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涯这才发现他竟无知无觉的将盒子拿倒了,盒子的缝隙里似乎还有粘稠的液体滴落下来,滴在他的手上。
他抽了抽嘴角,将盒子倒立过来,沿着痕迹打开。
只见盒子里正摆放着一块三角形状的物体,那物体塌陷的不成样子,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不能辨认出的图案,有莫名的液体顺着边角处滴下。
陆瑶望着那团被折磨的惨不忍睹的蛋糕,顿时甚是无语。
她明明将牛奶膨化的极好,有用裱花袋在上面簮了花,还用牛奶熬制了香甜可口的炼奶淋在上面,本该是很美味的东西,眼下却被折腾的让人没有一丝想吃的欲望。
她将盒子抢过来扔到一边,“罢了罢了,原本不是这样子的,改天我再做给你吃。”
“这是什么?”
陆瑶眨眨眼,“这叫蛋糕,是生辰时吃的东西,我和小涵做了很大一块,本想着分些给你。”语气中透着惋惜,她又望了眼不成样子的蛋糕,感叹道,“本该是很好吃的……”
屠涯却仿佛抓到了不一样的重点,“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不见宫中有所表示?
陆瑶点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她只能慢慢的说给他听,而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屠涯也没有多问,只是扬了扬眉,没想到自己的精心准备竟正好赶上她的生辰,原本的心血来潮顺时变得名正言顺。
陆瑶指了指围墙,“我们是要出宫去么?”
自然是要出宫。
屠涯看了看天色,眼下已经耽误了许久,再不出去只怕要和巡逻的守卫碰个正着,当即揽了她的腰际,从地面上跃起,在城墙上足尖轻点,稳稳的落在皇宫外围。
陆瑶这次跟聪明的换上了轻便的民间衣衫,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不施脂粉的脸上晕开了欢愉的笑,今日是她的生辰,虽然今日已经快要过完,她还是想暂时抛开那些重担个责任,痛痛快快的玩上一番。
四下望了望,小巷里隐隐有灯光传来,她拉了拉屠涯的袖子,指着那个方向道,“阳春面的摊子!”
屠涯禁不住莞尔,似乎两人只要聚在一起,便一定会去面馆。
两人循着灯光走了过去,却没有找到阳春面的摊子,而是一个烧烤摊。
那烤架和穿肉的方法,竟和她们上次一般无二。
陆瑶眨眨眼,索性拉着屠涯坐下来,这次她终于不用亲自动手,而是可以好好享受一番烤肉的乐趣。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穿肉的手法还有些生疏,陆瑶看不过去,走过去拿起签子教了起来,她以前在烧烤店里打过工,做起这些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看着在自己手中不听话的肉串在她手里像是灵活的游鱼一般,妇人忍不住对她多望了几眼,竟认出她便是那日沿街买烤串的姑娘,当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姑娘,我……”
她嗫嚅了半天,终是无法将自己偷学她们手法的事情说出口。
陆瑶却是半点不介意,摆摆手道,“没关系,手艺当然不能藏着掖着,东西好才会有人学习,倒是要承蒙大姐抬爱了,”她看了看自己的那面桌子,“我今日只是来吃烤串的,还希望大姐烤得香一些,让我这个朋友也吃过瘾。”提到屠涯,面色禁不住红了一红。
妇人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又看她提到桌上客人时那娇羞的表情,立即会意,连连点头应道,“诶,姑娘,一定给你烤得香喷喷的,只管等着便是。”
陆瑶笑眯眯的回道座位上,见屠涯正一眨不眨的将她望着,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屠涯撑着下巴,戏谑道,“只是不知殿下竟会在宫外开小摊,不知俞皇知道该做何感想?”
她噗嗤一声笑了,正巧妇人将刚刚烤好的几串菜串和肉串送了过来,陆瑶随手拿起一个递给他,“尝尝看好不好吃?”
屠涯接过,一口咽了下去,鲜嫩多汁的肉在口腔中化开,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确是好吃。
陆瑶又给他递了一串,“那日在将军府碰到你之前,我便在这里卖烤串,那客人可是从这里排到了那里,”她随手比划了一下,像是在对他展示自己的成就,随即她顿了顿,突然狐疑道,“对了,上次你还未告诉我,你去将军府做什么,竟然还在张恪的书房里?”
屠涯一愣,随即又是一声苦笑。
陆瑶隐约记得他好似在找寻什么东西,若他真的和张恪有什么,应该就不会偷偷摸摸地如翻找他的书房。
她沉吟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才说了今日要把那些繁重的东西抛在脑后,怎的这便条件反射的问了起来。
她立马改口道,“算了,今日不说这些,”她随手招呼了老板娘,“大姐,有没有酒啊。”
“有,来啦。”老板娘应着,将最好的女儿红拿了出来,分别为两人斟上,陆瑶挑衅的望着他,挑了挑眉,“不知你酒量怎样?”
屠涯我是眉峰一挑,想不到这番挑衅酒量的话竟是从她口中说出,“你能喝酒?”
陆瑶眨眨眼。
想着上次晚宴时她的确是喝了不少,却一直头脑清醒,没有半分醉意。
顿时没了顾虑,举杯道,“好,今日我便同你喝个痛快!”
她等的便是这句话,好久都没有痛快的喝过一场酒了,心中已经积攒了许多负面情绪,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酣畅一把。
两个满满的酒杯在空中相撞,两人吃着烤串,竟比在宫中还要享受的多。
眼下有了时间,她一面撕咬着焦香的肉段,一面无所顾忌地将自己的事情全数说给他听。
酒过三巡,两人虽然还未分出胜负,但都有了三分醉意。
关于她的事情,屠涯一早便猜到了七八分,因此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他回敬她一杯,表达了足足的理解,“你是幸运的,至少不是穿在我的身上。”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透着些恍惚,似乎想到了很久以前那场肮脏的毒打。
想起他背上那狰狞的伤口,陆瑶迷迷糊糊的举起酒杯,“来,干杯,过去的事情都让它滚蛋,一些都会好的,你看你现在,”她仰面将酒水灌了下去,“魏国第一个异姓王爷,多风光。”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到天色已经蒙蒙亮,屠涯才想起自己还为她准备了礼物。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望了望不见老板娘的身影,他放了两锭银子在桌子上,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头脑立马清醒了开来,方才的那些恍惚通通不见了踪影。
陆瑶扶了扶迷迷糊糊的额头,指着他笑道,“嘿嘿,你赢了。”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敌手,迷迷糊糊的握了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耳朵道,“你的酒量是如何练得?”
屠涯怕伤到她,只好停下前进的脚步,柔声道,“喝的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以前他还在戏团的时候,每每演出完毕都是要大快朵颐一次,那时可免不了喝酒,久而久之,酒量也便练出来了。
陆瑶迷迷瞪瞪的点点头,靠着他的胸口不走了,眼睛慢慢阖上。
“小瑶?”屠涯低下头,见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横抱起来到最近的戏园子里来了个雅间,过一个时辰刚好有一场马戏表演,也不知她能否能够及时醒来。
半个时辰后,她像是有预感一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屠涯的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屠涯扬了扬唇角,自己正在纠结要如何将她叫醒,没想到她便自己醒了过来。
“有没有觉得难受?”他柔声问道。
她喝了一肚子酒水后立马去梦了周公,不知现在感觉如何。
陆瑶摇摇头,只觉得躺的脖子发酸,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缓解了一下脖子的疼痛。
自窗户的缝隙中望去,见台下已经坐满了宾客,她好奇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屠涯轻笑片刻,“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里便有一场马戏表演,我想着你会喜欢,便自作主张带你来看了。”
马戏表演?!
那不是他擅长的东西?陆瑶显得甚是期待,立即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睁的溜圆,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屠涯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些茶点给她递过去,“先不急,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偶尔吃一吃戏园子里少有油脂的茶点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陆瑶就着他的手咬了两口,虽不似宫中的点心细腻,但是却甜而不腻,甜香味在口中流连不去,原本晦涩的心情仿佛顷刻间明媚了许多。
她将整个茶点吞了下去,又到桌前自斟自饮了茶水,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本就酒量不差,现在眼神中更是分明,看向他也不觉的像之前那般模糊,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见她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屠涯戏谑的望着她,打趣道,“想不到小瑶发起酒疯来,却是让人分毫招架不住。”
陆瑶却是一愣,发酒疯?她何时发了酒疯?
印象还停留在和屠涯拼酒的片段中,再往后却是仿佛搅成一团,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一丝一毫。
“我做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撞进他促狭的眸子里,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