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茶庄突然之间多出来三个“美人”,且各有精通,他们不似花楼里的那些以哄弄嫖客为生的妓女们那样,他们并不以讨好宾客为目的,而是同宾客们自由随性的相处,可是饶是如此也让宾客觉得就像在家中一般自在自如。
陆瑶毫无疑问担当了“刘记茶庄”中的“头牌”,她似乎对哄女人很有一套,身边倒是围了一堆人,她毫无顾忌的一边同她们分着茶点,一边为她们出谋划策。
来茶庄的宾客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有家室的妇人,她们此时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男人不知去哪里花天酒地,独留她们独守空房。
感谢新世纪长达多年的义务教育和那些做不完的阅读题,让她可以很轻松的理解宾客们的思想,说出的话不仅一针见血,还能引起她们的共鸣。
如果说陆瑶所在的位置是个类似心理咨询心灵疏通的角落,那么温淮那里就是切实的改变了。
陆瑶偷偷向温淮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双唇翕动,口若悬河,面上虽然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和一如往常得淡漠,手上的动作却是切切实实的。
只见他骨节分明和匀称颀长的大手掀开了幕离一角,露出了如画如仙一般的让人感觉如置梦境的容颜。
那倒是一种很虔诚的美,饶是她看了这么久,这一眼下去都没能立即移开视线。
随着幕离被越掀越高,只见他贴着绷带的鼻尖露了出来,和他如花的容颜放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他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微笑,而后大手一挥,一把将绷带揭掉。
只听咖的一声。
只见他的鼻端完好如初,好似从未受过伤一般。
别说那些宾客,就连陆瑶都是惊的合不拢嘴,她迅速从原地站起,剥开人群走到温淮身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鼻端。
死活不肯相信,方才在她的见证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温淮,此刻却好像一个新生婴儿一般,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伤口。
她不死心的将温淮推到无人的角落里,“这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好奇。
温淮若是将眉毛一挑,“你猜?”
猜?
她只是一个来自其他时代的普通人,又没有他那般本领,如何能猜的到。
她眨眨眼睛,正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的鼻尖,突然被一股强行的力道拽到后方。
她被人拉进一个怀里,那个怀抱强硬而有力量,心跳声跳的铿锵有力,她不用回头便知是谁在后面。
只听屠涯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些障眼法,谁便易个容而已,你若是想看,我也可以表演给你看,何必围着他望来望去。”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十足的酸味,陆瑶没来由的心中暗暗觉得甜如蜜糖,只是她突然又想起刘记茶庄中只有他们三个人招揽生意,眼下他们居然都聚在一起讨论这些有的没的,而把宾客们晾在一边……
她隐隐觉得头疼,想着想要做好一门生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她对着面前的两人摆着手道,“回去回去,你们快些给我回去,若是让宾客们等着急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屠涯一听这话便笑了,从背后伸出手来将她揽进怀里,丝毫不避讳面前的温淮,或者说他就是在表现给他看。
只见他揽着陆瑶,低下头摩挲着她鬓边的发丝和她的耳廓,将轻柔中带着些瘙痒的气息喷在她耳垂,“哦,你想要怎么饶不了我,嗯?”
他的声线仿佛一头扎进深深的地底,沙哑中带着一股子让人难以抗拒的蛊惑,饶是两人已经是像是了这么久,她听了这话仍是控制不住心脏漏了半拍。
温淮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眼睛里有了一些波动,却是涌动着意味深长的情绪,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屠涯却没打算就此罢休,只见他又把陆瑶抱紧了些,头也更低,几乎要和她乌黑浓密的发丝嵌入一起。
陆瑶眨眨眼,心中开始涌动着那些自己也不明不白的情绪,她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将头埋进他怀中,就连自己也无法区分和辩识出自己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嗯?”屠涯见状,将声音压的更低,声音中的蛊惑意味也更甚,“小瑶,还恼我么?”
陆瑶哪里还恼他?从他选择留在刘记茶庄也加入他们揽客队伍中时,她对他的恼意便消失的烟消云散。
只是面上还没有明说而已。
屠涯又凑近了一些,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身体正过来。
此时陆瑶虽然还是男子装扮,脸上却免不了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和她目前的装扮虽然格格不入,却又丝毫不显得违和。
温淮闲闲的靠在墙上,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在他眼前做出这般举动,他微微低了低头,唇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弧度,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好笑。
陆瑶眨眨眼,又摇摇头,残存的理智提醒她不能就这般深陷在他的眼窝和眼波中。
她向后推了推,抬头从屠涯伸出手臂的缝隙中看到了温淮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回去。”
她张了张嘴。
屠涯却是丝毫不许理会,他将身体向前欺进,把她整个人逼到墙角。
他庞大的身躯压下来,遮盖住了周围的光线,陆瑶只能看到巨大的光源之上勾勒出的俊朗的轮廓。
她摇摇头,奋力将他越来越近的肩膀推开,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情绪,“快点回去,客人们还等着……”
她似乎有些艰难的吐出这番话,从他怀抱和墙壁圈出的缝隙中退出来,屠涯这般举动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便是要演给温淮看。
她和温淮对视一眼,望进了他平平淡淡的眸子中。
他的眸子灿如星子,里面闪现着分明的神色。
不知为何,她不但不能理解屠涯的做法,甚至还觉得有些……
轻轻咬住下唇,她又退开几步,彻底离开屠涯的怀抱。
“……”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闷和奇怪,屠涯干咳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若果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他对她挤挤眼,而后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望上温淮两眼。
温淮大方坦荡的迎回他的目光,唇角依旧带着一抹笑意。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在心里加深了自己深埋在心底好久的想法。
待屠涯走后,陆瑶和温淮面对面站着。
短暂的静默之后,陆瑶迈开脚步走进他,抬头观察着他的表情,只是他的表情是一贯的淡漠,让她不知该要如何解读。
“那个……”她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不要介意,他只是……”
一时间,很多词汇在脑海中闪过,一遍一遍,就像是一场走马灯,只是那些词汇无论怎样都不甚贴切,又在她脑子里盘成一团,让她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温淮笑了笑,似乎在唇边挤出水来,“不介意什么?”他道,“你是指屠涯方才……”
他也对着陆瑶挤挤眼睛,对着方才的墙壁递过一记眼波。
“……”
见她一时间愣住,他又低低的笑出声来,而后突然顿住,神色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陆瑶,原本有些戏谑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和正式,“离开屠涯,”他说着,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顿,仿佛是怕她听不清楚一般。
“远离他,”他又重复了一遍,无视她怔愣和写满了不相信的眸子,“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真的……”
陆瑶惊讶的忘了眨眼,怔愣的盯着他翕动的双唇,甚至连他严肃正经的眸子都忘了去看。
温淮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他的星轨永远都是模糊的,像是隔了一层浓雾,我参不透这个人……除此之外,你们所有交汇的地方都是引领你走向糟糕境遇的转捩点……小瑶,”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相信我,远离他,离得越远越好,这对你只有好处……”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陆瑶直觉的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凭借着她对屠涯的了解,她知道屠涯不该是这个样子,而温淮自她认识至今也没有做过什么有害于她的事情,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现在她的立场考虑。
脑中有什么挤作一团,仿佛稍有不慎,这些东西便会通通的搅成浆糊,她的眼瞳中闪过一瞬间的懵懂,但很快恢复过来。
她指了指门外,提醒道,“若是再不出去,客人们可就走光了。”
“……”
温淮若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是退开开几步,给她让出一块地方,示意她先行出去。
陆瑶晕乎乎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迈开步子。
一步,两步。
三步。
四——
步子还未迈出去,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子力道拽的向后方跌去。
她的身子在半空中剧烈的扭动了一圈,而后跌进一个白色的怀抱里。
她抬头朝着温淮眸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见什么东西猛地扑过来,随即她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被什么托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而后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怔愣的瞳仁里是温淮出尘俊朗的倒影。
她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
随即怒意便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