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居然……
  他居然……
  他怎么能做出这等事!
  陆瑶满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意识。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温淮一手箍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得扣着她的背心,饶是她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让他的动作缓上分毫。
  她睁开眼,见温淮也在望着自己,他的眸子依旧清明,只是如果观察的够仔细,就会在这一眼清明中找到隐隐燃烧的火苗。
  她试着骂他,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温淮将她箍的更紧。
  陆瑶脑子一怔,下意识的对着他的侧脸扇去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出,顷刻间,温淮白嫩俊朗的脸上便多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温淮却是依旧不放手,在陆瑶的愤怒目光的注视下,他的眸子突然危险的眯缝成一条线,“嘘——”他离开陆瑶的唇,迅速用手抵住她的嘴,而后迅速的跳起,避过突然袭来的掌风。
  陆瑶这时方才觉察到危险,她在他怀中回过头,见有个蒙面的黑影想着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扑去,而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粉色粉末,她虽然不知是什么,但见温淮紧张的样子,想必定是什么难处理的穿肠毒药之类。
  她此时想到的竟不是要逃生,而是望着温淮脸上那个深深的五指印,将唇紧紧的抿起,心中不是滋味。
  周遭的一切好似突然放慢了两千倍或是更多,陆瑶眼前的粉末好似凝固在半空中一般,她在温淮怀中缓慢的旋身,随着足尖轻轻点在地上,那些粉末又好似突然间恢复了速度,瞬间化作无数利箭般向他们扫射过来。
  陆瑶眨眼间看清了黑衣人行动的路线,头脑煞时清明,扣紧了袖中弓弩,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箭。
  嗖嗖——
  她敢肯定这箭弩必是出其不意,哪知道那人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轻而易举的跳开,刚刚好避开了箭弩射出的方向,也不知是侥幸还是早有准备。
  陆瑶心中突然慌乱,指着他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对方来者不善,索性他们此时在里间,房间的隔音又很好,还没有惊动外界。
  她心道若是能以身份作为恐吓,也许能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毕竟今日在刘记茶庄所进行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黑衣人果然停下来,望着她眉眼有些弧度,好似是在笑。
  只见他极其快速的扬起手,手中扣着的是她方才射出的弓弩,他反手一扬,那两只箭矢以不输于方才射出的速度向两人袭来。
  嗖——
  两只箭聚在一起,好似已经化作一只。
  陆瑶眨眨眼,怔愣的望着那极速袭来的箭矢,竟然忘了要躲闪。
  好在温淮反应够快,眼疾手快的抓住桌上的茶杯,向着箭矢掷出去。
  只听噼啪一声。
  茶杯在半空中被锋利的箭矢射穿,在空中碎成碎片,迅速向地上跌去。
  温淮眼中寒光一闪,一手提了尚在发怔的陆瑶,另一只手迅速推开窗户,两人顷刻间便扑出窗外。
  又听一阵杂乱的声响。
  茶杯碎片落在地上,在地上又开裂了一次。
  两只并在一起的箭矢啪的一声射进了窗柩。
  黑衣人回过神来,眼前只有大敞的窗户和随着敞开窗户吹进来的枯叶。
  再说这头,屠涯在楼下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两人出来,两边的宾客又不能空等这么长时间。
  他招招手示意掌柜过来。
  “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他沉吟片刻,而后问道。
  掌柜想了想,虽然对他的问话有些不明就里,但经过了这一段时间,他对陆瑶已经深信不疑。
  这才将将开张几个时辰,他便把欠下陆瑶的银两换上,照这样的速度算下来,盈利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脸上已经带了很明显的笑意,笑纹挂了满眼,忙不迭的答道,“还有向宾客们介绍一下新奇玩意儿,只是姑娘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免费提供给他们便是。”
  屠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心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瑶居然已经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周密,她何时心思这么缜密了?
  他点点头,对掌柜道,“就按姑娘说得来,速度要快,再慢些宾客可就要等不及了。”
  陆瑶隔着门缝看到了屋内的场景,回头看了眼温淮,见他神色有异,似乎是在发呆,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哎,不要发呆了,我们现在怎么做,要进去么?”
  温淮眨眨眼,似乎用了一段时间才将她看清,才能辩识出她的这番话。
  他看了看屋内的情景,又朝着他们他们逃出的房间望了眼,轻声道,“才不能,那个黑衣人还没有离开,我们若是这样贸然进去,岂不是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陆瑶想了想也有道理,只是他们现在站在门外,门里传来热闹喧嚣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干扰波一样扰乱了她的思绪,她晃晃脑袋,心中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她拽了拽温淮的袖子,把拿主意的重任递交给他。
  温淮抬眼望了望敞开的窗户,用手指了指,示意两人在偷摸的潜进去。
  方才他们后出来,还不见黑衣人后脚从房间里跳出来,想必是还没有离开房间。
  陆瑶平日里在电视剧中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知道黑衣人必然是知道追赶他们已是不及,故而返回房间中收拾残局,如此一来,好进一步消灭自己来过的证据。
  他们此时冲进去,定是会灭黑衣人一个手足无措,胜算也就多了些。
  见陆瑶点了点头,温淮找准时机,右手紧紧扣住她的纤腰,偷摸摸的提气悬在半空,他另一只手握着窗沿,两人的身体悬空在窗沿下方,刚好在黑衣人看不见的地方。
  陆瑶屏住呼吸,凝神听了片刻,屋内果然有收拾碎片的动静,她刚要抬头对温淮说什么,却发现以他们现在的姿势,她刚好卡在他的颈窝,这样贸然抬头,鼻子倒是和他的下巴撞了个正着,却是半点都看不到他。
  只是她此时和他离得如此之近,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带着微微的颤抖,掩藏在匀称呼吸下的是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好像是在隐忍什么。
  “你怎么了?”她禁不住问出声来,凭着她以往对温淮的了解,他倒是很少会这个样子。
  温淮却伸出一只手来附在她的嘴上,“嘘——”,他的声音在两人脖颈和脑袋的交汇处嗡嗡作响,搔的她有些微的发痒。
  陆瑶低了低头,将距离拉开些,乖乖闭上嘴。
  温淮凝神听了片刻,似乎在心中推测着黑衣人此时在做些什么。
  他自幼在无名山上长大,视力和听力都是极好。
  那人处理好了地上的碎片……
  他凝神听着。
  拔出了墙上的箭矢……
  他应是将箭矢放在身上……
  脚步轻移……
  转身……
  转身!
  就是现在!
  温淮将陆瑶扣的更紧些,脚踩在墙外的凹陷处猛地一提。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一个跟头,以好似射出的箭矢一般的速度冲进了房间内。
  黑衣人果然背对着他们。温淮神色一紧,将唇紧紧的抿起来,手中药粉以更快的几乎让人出其不意的速度洒向他的头颅。
  黑衣人听到了风声,警觉的回身——
  说时迟那时快,陆瑶也缓过神来,袖中箭弩嗖嗖又是两箭,直奔他的心口。
  电光火石之间。
  黑衣人似乎冲破了束缚冲了过来,和温淮赤手空拳的在空中过了几招,而后温淮带着陆瑶迅速后撤,刚好避过嗖嗖嗖一连串的暗器。
  黑衣人得了空当,直接破窗而出。
  呼呼。
  陆瑶离开了温淮的怀抱,伏在地上喘着粗气,余光瞥见自己射出的箭矢并没有落在地上,想来应该是击中了那人。
  她可不是吃素的,那箭矢上可是涂满了她从温淮那里偷来的毒药,想着温淮方才又朝那人撒了不少药粉,以他配药的棘手程度,可是够那人喝上几壶。
  想到这里,她心中瞬时闪过不少得意。
  “温淮!”她回过头,刚要朝着温淮邀功,突然发现温淮不知何时已经摊在地上,他背抵着墙,一条腿曲起来,面上呈现一种不健康的惨白。
  陆瑶心中咯噔一声。
  这才发现他的后心不知何时已经被血濡湿了大半,纤尘不染的白色袍子瞬间变得满目猩红。
  “你——”她又急又怕,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不成句,“你你你,你不是神医么,快点救自己啊……”
  她怎么你不知道以他伤口的流血情况,应是在之前便受了伤,难怪她之前便见他神色有异。
  陆瑶死死的咬着下唇,只怪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又或者是太过于依赖,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做,把原本应该由她承担的代价扔给他。
  泪水灌了满眼,她眼前已经是一阵迷茫,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轮廓,手中动作虽然慌乱,却是速度不减。
  她胡乱的摸着他的襟口,“药呢,你一定有药可以救自己……药,药!药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药在哪里……”
  话说到一半,她慌乱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沾染着粘稠血液的大手无力的握住。
  是温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