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继续催促道,“快点,再快点。”
  温淮不紧不慢的将她的纱布缠好,而后将手臂枕在脑后闭目养神。陆瑶见他如此这般让她简直要气炸了。
  温淮继续不以为意的道,“你仔细听,这些脚步声显得有些杂乱,而且越来越小,说明他们是中了陷阱,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陆瑶凝神听了片刻,果然听到机关声没有了,而脚步声也渐渐变弱了。
  她这才轻轻输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也不知是为何,好像自从上次受伤以来就对自己出奇的不信任。
  许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吧。她在心中苦笑。
  温淮见她不经意间挪了挪自己肿的像粽子一样的脚,伸手将她的脚按住。“别乱动,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他道。
  她不再言语,乖巧的点了点头。
  过来,不多时,便听到嗖嗖几声,离他们最近的头顶上的机关发动了,紧接着他们所在的空间里出现了混杂着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该死,怎么还有!”
  “啊啊啊——”
  “快闪开!”
  陆瑶凝神数着这附近的机关暗器。
  六个。
  八个。
  十二个。
  十四个。
  她所设置的机关坐无虚发,让她感觉甚是得意。
  直到外面有人叫嚣,“是何人躲在暗处,还不快出来!”
  陆瑶和温淮对视一眼,温淮示意她不要动,他则是潇洒的站起,理了理白色衣服上的皱褶,出现在仅剩的三名黑衣人的视线中。
  陆瑶躲在暗处,小小观察着他们的情况。
  小弓弩被她扣在手里,若是温淮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也好及时扣动扳机将他救回。
  那些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阵阵的发紧,应是自己的变声。
  她眨眨眼,穿着夜行衣还要变声,想来怕是自己的熟人。
  她在脑海中蹦出几个人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还不能确定。
  只见温淮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迎接他们的对视,他的一席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群夜行衣中显得分外惹眼。
  其中一名黑衣人抱了手臂,审视着温淮道,“这是陷阱?我们的人在哪里?”
  温淮低低笑了声,道,“放心,你们的人已经被我们转移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那黑衣人顿了顿,笑道,“他说的果然不错,这是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说罢他又看向温淮,挑眉道,“不过就你一个人如何成为我们三人的对手?”
  温淮回应他,“能不能行,也要试试方知。”
  话音刚落,那个同他对话的黑衣人便冲了过来,温淮一闪身消失在原地,饶是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陆瑶只觉得眼前一花,带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温淮捞在怀里向着地牢更深处走去。
  陆瑶倒是很安静的缩在他怀里,反正自己现在拖着伤脚,自己下地行走对他而言反而是负担,她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他道,“若是他们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你,最后发现你逃跑了,你说他们会作何感想?”
  温淮眨眨眼道,“杀了我呗。”
  他怎能不明白那三个人全都是绝顶高手,别说是三个人加起来,就算是一挑一他都不一定打得过。
  此时逃跑,在援军未到和敌人为曾发觉之前,不正是赶上了最好的时机么?
  只能说兵不厌诈,敌人并没有想到我们在关键时刻可以逃跑,是他们的失职,和我们又有何干?
  陆瑶读懂了他多话的眼睫,也跟着附和他的想法。
  两人现在在地牢里,并不能看到月亮,也不能看到此时的天色,因为陆瑶并不能确定许卫谦所在的援军究竟何时才会到。
  她突然用手肘戳了戳他,问道,“我们这般的逃法,岂不是和我当初要诱敌深入的初衷相违背?”
  温淮想了想突然停下,再度带着她闪进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这些人都是高手,首先以目前我们两个的能力一定不是对手,”他压低了声音对她道,“若是你想俘虏他们,大可以逐个击破,只要将他们分开,引导合适的地方……”
  话音未落,有两个黑衣人已经追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看到陆瑶后突然颤抖着身体笑了,似乎很是意外她会在这里一般,那人押着声音道,“你们这是再没有人了么?是不是想要把老弱病残全数上一遍,也好勾起我们的同情心,让我们主动退出?”
  他的嘴实在是太过欠,陆瑶忍不住扣动了扳机,直冲他的面门而去,只听得嗖嗖嗖嗖连续四声,四只短箭以先前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射出,直扑他的面门,不带一点同情和阴损。
  那黑衣人也是被吓了一跳,然此时再躲闪已然来不及,他似乎嗅到了死亡正在他面前铺平一条道路。
  说时迟那时快,陆瑶再次扣动扳机,将自己的最后一发保命弹射出,那弓箭的速度更快,嗖嗖的风声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最后射出的箭矢总算是把那个人救下。
  那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要抬起头,便听到陆瑶的声音传来,“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一愣,明白过来原来陆瑶打的是这么一番主意。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身影一闪将陆瑶的身体抓了过来,无意中碰到了她的伤脚,只见她脸色煞白,看上去甚是痛苦,嘴唇也慢慢失了血色。
  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她的脚上有伤,上面还缠着两节枯枝,可见伤的很是严重。
  他小心的向她靠过去,“你怎么样?”想着方才自己欠她的那个人情,他不是知恩不报之人,既然她方才救了他一命,他定然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强人所难。
  陆瑶似乎等的就是他内疚,她眼中闪过几分促狭的精光,她赌赢了,这三人中果然没有学过医术之人。
  只见她扁了扁嘴,因疼痛而变得有些有气无力,“不要碰我。”
  不远处的隐蔽处,唐胥抚了抚额,对旁边的屠涯说,“你家的小瑶倒是会演,再怎么下去咱们的人可都是会……”
  屠涯不说话,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的伤脚,就知道她铁定是不会消停的呆在梨珊院。
  只是她这般折腾,也不知道这脚上要等到猴年马月才可以痊愈了。
  他凝神停了片刻,外面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应该是许卫谦带着巡逻的守卫赶到。
  唐胥耸了耸肩膀,“好吧,又是前功尽弃,又要放弃我们的弟兄了。”他说着,身影首先消失在夜色中。
  屠涯隔空吹了一个口哨,正在和陆瑶还有温淮颤抖的黑衣人顿时停了手中的动作,他们动作逊色的攀上最近的天窗而后破窗而出,不知他们会不会撞在一起,还会不会聚起来做一些事。
  唐胥一个人先行闪出,在一个地方兜兜转转竟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定睛一看这里竟是一个简易的八卦阵。
  而地牢里危险重重,还冒淋着随时丧命的危险。
  唐胥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几步,突然间有什么破空而来,他伸手一接,想着自己竟都没想着要带来。
  他抬起头,见陆瑶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眉里眼里全是得意的神色。
  “唐王爷,”她道,“现在是我们单独的时间,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单独谈谈。”她的手中还拿着小弓弩,看上去全身上下透露着杀气。
  能让陆瑶这般的是事情除了那件还有别的么?唐胥笑笑,对陆瑶道,“开个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呢?”
  陆瑶冷笑,开个玩笑而已?
  这个玩笑几乎让她好几天茶饭不思,差点同很多地方断绝关系。
  如果这种充满着恶意的作弄还能被称之为玩笑的话,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她冷笑着,手上握着弓弩的力道却是只增不减,她冷哼一声后,愤愤的收了手。
  “今日便卖给你一个薄面,若是还有下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威胁。
  最后终于还是耐不住他们的百般请求,唐胥是魏国的王爷,便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不该由她来惩罚。
  更何况俞魏两国之间还有婚约,自然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给原本身上亲上加亲的关系雪上加霜。
  陆瑶放下手中的扳机,对着唐胥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唐胥不在乎的轻轻微笑,只是心中却为陆瑶能做到这般而感到微微震撼,“这是一早设计好的陷阱么?”他忍不住问。
  陆瑶摇摇头,“这是临时为你准备的,我对你的回礼,不知王爷可否满意?”
  唐胥咬着牙咬牙切齿的道,“自然是满意的。”
  陆瑶也跟着他笑道,“王爷满意就好,陆瑶还怕招待不周,怠慢了王爷。”
  话音刚落,许卫谦循声走了过来,看看她手上的枪又看看被她束缚着的唐胥,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地方,再想什么,有没有给她编排一些莫须有的话。
  好在许卫谦到底是个聪明人,这件事也便保密下来,直至被皇后压了下去。陆瑶却半点不觉感激,因为她知道皇后一定不是为了她,而是刚刚好两人的目的相同,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她也知道应如何同俞皇说到这件事情。
  过了这件事之后,她相信唐胥无论做什么得罪自己的事情应都会更加周密的考虑,她应是不会再卷入到类似的玩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