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陆瑶走上前去行大礼跪了下来,“瑶儿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俞皇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用威严的声音道,“你可知错?”
  “瑶儿知错。”
  她跪下认错,态度诚恳,不卑不亢,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底气。
  俞皇十二岁登基,到如今已有整整二十六年,每日的朝中琐事和那些多的批不完的奏折让他过早的熬白了两鬓的头发,偏偏这内宫的事也不得消停。
  好在她有认错的态度,俞皇这才将怒气平息了些,用带着威严的声音的问道,“错在何处?”
  陆瑶眨眨眼,“瑶儿不该私自出宫,更不该去到春江楼,做出这般有损影响和殊荣的事,若是还有机会,瑶儿一定会先向父皇母后请命,而后再去春江楼。”
  皇后嘴角一挑,总算是听到她说了句不妥的话,故作惊讶道,“什么,你还要去那种地方?身为一国公主,怎么可以放下身段去那种市井的风月场所。”
  她这一说道,俞皇的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
  陆瑶仰起脸来,又道,“父皇先默生气,瑶儿自然懂得分寸,不会平白无故去那春江楼,”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朝着两人的方向递了过去,“瑶儿是为了帮皇祖母去寻找春江楼茶点的配方,怕误了皇祖母的事情这才匆匆溜出宫去,瑶儿的确是欠考虑了。”
  俞皇点了点头,示意随行的太监将那封书信呈上来。
  皇后抿了嘴,她怎么你不知道这是太后阻了她的路。按照常理,太后要找她办事,直接口头吩咐便是,哪里会差人专门题一封书信。
  只是太后和她无不做的天衣无缝,让人没有可以说道的地方。
  俞皇看了书信,表情总算是缓和下来,“既是为皇祖母做事,这次便不惩罚于你了,下次莫要忘了提前知会一声,朕自会派人陪你去。”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送走了这两尊大佛,陆瑶伸了伸懒腰,觉得睡意又涌了上来,恰巧在这个时候,小涵从里间跑了出来,对着她左看右看,“小姐,皇上没有为难你吧,可担心死我了。”
  陆瑶摆摆手,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示意自己平安无事,就是有些困倦。
  小涵会意,立马去收拾床铺,边铺床边道,“这次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出宫没多久便被人抓了回来,以前并未发生过这种事。”
  以前她与小姐也是常常溜出宫去去逛京城繁华的夜市,花灯会,或者只是单纯的出去吃一碗阳春面,可那时无论是子夜回去还是彻夜不归,都从未被人发现过。
  可是今日却不知是何原因,这才几个时辰,张将军马上便知道了。
  陆瑶翻翻白眼,“我在将军府遇到了屠涯,后来去春江楼时又误打误撞碰到了醉酒的成峰成季,原以为能从他们嘴里套点东西出来,哪里知道屠涯差人通知了唐胥,这才发生了这一堆事情。”
  提起成峰,她便想起成峰竟然公然侃她的油,不由有了些怒意。
  小涵却有些惊讶,“屠公子?他怎么会如此做?”
  陆瑶眨眨眼,释然道,“立场不同嘛。”
  她嫌弃的看了看衣服上的灰尘,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好好洗一洗身上的风尘气。
  冒着滚滚热气的浴汤像是一大壶沸水,她伸脚试了试水温,又添了些凉水,这才舒舒服服的将整个身子漫了进入。
  她还保持着现代的思想,不喜洗澡时有人在旁边,因此拒绝了小涵服侍的提议,让她先去休息了。
  各色的花瓣附在水面上,娇艳的颜色更加衬得肤白胜雪,徐徐上升的热气撩在眼睛上,催的她睡意顿生。
  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慢慢阖上眼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冷风从窗户敞开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她禁不住打了个机灵,觉得水温也凉了许多。
  猛地将眼睛睁开,竟看到温淮正从窗子处跃进来,转过身关上了窗户。
  她睡眼惺忪的望了他一眼,突然回过味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一声,眼疾手快地将屏风上的衣服拿下来护住自己,伸出一只手来指着他,“谁让你进来的,臭流氓,快出去!”
  温淮模模糊糊的看到她光溜溜的手臂,眨眨眼道,“你不必躲我,我中了眼毒,压根看不到你。”
  陆瑶哪里肯信,随手澈了水泼到他身上,威胁道,“你快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温淮却委委屈屈的道,“我中了毒,现在可没有半分御寒的能力,你又泼了我一身水,这时候去外面,不是找病生么?”
  陆瑶眨眨眼睛,见他果真如他所说,双眼里很是昏暗,并没有以往的光芒。
  她觉得奇怪,手上的衣服却并没有放下来,“你怎么会中毒的?”
  他不是传说中的隐世神医么,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让自己中毒,更何况还是在这深宫之中。
  温淮苦笑片刻,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道,“说来话长,你真的不必担心我看到什么,我就是看到了,也不过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背过身去,“这样,你快些换,随后随我去一个地方。”
  陆瑶这才将衣服重新扔回屏风,从浴汤中站起来,寸寸水珠从白皙光滑的后背滚落下来,一颗颗落在浴汤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让温淮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陆瑶将衣服换好,又拿了浴巾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走到温淮身前,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假砸过去,见他果然没有半点反应。
  “你换好了?”温淮感觉到眼前隐约有东西晃过,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竟然将自己弄成这样!”陆瑶耸耸肩,去外间取了厚厚的风氅,踮起脚来给他披上,他的身上冰凉彻骨,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畏凉。
  “一会儿要去什么地方?”
  温淮道,“说不清楚,你跟我去便是,有些远。”
  陆瑶望着他无神的眸子,不知他要如何为她带路。
  一路上,温淮走的磕磕绊绊,稍有不慎便会踢到路边的石子。
  冷风像是嗖嗖的冰箭一样刺进他的体内,他打了一个哆嗦。
  陆瑶只得将他的胳膊架到肩上,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着。
  这才将将洗完了澡,马上又蒙上一层厚厚的汗珠。她咬咬牙,没留意已经偏离了方向,她停下来,对温淮道,“你看看,是这个方向么?”
  温淮定睛望了望,不由苦笑,“大概吧,我看起来都一样。”
  陆瑶觉得甚是无语,想了想道,“那你说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他摇摇头,随手指了一个地方道,“就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吧。”
  她嘴角抽了抽,一丝一毫都不相信他随手指的那个是真正应该去的方向。
  她打了和哈欠,“你说说看大概是个怎样的地方,若是这般漫无目的的在这里吹冷风,还不如回去睡觉。”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他道,“对了,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还有怎么相姝也跟着不见了?”
  “我就是要同你说这个,”温淮眯着眼睛,对着看不清的远方望了一眼,“等到了那地方你便知道了。”
  他紧了紧风氅,“那地方是一个祠堂,在深宫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也不曾去过,但这皇宫是棋盘形的,贴着墙边走应是不错。”
  陆瑶望望他被冻的有些发灰的面颊,“你现在还好么?”
  温淮闭眼装死,“不好,有一种未穿衣服在雪地里走的感觉。”
  陆瑶又把自己身上的风氅解下来帮他披上,他煞时裹了严严实实的一层,在这秋日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陆瑶哪里顾及的了这么多,脱下风氅后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她不由的跺了跺脚,一面为他系着带子一面道,“你若是受了寒会怎样?”
  温淮老老实实的回答,“寒毒发作,死。”
  他的语气平时如常,却将她吓得一个哆嗦,手上不敢怠慢地系紧风氅,又将他抱了,“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
  温淮表情有些微的松动,“怎么,你怕我会出事?”
  这不是废话么?
  陆瑶现在和他是同盟和朋友的关系,若是他不在了,不仅自己会觉得甚是变扭,以后的方向无人指引,阻力又会被无限放大。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愣了一愣。
  自己也不晓得对他究竟是利用多一点还是感情多一点。
  温淮偏了头,还在等她的回话。
  她愣了愣道,“我只会觉得你竟能傻到让自己中毒而亡,会惋惜几次,仅此而已。”
  温淮却弯了弯唇角,笑得格外开心,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和这尘世,有些事有些人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寻了墙边贴着墙走,两人总算是远远地望见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青灯古佛,倒和温淮所在的那处无名山甚是相像。
  那地方是在一大片湖水后面,要撑船才能过到对岸,而眼下却没有船只。
  温淮向四周望了望,尽管视力甚是受限,但基本能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来的地方。
  他向陆瑶的方向偏了偏头,“怎么不走了?”
  陆瑶耸耸肩,又意识到他根本看不到,只好道,“被湖水挡住了,并没有可以去到对岸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