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唐胥如此一份厚礼,他也必然是要回礼的。
  陆瑶在梨姗院的后院中吃着葡萄,正和小涵琢磨着是否要利用葡萄做一些外面没有的好吃的东西,他突然差池晚要梨姗院来,还送上了一张字条。
  说是一条倒不如说是一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请柬,上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亥时御花园短亭会面。下面连落款都没有。
  陆瑶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在桌上,“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池晚做了一个揖,恭恭敬敬的走了,在梨姗院的一众丫鬟宫人面前,表现出了对她十足的敬意。
  陆瑶冷哼一声,将纸条投入到燃的正旺的火炉中。
  小涵笑道,“小姐也未免太不赏面。”
  陆瑶眨眨眼,“这鸿门宴若是搁你,你会选择去还是不去。”
  小涵想了想,“那还是不去的好。”她也知道唐胥一定没有什么好意,这才隔了短短几天,小姐的脚伤都没有复原,他便火烧火燎的派人来约见,其目的也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陆瑶把葡萄吃完了,对守着的宫女道,“去拿些栗子过来。”
  宫女忙不迭的去了,陆瑶挠了挠头,发觉到自己这几日还真是吃了不少甜食,她看了看自己还是肿起的脚踝,怨念的想自己若是再不好,这宫里的甜食便要让她吃了个遍。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朝着铜镜的方向瞅了一眼,见镜中人瑶鼻樱唇,白瓷娃娃的脸颊上渐渐染上了健康的红晕。
  她左看看,右看看,轻轻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面颊,对小涵道,“你看我最近是否是胖了?”
  小涵将整面铜镜拿过来放在她面前,也瞅了瞅,笑道,“还是胖些的好,小姐前几日茶饭不思的,都瘦的落了形,还是这样好看。”
  陆瑶嘴角抽了抽,想着小涵怕是不理解现代人爱美的心思,她将铜镜放下,心中想着是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胃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她会肿胀成另一个人。
  刚刚想完,宫女端了一大盘糖炒栗子上了桌。陆瑶眨眨眼,在心中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对甜食的喜爱战胜了理智,她还是决定先消灭眼前的食物,减肥的事情容后再议。
  就这样到了亥时,陆瑶揉着肚子,哀怨的望着床榻,她知道现在应该是入眠的时间,奈何腹中鼓鼓,胀的她甚是难受,连坐都坐不下,更不要说是躺着了。
  她现在内屋里来回走动以消食,小涵走过来劝道,“要不出去转转吧,总比在屋中好受些。”
  陆瑶摇摇头,此时出去必然是会见到唐胥,她可是铁了心要放他的鸽子,必定不会这时候出去。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看着小涵,今日自己吃的那些东西,明明小涵也都吃了,且两人吃的量基本相同,甚至小涵吃的还比她多些。
  她好奇的摸了摸小涵的肚子,却是出奇的平坦,奇道,“你也吃了那么多,难道不觉得发胀么?”
  小涵不好意思的扁了扁嘴,这时,陆瑶突然听到她肚子里传来胃里蠕动的声音,她不由抽了抽嘴角,想着小涵果真才是名正言顺的吃货。
  只是她这样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她有脚上在身,更是不便一直这样站着。
  小涵给她出主意,“要不,把神医请过来给小姐看看?”
  陆瑶当然要拒绝,她又没有什么头疼脑热,只是吃撑了,若是真的把温淮叫来,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嘲笑自己。
  小涵抿了抿嘴,“可小姐也不能总这样站着……”
  她摆摆手,大大咧咧的道,“无事无事,你先下去吧,很晚了,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便去休息。”
  小涵哪里肯真的走,而她又是真的困了,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联合在一起。
  陆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去睡吧。”
  小涵却固执的摇头不肯走,她又揉了揉肚子,道,“我好像消化些了,先去睡了。”
  说罢她作势走到床上,小心翼翼的上了床,盖好被子,胃里一阵发胀,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觉的里面好似有一阵天翻地覆的搅动。
  好在她在床上躺了些功夫,小涵总算是放下心来,帮她放下围幔掖好被角走去出去。
  而她的脚步声刚刚消失,陆瑶赶忙从床榻上跳下来,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上床的。
  她强忍着睡意,果真在下面站了一晚,其实意识到了后半夜已经有些模糊,她却仍是坚持着现在原地,毕竟和胃里的肿胀和翻江倒海比起来,她还是宁愿选择困倦。
  蜡烛渐渐熄了,天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她想挪动一下脚步将蜡烛重新点燃,竟发现腿已经绷得僵直,动一下都会觉得十分变扭,好像不是自己的腿脚一样。
  又试着动了动肿胀的那只脚,疼得她简直要将眼泪挤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竟觉得它较先前又肿了些。
  心中叫苦不迭,若是它好的再慢上几日,自己便要忍受几日无聊待在宫人的日子。
  她扶着桌子小心翼翼的退回到床上,坐上窗缘,将那只肿起的脚翘了起来,这才觉得疼痛感减轻了一些。
  胃里也好些了,她渐渐涌起睡意,随手将被子搭在里衣上,她慢慢闭上眼睛。
  于是小涵和温淮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只见陆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松松垮垮的搭在肚子上,她那只被包裹的像粽子一样的脚顺着窗缘垂了下去。
  温淮脸色有些发僵,她如此对待自己的伤脚,也不知究竟还要多久才会好。
  他一面见她起床,一面走过去观察她的伤脚,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她的脚伤似乎更严重了。
  好像上次在地牢里看见时,她还未肿得这么高。
  陆瑶被这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吵得睁了睁眼,见温淮和小涵正在床边,而温淮向这几日都会做的那样拿着她的脚观察。
  她眨眨眼,感情大过理智,翻了个身继续睡。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脚还被他攥在手里,这么一个转身,疼得她险些要将眼泪蹦出来。
  温淮忙松开手,像是发现什么一般,迅速将她缠绕的纱布解开,果然见她的脚再度肿了起来。
  温淮叹了口气,凉飕飕的道,“若是再这样不上心,便不再管你了,到时你便等着自生自灭吧。”
  他说的甚是恐怖,陆瑶险些早被他吓过去,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套路,不再睡觉,就着小涵的手靠坐在床背上,对温淮嘿嘿一笑。
  那笑容,该带着俏皮和轻快,温淮却一眼看穿她根本就不把他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索性不再说,但是也不能如此随了她的意,让她如此轻松的就蒙混过去。
  他将纱布扔到床下,又抛出新的纱布和大的足以让她行动不便的树枝作为固定,他先抹好药,那手法就像是要惩罚她一般,毫无先前的怜香惜玉,就那么随性的用力一抹,陆瑶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她自然是难以忍受这份疼痛,想让他动作放轻些,却又不好意思再说,只得咬着牙默默忍受着。
  温淮自然也知道他的力道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偷摸抬眼望了望,见她的小脸煞白,嘴唇被死死的咬着,却忍着没有吭出一句。
  他心中一动,不自觉将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心中却惊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在意别人的感受。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细想,陆瑶一见他将动作放轻,便知道机会来了,可怜巴巴的握了他的手臂,眨巴着大眼,眼眶里还有湿润。
  他心中一紧,全当自己看不到,完全不顾陆瑶可怜兮兮的祈求将那两节粗壮的树枝固定在她的脚上,还向下伸出了左右不等的许多。
  陆瑶一见他这个样子立即黑了脸,这样自己别说是下地走路,最基本的行动都会不方便。
  她在乞求了几声没有用之后,索性便不再乞求,而是恶狠狠的蹬着他,用眼光威胁着他。
  温淮却是浑不在意,回过头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她简直要气的吐血!
  陆瑶眨眨眼,对小涵道,“去把我那件鹅黄色的衣服拿来。”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温淮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么一意孤行最终会博了她的面子。
  他轻轻一笑,将纱布和药箱装好,走了出去。
  没有几步便见小涵追了过来,“神医!神医!”
  她手上拿着陆瑶要穿的那件衣衫,一脸歉意的向他走了过来,当真正迎上他的目光后又觉得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说他不出话来,嗫嚅了好半天才道,“神医,你莫要和小姐置气,她只是……”
  温淮轻笑,“你不用同我解释什么,医者父母心,我没有同她置气,更何况以我对她的了解,日后她明白过来,自会主动来寻我道歉。”
  小涵眨眨眼,突然不知道还说些什么,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可又说不清道不明。
  好半天后,她才道,“那便好,我先进去了。”
  温淮点点头,又嘱咐道,“看好她,让她不要下地,现在这般,便是因为长时间下地造成的。”
  小涵不由的一愣,想着该不是小姐昨日将她支走以后又回到地上站了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