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村人纷纷告归。刘克用傲兀望天,并不理睬。叶瑶忙命赵春晓送出一段,途中再向各人一一道谢。刘克用等人又呆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均默默无语。莫镝却拎着一把小锹,不住在家人坟头培土,心想这样太爷爷他们就能多带些故土,不至于迷失回家的路了。及至日落,黄月娥才拉住他,道:“镝儿,咱们回家吧。”拟料他定要再哭一场,自己先已声音哽咽。岂知他放下小锹,拍了拍手,道:“好吧。”面上却无伤痛之色,各人暗暗心惊。
普昭细细打量他的神情,冲和淡定,无丝毫杀心戾气,默想:老太爷果真神人,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叫孩儿处变不惊!心中宽慰,合十双手,对众人道:“各位施主请回,小僧要与师弟…”说着望了眼莫文远的墓碑,道:“再陪伴几宿,他是很怕冷清的。”当年莫文远在法海寺中居住时,二人朝夕相处,感情甚笃。刘克用听着他的痴话,喉头哽咽道:“小…师父,文远孩儿已得证大道,还请师父你务要放下不舍之心。”普昭淡淡一笑,道:“舍得是空,不舍是空。生人亡者,霁月光风。请施主自便。”说着盘膝坐了下来,双目一合,便似入定一般。
刘克用道:“如此,刘某便先行告辞,稍后还请师父家中一叙。”带着莫镝与众人一块儿离去。入夜,黄月娥命杨继给普昭送饭。后半夜才回,称家中有事,一家几口人便要离去。黄月娥道:“刘大哥,日后镝儿就有您老费心了。但有用得着的地方,您开口便是了。”刘克用不答。黄月娥心知不须自己张口,刘克用亦会存养孤子不遗余力,因此一点即可。过去瞧了眼莫镝,这才出门,又对赵春晓嘱托一番,随家人去了。
次日莫镝醒来,见只有刘克用夫妇在,一室之中好不冷清,不由得又自伤感。一早与刘克用去给普昭和尚送饭,业已寻不见普昭身影。一老一少望着坟茔怔了半晌,这才回去。这一日夫妇二人将莫家所留粮物打理出来,次日与刘维谦一道渐渐运至自家保管。莫镝眼见得满室皆空,不由得暗自垂泪。待整理完毕,已是第五日了。刘克用便要带他回家。莫镝心中委实不愿,道:“刘爷爷,我想…想看着家门,也免得…免得有人进来偷东西。”刘克用道:“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在爷爷家中保管,还怕什么?”莫镝道:“要是有什么瞎了眼的贼进来摸索一番,那也是不妙的。”刘克用眉头一皱,沉吟道:“这倒也是,嗯,这样吧……”将莫骥盛遗像在正墙之上挂了起来,又将他生前所用铁杖供在遗像之下,折身出门去了。
叶瑶瞧出莫镝的心意,道:“好孩子,是舍不得自家吧?那也没有什么,奶奶家离这里不远,若是想家,你随时可以回来呀。”莫镝心知她还有自己家人要照顾,自然不能久留。要是留下自己,定然也不能放心。听了这话,只好点头。回房收拾了几件衣物,发现娘亲一只绣鞋中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什么。取出来看,见是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张,认得是钱,也不知多少,塞进口袋里,只当留个念想。
一会儿刘克用带着孙仲权夫妇过来。赵春晓见桌上放着一袋行礼,知道刘氏夫妇要带莫镝离开,见他满脸依依之意,道:“刘叔叔,叶婶婶,如果你们放心得下,就叫我带着镝儿,也好叫他心里踏实些。”叶瑶道:“我先带他过去几天,待不惯了,再叫回来,一样的。”听了这话,春晓不好再说什么。孙仲权问道:“刘老叔,你带我来看什么?”刘克用一言不发,手指挂着莫骥盛遗像的墙壁。孙仲权一瞧之下,面上倏然变色,道:“好啊,家贼难防,家贼难防……”说这话时,脸上又惊又怒。适才刘克用找他,吩咐他照看莫家大院,他自然满口应允。瞧刘克用辞色不喜,又称要他看一件东西,这才跟来。却没料到竟然是莫骥盛的遗像,和他生前所用的铁杖。
这番用意不言而喻,外贼要他孙仲权来防范,铁杖却是用来警示他这家贼的。当年他也不知在这铁杖之下吃过多少苦头,执杖之人虽已仙去,余威却丝毫不减。孙仲权望着刘克用“嘿嘿”冷笑数声,突然对着莫镝道:“镝儿,你当着大家的面,将这家中物品报上一遍,且看十年、百年会不会少上一件?”莫镝不明其中关窍,迟疑地望着刘克用。刘克用道:“听你二伯吩咐就是了。”他这才将物品虑了一遍,一一报来。其时这家中已没有多少物品,不过是床铺柜子桌椅碗盆而已。孙仲权听罢,道:“镝儿,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漏下的没有。若是将来再发现,那可冤死你二伯了。”
莫镝又想了一遍,摇头道:“没有了,可是,家中却丢了一件宝物,也不知还找不找的到。”刘克用问道:“丢了什么宝物?”莫镝道:“是一枚玉佩,好像是什么太后赐给太爷爷的。”刘克用对这枚玉佩知之甚详,一听便明,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这些狗贼!”孙仲权冷笑道:“若不是狗贼,也不会趁火打劫了?”言下之意,自是讥刺刘克用空言侗侗。又问道:“镝儿,你可知玉佩什么时候丢的?又或者最近几日谁曾来过家里?我定要把这狗贼给揪出来。”
莫镝假意想了一会儿,道:“姓张的恶人来抄家之前,我还见过玉佩在太爷爷怀里呢,到刘爷爷赶来瞧太爷爷时,我再去寻找,却已没了。想来便是那几日才丢的。”听到这里,赵春晓不禁长出一口气,心道这就不是月娥姐家里人干的。论起辈分,黄月娥实比她高了一辈,但二人在莫家居住时以姐妹相称,她一直也就没有改过口来。莫镝又道:“这期间,就只张恶人带着一帮小子来过,还有刘爷爷叶奶奶婉妹妹和大妈来过,决计不会是你们。另有,哦,太爷爷曾叫婉妹妹请了方昭欣来了一次。”
刘克用和孙仲权对望一眼,刘克用心想姑父对这玉佩珍若性命,从不离身,张铁柱那小子绝不敢搜他身子,方昭欣小子只怕连玉佩也不曾听说过,更加不会是他了。难道是婉儿胡闹么?孙仲权却想玉佩就只一枚,若是张铁柱和他手下那帮小子拿的,还不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嘿嘿,只怕是方昭欣那老小子浑水摸鱼拿走的。
一时无果,刘克用先带莫镝回家。行到村头,只见方昭欣带着儿子方云不知从哪里回来。方昭欣见刘克用是要带莫镝离开,心中如落下一块大石,心想这样最好,也不用再叫我费心了。道:“刘老叔,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您老吩咐就是了。”刘克用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莫镝上前握住方云的小手,道:“云哥哥,谢谢你当初给我家报信。虽然…我还是要谢谢你。”方云小脸一红,忙将手缩了回去。
方昭欣心中一惊,朝孙仲权望去,只见他面上似笑非笑,双眼却未望向自己,似盯着天边浮云出神。默想只怕这老小子心里认定是我指使云儿将他给卖了呢!嘿嘿,他有大把柄在我手里,那也不必怕他。倒是莫镝这小子说话当不当正不正,难道……望向莫镝,见他一脸诚挚之意,不似作假,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刘克用问道:“报的什么信?”莫镝将原委说了。方昭欣道:“上头有令,惭愧惭愧。”前半句乃是解释他如何得知讯息,后半句却是不肯居功的意思。刘克用见他神色如常,不似作假,拱手道:“多谢。”携了莫镝小手离开。
东西王庄天堑相隔,中间一条小道东西贯通。沟堑纵深约有十米,下边黑压压的长满树木,溱水河一条支脉自北向南静静流过。莫镝一步三望,直到家门渐渐隐匿在树影之后,才抬眼向西王庄打量。其时夏初,四周田野中一派新绿,西王庄仿佛碧浪中的一枚小岛,走近去看,只见庄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十几株大树亭亭如盖,摇碎一地阳光。
村头三五村人正聚集闲聊,待见到他们,纷纷招呼。当先二人大步走来。为首一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材不高,体态微胖,生的浓眉大眼,若非胡渣满脸,相貌倒也算英俊。这少年姓桑,单名一个展字,嘴里吧嗒着一支香烟,待走到近前,先接过几人行李,一双眼睛便似长在莫镝身上,连声道:“好,好,果然是神仙家的孩子,可比寻常娃娃漂亮多了!”
紧随他身后的,是一个精瘦汉子,又从他手中接过行李,见他挥手要丢去烟蒂,伸一只枯枝似的大手接过,放嘴里吸上几口,直到烧痛手了,才“龇”了一声将之扔掉。这汉子身上脏兮兮得,发如鸡巢,一脸猥琐之相,只一双小眼睛翻滚之中,英气渐隐渐露。这汉子乃桑展兄长桑延,比他兄弟要大上五六岁,看模样却似唯桑展马首是瞻。
桑家兄弟簇拥着三人回家。桑展道:“刘大伯,您老这几日不在家,庄子里倒有件奇事,我说来给您听听。”刘克用问道:“什么事?”桑展瞧瞧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就莫老太爷下葬那夜,张铁柱那王八蛋半夜带他家小子张旺去给老太爷磕头,结果一对父子竟叫吓成了傻子,回家泼了七八勺大粪,张铁柱才醒过神来。说是当晚三男一女立在坟头,呃,刘大伯,实不相瞒,您老不叫外人祭祀,大伙儿也只好晚上偷偷去凭吊一番。怎么谁也没有见过人,偏偏就叫那王八蛋看着了?您说这不是老太爷显灵,找他索命么?嘿嘿,这就叫切莫做下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那王八蛋接连几天都不敢出门,大伏天竟躲在家中打摆子。只可惜张旺投错了娘胎,治也治不好了。昨儿个我还见他拉尿自个儿喝哪!”
桑延冷笑一声,道:“什么可惜,有其父必有其子,留着终究是个祸胎!依我说,该!”这段奇闻异事,刘克用自然不信,心中忽然一动,脱口叫道:“盗墓贼!”密城古墓颇多,解放前民间多有盗墓掘坟,猎取冥物的。莫家众人收敛时陪葬品固然不多,但那日下葬时的风光排场却极是不凡,也保不齐哪个瞎眼的贼子不明就里。桑展也是一惊,道:“老大你先送大妈回家,刘大伯我跟你去看看。”转眼之间便已有了决断。刘克用深怕莫骥盛遗体受人侮辱,更不答话,大步如飞朝墓地奔去。莫镝桑展紧随其后,桑展见莫镝人矮步短,显得极为费力。抬手将他抱了起来,搁在自己肩头。莫镝如骑大马,一路颠簸极是好玩,心想这人心肠倒是不错。
一会儿工夫便到了墓地,刘桑二人前前后后检视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人动过的痕迹,才各自出了一口气。桑展将莫镝放下,道:“小…少爷,你太爷爷果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他本要称“小子”,只是在莫骥盛灵前,心中充满敬畏之情,连他的后人也不敢有丝毫冒犯。莫镝见四周多了几张花圈和不少烧纸灰烬,显然桑展所言不假。又想多半太爷爷和家人那晚上路去了。对太爷爷所说的“起死回生”之言又多一层子信心。刘克用也心中惘然,默想姑父当真是在天有灵么?桑展在各人墓前依次拜过,起身道:“刘大伯,这里就咱们三人,我也说句犯禁的话,哪天一定要给莫老太爷起一座庙不可,小少爷,这件事你只着落在老桑身上就是。”莫镝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到午后,三人才赶回西王庄,桑展一直送到刘家门口,临别时又道:“小少爷,没事儿就来找我玩,别的不敢说,摸鱼掏鸟这一带属我最行!若能跟你这神仙后代多亲近亲近,我可是多大的福气。刘大伯,你别怪我说话粗鲁,要是摊上这样的事,我若不寻死觅活也就是了,要如小少爷这般气定神闲,那可是万万不及。”听到这里,刘克用心中一惊,暗暗打量莫镝,心想这孩子也太过镇定了吧?我可得多上点心了。看桑展离开,爷儿俩进家。
刘家院落不大,尚不及莫家一半大小,坐北朝南一栋大屋,东侧一间厨房,院落中更堆放着各种农具和干物,显得局促不堪。莫镝已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先前也不觉什么,待想到日后自己要长住这里,心中不由倍觉压抑。立时萌生出归意,终于没有脱口而出。
叶瑶已备下饭菜,问清无事之后,匆匆出门劳作去了。先前莫家也有农活要做,但全家生计,实赖在莫文远教书的收入上。一月二十几块钱的工资,足够吃穿用度,尚有富余。莫怀同和褚双下田,无非应卯,并不指望能赚多少公分。何况逢年过节,又有杨家孝敬来的粮食。刘家却是不同,并无别项收入,只能靠种地过活。家中人丁单薄,刘克用又素来鄙薄农事,兼之病后每况愈下,家人也不让他下田,省的又添一项支出。是以叶瑶虽生于书香门第,蒲柳之姿,亦不得不操持农事。饶是如此,合家紧紧巴巴,勉强能过而已。
刘克用不以为忧,用饭之后,推开西厢房。屋中放的乃是杂物,十有八九为莫家所有。他与莫镝一块动手,收拾出一片空间,又取来木板钉锤,做出一张床来。铺好被褥后,叫莫镝上去试试,见他喜欢,道:“这里多是你家东西,睡在这里,你只当仍在家里吧。”这一番归置,近晚才好。刘家人也一齐归来,莫镝忙迎到门外,刘清婉见了他欢喜不禁,刚要拉手却又藏在背后,笑道:“脏死啦,待我洗过再跟你玩儿。”说罢跑进院去。
刘维谦生姓木讷,寡言少语,拍拍他的脑袋就进门去了。张小凤拉着刘清朗上来,显得极是亲热,问长问短一番,又道:“镝儿,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知道么?”莫镝刚要点头应承,只见张小凤衣服上的盘扣金银互攒,格外精致漂亮,心中一动,想这不是娘衣服上的么?还是我给娘配的线呢,怎么就跑到婶婶身上了?再瞧刘清朗身上,穿的却是自己的背心短裤,肥大无比,极不合身。上边更东一道西一道,也不知抹得什么。只觉心中说不出的别扭,想要张嘴问问,隐隐觉得似又不该,终于将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张小凤见他神色不对,双眉一扬,拉着儿子闪进门里。到晚饭时,莫镝也便不以为意了。见张小凤亲热地喂刘清朗吃饭,心下伤感,想娘在时也是这么待我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张小凤觉察到他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怒道:老娘不过用了你几件东西,就这样记仇,养在家中岂不是养只白眼狼来?饭后,对莫镝道:“镝儿,明天跟你弟弟妹妹一块儿玩去,怎么样?”说是玩,其实便是做农事。清婉拍手叫道:“好啊好啊,明天我带着哥哥。”刘克用断然道:“不行,从明天起,镝儿跟我学东西。稼穑之事,嘿嘿,不学也罢。”张小凤撇了撇嘴,满脸不平之意。
入夜,刘克用将孙女儿叫进内室,询问玉佩之事。清婉心想我跟太爷爷拉过勾的,除了将来告诉镝哥哥外,再也不能跟第二个人说起。至于爷爷么,那也只好糊弄他老人家了。摇头称不知。刘克用也不疑心,又吩咐她以后多留意莫镝,一旦发现有什么古怪之处,马上来报,这就要她搬进西厢房,与莫镝同住。二人年纪还小,却也不用男女设防。清婉满心欢喜,自打弟弟出世,她便与爷爷奶奶同住。爷爷整宿打呼噜,她好不心烦。而今终于得脱苦海,不想一脚便进天堂。她身边玩伴之中,唯有莫镝与人迥异,一望而知,与别家孩子不同。况且二人又有婚姻之约,她心仪已久。只抱了枕头,来到西厢房。
莫镝正自己无聊,见是她来,欢喜之意自不待言。清婉翻身上chuang,与他相对而卧,以手托腮,问道:“镝哥哥,你喜欢我来么?”莫镝道:“当然喜欢了。”清婉笑靥如花,却又问道:“为什么呀?”莫镝面色一红,搔了搔脑袋,道:“因为我能跟你生一个小孩子出来。”清婉微微一怔,问道:“生孩子干嘛?要生个像弟弟那样的孩子,可就糟糕至极了。”秀眉一蹙,现出颇为烦恼的神情。莫镝本要告以实情,待见到她不大喜欢,心想若叫妹妹知道我有求于她,到时喜不喜欢全由她去,我可要吃尽苦头。道:“娘说只有成亲的人才能生小孩子。”清婉喜道:“这么说你是要跟我成亲了?”莫镝点头应了声是。清婉眼波流动,漾着一股喜意,又闭上双目,不知想些什么,忽然问道:“是只跟我一个人成亲么?而且永永远远就只跟我吗?”莫镝不明其意,道:“自然是了。”他不常跟村中孩子玩耍,似过家家这样的游戏也未玩过,不知游戏之中可以日日成亲,新郎新娘常常换新,因此也就不知清婉用意。
清婉笑得打跌,将头埋进枕头里好一阵儿,才扬起小脸道:“你要喜欢,那就生一个吧。”莫镝握住她的小手,道:“好啊,好啊!”又茫然问道:“怎么个生法呀?”清婉心想游戏之中自然可以抱块枕头当孩子,现实中可就不行了,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莫镝想了想,道:“我见有人肚子会变大,想必是用肚子生的。”说着将耳朵贴在清婉肚皮上,也不知听些什么。清婉“咯咯”一阵娇笑,将他推开,道:“肚皮又不是西瓜,怎么会突然变大?我娘说我是她心头掉下的一块肉,指定是从心里生出来的。”莫镝摸摸胸口,道:“不行不行,你会疼的。咱们…咱们再换个地方。”清婉听他话中大有关切之意,轻轻道:“我不怕疼的。”莫镝道:“要是弄错了,岂不白疼一回?这可马虎不得。”又道:“也说不定是在肝里生的呢,我娘说我是她的心肝宝贝呢。”清婉道:“心肝心肝,少了心也不行。”突然一击手掌,道:“对了,是在这两处一块生出来的。”莫镝双眼一亮,随即又灭,摇头道:“不会的,我见过猪肝,总共就这么大。”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又道:“这么小的东西,肯定藏不下人。”清婉笑道:“当然藏不下人,否则猪也能生人了,岂不遍地都是猪八戒了?”莫镝一时陷入苦思之中。清婉抱住他的肩头摇了摇,道:“哥哥,快别想了,以后再说也不迟呀。”莫镝这才醒过神来,好在十年之期尚远,一时却也不急。两个小儿又嬉闹一阵儿,这才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