小灵是谁?”
乌臣道:“是一个不知那里来的女子。”
子慕道:“你为什么要帮助她?”
乌臣道:“因为云沉将军。”
子慕没有询问云沉将军,可能她也认识云沉将军罢。但,她却问:“你一定要帮助那个叫易小灵的女人吗?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乌臣道:“将军所托,易不容辞,除此之外,我还答应一个人,帮她一个忙。还有,我还要去寻一块碑,了解点东西。”
子慕点了点头道:“你可以不做吗?”
乌臣道:“不能。”
子慕道:“为什么不能。”
乌臣道:“我已经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我答应了云沉将军帮助易小灵消灭十大霸主,也答应了血魔女去闯天维堡夺取盘古族人,至于……那是我想寻找的东西。”
子慕摇了摇头,道:“兴许你做一件事情就足矣。”
乌臣蹙起了眉头,似乎不明白,道:“那一件事?”
子慕道:“闯天维堡,夺取盘古族人。”
乌臣道:“为什么?”
子慕道:“你猜。”
乌臣道:“我猜不出,所以问你。”
子慕沉吟了会,道:“你一定会知道的。”
乌臣道:“将军所托,易不容辞,除此之外,我还答应一个人,帮她一个忙。还有,我还要去寻一块碑,了解点东西。”
子慕点了点头道:“你可以不做吗?”
乌臣道:“不能。”
子慕道:“为什么不能。”
乌臣道:“我已经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我答应了云沉将军帮助易小灵消灭十大霸主,也答应了血魔女去闯天维堡夺取盘古族人,至于……那是我想寻找的东西。”
子慕摇了摇头,道:“兴许你做一件事情就足矣。”
乌臣蹙起了眉头,似乎不明白,道:“那一件事?”
子慕道:“闯天维堡,夺取盘古族人。”
乌臣道:“为什么?”
子慕道:“你猜。”
乌臣道:“我猜不出,所以问你。”
子慕沉吟了会,道:“你一定会知道的。”
乌臣想不明白,就像人想不明白天地为什么存在。
子慕的身子宛如无重般悬上了仙山之巅,睥睨下方万物。子慕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喜欢夜晚的。”
这一刻,乌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掠上了仙山之巅,与子慕站在了一起。
子慕把手一伸,仿佛那是一双琬琰铸就的手般,美丽极了。
淡淡的光华自子慕手心亮起,然后,就在瞬息化作跚斓萤火,整个夜不再寂寞了。
子慕道:“夜不该只有皎皎明月,也该有点点星辰!”
这一刹那间,不知何故,风变得那般冷冽了,如刀又如剑!
乌臣疑惑地看着子慕,道:“你真是从暗无渊中苏醒过来的古神吗?”
子慕道:“不是。”
乌臣觉得很奇怪,道:“为什么你要骗我?”
子慕道:“我没有骗你。”
乌臣完全不明白子慕在说什么了,还不待其开口询问,子慕却已经抢先说了:“你不要问了,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
黑衣,出生不详,父母不知,没有师父,却有一把无与伦比的快剑。
黑衣的剑,是一把普通的剑,它弱得可以杀不了一头猪。
黑衣的剑,是一把非凡的剑,它强得可以弑神!
黑衣亭不是一座亭,它是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可以亮得如白昼,也可以黑得如暗夜。
黑衣坐在黑衣亭,擦拭着他手中的剑。它的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的黑,一样的没有光华。
剑光一闪,黑衣还在擦剑,地上却多出了一把剑和一只手。
刺杀他的刺客已经被黑衣的一剑杀死了,黑衣把剑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有染过血。
黑衣是个怎样人?黑衣是一个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他就像突然出现,他是一个神,一个初神,却有弑神之力。
风凄恻,夕阳残,叶飘零。
黑衣站在一条古道上,古道的一头是他,古道的另一头却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人。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是神,一个午神,一个将要堪比古神的人。
黑衣要杀这个人。黑衣为什么要杀这个人?没有人知道,既不是有人雇佣他去杀,两人也不相识,更何谈恩怨。
他道:“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黑衣道:“你值得我杀,因为你杀了一个有望成为古神的午神。”
他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黑衣道:“不曾相识,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他觉得很奇怪,道:“你要为一个不曾相识,不曾见面的陌生人来杀我。太可笑了。”
黑衣没有说话,他只是拔出了他的剑,他的剑就像他的眸子一样漆黑深遂。
“找死!”
黑衣的剑动了,然后,没有人能形容他的这一剑。
他在这一刹那间,只见天地黯然失色,化作无边漆黑,然后,他的生命也像这一剑化作无边漆黑。
他临死前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剑这么快?为什么这一剑这么快就要了他的命?
黑衣已经离去了,他却留下了,因为他死了,古道上只有飘零落叶为他覆金衣。
他这一路,注定不会走得安宁,因为黑衣行事诡异,常常能有稀奇古怪的理由去杀一个不相识的人。
他从来没有失过手,正如从来没有杀手能杀得了他。
要杀他的人层出不穷,正如他要杀的人无休无止。
刀光剑影永远只有瞬间美,随之不复存在。黑衣轻轻地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不带走任何一具尸体。
子慕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乌臣问:“这个黑衣是否已经死了,还是活着。”
子慕道:“活着与死了无异,你可以说他活着,也可以说他死了。”
乌臣又问:“那他是你的什么人?”
子慕道:“至亲的人。”
乌臣顿有所悟,心想:黑衣一定是子慕当年的爱人。可惜,乌臣想错了。
子慕道:“他是我弟弟,只可惜为了我,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他能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去杀一个人,也会有数不尽的人来杀他,最终,直至他的生命尽头。”
子慕望着夜,想起了往事,悲伤的往事。
悲伤的月弯弯,悲伤的星闪闪,悲伤的人徨徨,筑就一个悲伤的夜!
乌臣已经看不懂子慕,子慕也看不懂自己,世间还有谁看得懂?
没有!没有!没有!
仙山有湖。一个冰冷的,像琉璃的湖。
子慕坐在湖边,而湖边的另一边是乌臣。
暗夜还没有被白日所取代,同样,月亮的光辉也没有被太阳所取代。
乌臣望着子慕,子慕望着湖水,但,她真的是在望着湖水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因为她还能望着湖中的月影,或是湖中的游鱼。
子慕眼中有淡淡的忧伤,忧伤就像是无华的黯然,黯然的像是这无边的夜。
夜已经没有星辰,因为星辰是子慕化出的,子慕收了力量,天上就不会有了星辰。
这一夜,乌臣已经捉摸不透子慕,子慕的出现不会是一个偶然,难道……
乌臣没有再想下去,他已经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感觉,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东西,它也许能够骗人,但,如果你不相信它,注定会被世界所欺骗。
乌臣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的感觉,而这一次他也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感觉。
子慕伸出一只手来,那是一只捧着一泓清水的手。
乌臣望向了子慕,子慕却早已在望着他。
子慕手里拿着的水已经没有了,它们都落叶归根了。
乌臣不会知道子慕接下来会说什么?如果乌臣知道,兴许他就不会看向子慕了。
子慕仿佛中了定身术,已经一动不动,就像一只美丽的木偶。这只美丽的木偶终究还是开口了。
“乌臣,你该去寻找血魔女,然后,和她一齐去闯天维堡,将那个盘古族人救出来。”
乌臣不解,问道:“为什么?”
子慕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清楚吗?你一直被人操纵着,一直没有摆脱控制。”
乌臣一时愣住了,非常不解。子慕道:“如果你去了一趟天维堡,兴许就会明白了。”
天维堡。
这里不是天维堡,这里是血魔湖,血魔湖有一位霸主一一血魔女。
血魔湖的中心有座血魔殿,血魔殿非常地妖异,就像血一样殷红剔透。
巨大的宫殿内是广阔的殿堂,殿堂上有座王座,王座上坐有一个人。这个人当然不是血魔女,而是黑衣少年。
血魔女去那里了?血魔女去寻找乌臣了。
黑衣少年为什么坐在本该属于血魔女的王座上?
黑衣少年是仅次于血魔女的古神,有号召血魔湖的力量,他当然也有资格坐在这个属于血魔女的位置上。
黑衣少年正襟而坐,俯瞰整个血魔湖,一切尽入眼帘。
一个声音在血魔殿响起,一个人出现在了血魔殿,这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女人。
黑衣少年开口道:“红雪,你来了。”
红雪道:“你让我来,我怎可不来。”
黑衣少年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让你来?”
红雪道:“我只会做一件事情,杀人,你让我来,不就是为了杀人吗?”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并不想让你杀人。”
红雪道:“既然不是让我杀人,那你为何叫我?”
黑衣少年笑了笑,随之,淡淡的道:“我不想让你杀人,我只想把你杀了。”
红雪依旧冷静,只是,这种冷静就像是杀人的冷,太可怕了。红雪问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道:“因为你始终是不属于血魔湖的人。”
那一年,白雪皑皑的山头,静静地躺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殷红的鲜血为她铺开最为温暖的垫子。
这个美丽的女子就是红雪,她的血染红了雪,她的血赐予了雪温度。
红雪性命已垂危,她受到了非常奇怪的伤,不仅神躯受创,身体内的元神也几近崩裂。
如果没有神相助于她,修补并温养她的元神,那么,不久将会彻底散开化去,红雪将不复存在。
红雪最终没有死,她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人的手,是谁的手?是黑衣少年的手。
这只手无比地温柔动人,拿着手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如春风的轻抚,又如夏日的亲吻,秋景的灿烂,冬日的温情。
这是谁的手?黑衣少年的手。
黑衣少年的手救了红雪的命,红雪为报答黑衣少年,甘愿在其手下做事。
但,红雪只会杀人,所以,红雪成为黑衣少年才能调动的杀手。
红雪正如她的名字,拥有雪的白,雪的寒。红,那是血的红,而且,是神血的红。
红雪要杀的人已经不在了,因为他们都在红雪的剑下死了,只有红雪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但,绝对吗?红雪要杀的人真的都死了吗?没有,正如她自己也差点被人杀死。
黑衣少年凝视着红雪,红雪也凝视着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轻声一叹,道:“已经很多年了,长达的整整一千年。”
红雪没有什么感情,淡淡的道:“是啊!这一千年内,我为你除掉了整整七位古神。”
“唉,你的力量远在我之上,为什么要屈身于此?难道真的是为了报恩吗?”
黑衣少年起身而来,手上有一把剑,一把就像他眸子般深遂、黑暗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