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决定用她的百灵鸟去换秋的鼻烟壶,但秋不同意,改口说那只鼻烟壶是她家的祖传宝贝,并以价格相差悬殊为由拒绝与尤进行谈判。尤很恼火,但东西是别人的,别人不肯与她交换她也没有办法。她也想通过别的途径得到那只鼻烟壶,但秋整天抱在手里。唯一的办法只有发动战争武力索取了。但她十分犹豫,如果秋真要用生命来捍卫那只小壶也是很难办的,秋也不是好惹的,她的绰号叫秋蝉(纠缠),真要是把她逼急了,尤沾不了什么光。
尤明目张胆地将那只鸟拿出来和秋进行交易,不知是谁将这件事偷偷上报给校长知道了。还没有等我跑去把这条消息告诉给尤时,校长的腿比我快,第一时间奔到现场。校长到来时尤还在缠着秋,校长发现了那只鸟,没收了。秋没来得及收住鼻烟壶,也被没收了。幸亏校长没认出那只鸟就是他若干天前丢失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尤虽然有一个远近闻名的财主爹,但也并不是万能的。她爸表示过,对尤的错误不要姑息迁就,要狠狠批评。只是她爸每次在跟校长说时,校长恰恰觉得尤父是在要求他识相知趣。校长凭借着多年积累起来的工作经验深深体会到这一点。中国人爱说反话,反反正正,也不尽然,得细心拿捏。这苦了怀有一颗雄心壮志报效国家的校长大人。人们在等待着尤被校长再次传唤。
操场上,葛长征用嘴吸气,嘴和肚子同时呼气,发出青蛙般的叫声。篮球在距离他十几米外的地方弹跳。那些用功的男生女生,要么躲在寝室里,要么去了围墙之外的树林里,那里同样存在一片蛙声。历史老师戴着眼镜从校园大道上走过,厚重的镜片竟然让他对任何人都熟视无睹。
“亚历山大。”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历史老师停下来,四处观望了一番,眼前茫茫一片。
在这次事件中有人将我的名字和尤的名字一起说出来,让我感到很不安。夜长梦多,那只鸟迟早会被校长认出来的。尤一副愁眉锁眼的神态,情绪十分低落。我感到这一次没有人能帮的了尤,她被校长开除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尤突然变得沉默,沉默中变得十分忙碌,可能她也感到这一次有些不妙。她在想积极应对的措施,想着怎么来堵住校长的嘴不说出“开除”二字。我们准备趁着上政治课逃出去找一间酒巴喝两盅,一醉解忧愁。我和尤在无人区的两块麻石上躺着,嘴里刁着烟。对于尤的事,我非但没有加以劝阻,还助纣为虐,实在是罪过。
校长突然出现时我和尤情急之中差一点没将嘴里刁着的烟吞到肚子里去。尤在吞烟的过程中嘴被烟火烫伤,嘴唇向前突出一截去,样子十分狰狞。显然这一次我要比尤高明得多,我将手里的烟扔掉,并且不停地咳嗽,装出一副初次吸烟情由可原的样子来。校长皱起他的嘴和下巴,一副日本鬼子进中国的神气。
“我认识你们!烧成灰我都认识你们!”
尤在一旁隐忍着眼里的泪用手捂着滚烫的嘴说不出话来。
“哭?哭也没用,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
我在一旁捂住嘴想笑,她那是哭吗,她那是被烫的。校长突然把目光对准我,我立刻将头深深埋下去,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还在一个劲地咳嗽,像要咳出血来。
“败家子。你们没戏,我已经对你们感到彻底失望。”校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恨不得要将自己屈抱成团,“我教了半辈子的书,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学生。你们还像一个学生么?还能继续在这所学校念下去么?你们父母挣钱很容易么?你们对的起自己父母的血汗钱么……”
“校长,我错了。”尤突然从麻石上站起来向怒气未消的校长承认错误。
我从一旁白了一眼尤,没有说话,静观其变。
“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绣花枕头一包草!”
“我要读书。”我突然举手示意,高声说。
校长对我的表白不加理睬,继续说:“不读书才疏识寡,消极颓废,精神世界空虚,心灵扭曲变形,是非善恶不分,却自觉潇潇洒洒,实是虚度了年华,荒废了自我。”说完,看了看我和尤,突然叹息了一声,“算了,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极尽所能地一阵挖苦之后,必定来一句总结:“你们没戏了,完蛋了这辈子。”
“结论太早了吧。”尤竟然大胆地做出反对。
“早么,那你们继续玩吧。”
我一声不吭。
“明天,你们继续来上学。”
我不明白校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容易就便宜我和尤了?我和尤都是有前科的人,而且尤还有一件案子没有了结。校长为什么就不追究尤了呢,这好像不是他的风格,以往他总会做出一副逼良为娼赶尽杀绝的姿态。他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唐僧了。来的时候气吞山河,去时却跌跌撞撞,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一样。一旁的尤一脸的迷惑,我却有些得意,甚至将那支被我仓惶中扔掉的香烟又找到,再次点燃刁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