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像是从火光里面钻出来的一样。
他的皮肤黝黑,上面光光亮亮的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火舌竟避开他的身体向旁侧拥去,火舌所经之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台下的惊呼声接连不断,京城里少有如此刺激的节目,宾客们无不是目瞪口呆,惊叹声过后便是去雷鸣般的掌声。
陆瑶看呆了,用手肘戳戳屠涯的胳膊,声音因为惊叹而走了调,“你,你们平时就是这般练习的么?”
屠涯轻笑道,“不过是些唬人的把戏,没什么难度,障眼法而已。”
常人看不出来,但这些障眼法却无法瞒过他的眼睛,他轻易便见到火舌的中心是中空的,他们借用了角度来完成这看起来不可能做到的一幕。
在那人被火光和热气撩起的发丝中,已经有烧焦的头发,只是隐在密密麻麻的短发里,并不影响整体的效果。
陆瑶却不以为然,她的注意力已经牢牢被那人吸引了过去,再加上那人入木三分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
只见那人在巨象身上撑开手臂,像是在响应他的号召,巨象突然在原地奔跑起来,它的身躯庞大,速度却不逊于骏马,掀起的风将冲天的火舌撞偏,向着前方的宾客席卷而去。
宾客们匆忙惊叫的躲开。
那火舌像是自己长了头脑一般,即便是他们不动也喷溅不到他们身上,只是在半空中吹起一道直直的火线。
象身上坠了不大不小的铃铛,方才走的时候没有注意,眼下跑起来却叮叮当当的涌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火光朝着那人席卷而来,像是蛇霎时间吐出猩红的信子。
她不自觉紧紧攥了屠涯的手,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人的身上。生怕他会被涌起的火舌伤及到。这就像是在看一场3D电影,她可以轻易的感受到火线的涌起的热浪,可以清楚的听到火舌翻滚的声音。
屠涯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想到这些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竟会让她觉得这么触目惊心。
那人用足尖在象背上点了几下,像是在以特有的方式同它对话一般。巨象很快的回应了他,在火舌挥来的刹那巨象飞速落下身体,而那人则是把着巨象背上的铜铃躲到它的肚皮之下,将将避开了火舌的冲击。
接下来的动作全部是围绕着火光展开,却是一次比一次惊险。
她渐渐摸出了套路,发现那人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神通广大,能做到一些别人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而是用了一个想对巧妙的方法,如他所说的障眼法避开了众人的耳目。
明白了这些,再看向那人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激动,索性将它当做一场寻常的表演。
屠涯见她不再有开始的兴趣,挑眉道,“表演结束后会有一场比赛,胜利者会得到姜国的特别礼物。”
“比赛?”她果然来了兴趣。
屠涯自然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长时间的将马戏当作消遣,所以特地差人去打听了马戏之后的比赛,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这场比赛是在马背和串起的绳索上举行,两人为一组,谁先占领对方的马背便算作赢家。
屠涯细细的说完了比赛流程后,陆瑶显得跃跃欲试,指了指台上场地的地形,估摸着马背和绳索摆放的位置,同他商量着参加比赛时应如何做。
果然,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在所有的马戏表演全部结束之后,戏团的团长果然出面说明了比赛的相关事宜。
除去屠涯所说的那一部分,这场比赛采取坐庄的形式,由那个从火中表演的男人和另一个相对高大的驯兽师坐庄,在台上等待着接受挑战。
第一组上场的是两个身穿短打练功服的人,窄紧的袖口和裤脚下包裹的是紧实的身躯,看起来功夫不弱。
陆瑶本想插在两人之前冲上去,却被他拦了下来。
屠涯指了指台上的几人,“先看看再说。”
他知道陆瑶一定是想要得到被炒的火热的姜国礼物,但若是要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就要摸清楚敌人的行动,因此他并不打算太早上台,而是先观察一阵。
只见那两人对着戏团的人员深鞠一躬。从两个方向分开展开两场一对一的比赛,一组在马背上开展这出或火花四溅或兵不血刃的比赛,而另一组也是在绳索之上干扰对方,延迟他们的动作。
只见其中一个挑战者因为体型偏胖而被迫从绳索之上下来攀上了马背,而另一个也是去到了那人原先绳索之上的位置。
在那人将将站好的空当,久违的快节奏鼓声渐次响起,似在催促他们比赛开始。
只是那鼓声却敲得很有韵律,只是在陆瑶听来却有些奇怪。
像是带了一股子魔力一般,给她一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她凑近屠涯的耳朵,“你有没有觉得这鼓声有些怪?”
看向那两个挑战者,原本雄赳赳气扬扬地上台打擂,此刻却显得有些怏怏的,像是原本涌起的信心被人瞬时间放光了气一般。
屠涯压低声音道,“打鼓的人在梆子中注了内力,这是姜国特有的一种武功,可以透过乐器改变的心理和思想,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早就隐隐猜到这场比赛一定不似想象的那般简单,却没想到如此微不足道的一场小小的比赛,竟连这种奇特的武功都用上了。
陆瑶这才开始正视起来,只见接下来的比赛,那两人像是服了软骨散一样,脚步虚虚浮浮,打出的掌拳也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杀伤力,最终也只有败下阵来。
陆瑶听着再次响起的鼓声,方才涌起的气焰瞬时间降了大半,心里竟开始打起了小鼓。
这鼓声当真这么邪门?
那么她上到台上,岂不是连半分的胜算都没有,她可不认为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足以和这些常年在野兽堆里摸爬滚打的驯兽师们相匹。
屠涯看穿她的心思,知道这种时候拖的越久,人们心里的彷徨也就越大,这是一种巧妙的心理战术。
他握了握她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指了指台下道,“下一组我们便上吧。”
败下阵来的两人正在和驯兽师寒暄,略显尴尬的几句夸奖和随意的寒暄,似乎是在为他们挽回薄面。
陆瑶眨眨眼,心中依旧踌躇,只是因为手指被他温暖的大手裹在其中,一时间觉得方才的踌躇也算不上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竟有勇气站起来同他一起去到台下的候场外。
趁着寒暄还未结束,屠涯轻声对她附耳道,“不要听那鼓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犹豫。”
她却是有些无助地看向他,“这鼓声敲得如此之大,我又不能将耳朵堵上,要如何才能不去听那鼓声?”
屠涯耸了耸肩,突然伸手在她的一处穴位上轻点一下,她只觉得颈间一痛,再睁眼时,只能看到他双唇翕动,却丝毫听不到他翕动的双唇中碰擦出来的词句。
陆瑶好奇的望了望台上寒暄地众人和台下唏嘘不已的宾客们,果然听不点一点声音,无声的世界仿佛心情也平静下来。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跟着屠涯上了台。
绳索和马背,看似是马背比较轻松,其实却是不然。
在对方的重重攻势和不受控制的晃动下,绳索才是难点所在。
屠涯看清了这一点,先行跃上了滑溜的绳索。他适应了片刻方才稳住身形。
陆瑶也是翻身站上马背中央的马鞍,和晃动的绳索比起来,马鞍倒显得舒适和安全的多,平平稳稳,站在上面亦不费力,若不是对面马背上那个虎视眈眈充满着敌意的驯兽师在瞪着她,眼睛中流露出很重的杀气,她几乎要把这个当成是一种享受。
台下的观众开始躁动和沸腾起来。
陆瑶知道按照先前他们的动作做对照,这是鼓声已经响起的前兆,这时,数秒后,她突然发觉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律动起来,说不出的紧张感笼罩了她,小腿瞬间变的酸软不堪,险些要坠下马背,被她眼疾手快的扶住马身。
再看屠涯那里,他的身形也有些些微的晃动,像也是受到了地域的影响,又或许那鼓声鼓起的功夫很可能带了些许诡异。
屠涯抬起头同她对视一眼,他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陆瑶复又从铁丝网上找到些不知何时出现的粉尘状固体,她缓缓伸脚出去试探了片刻,只感觉那粉末不是一般的顽强,狠狠附着在铁丝上不肯离开,将铁丝弄的滑不溜手。
就在这时,另一波心跳声绷起,在剧烈的心跳声中,陆瑶从马背上站稳身体,望着屠涯的方向悬起一颗心来,眼见着那个身材瘦小的驯兽师已经从绳索上向他冲了过去,陆瑶忍不住叫了声,“快躲开!”
只是她知道那鼓声极其厉害,就连赌上穴道的她都被这鼓声束缚在马背上,屠涯又要如何应对。
只见他扬了扬眉,迅速的将身体后仰,几乎是平贴在绳索上躲开了那人的攻势,而后他复又借着绳索的力道弹起来,看向扑了个空附着在绳索上的那人时,眼中多了一种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