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涯出去将烤好的野味和树上摘的果子拿过来时,见陆瑶仍在抚摸着马儿的肚子,笑道,“若是时候到了,马儿自然会给出反应,你这般盯着人家肆无忌惮的看,兴许人家一害羞,今日便不生了呢。”
  陆瑶一记白眼丢过去,不过仔细想来,他说的也有道理,她总不能在马儿分娩之前一直这般抚摸着它的肚子,这才将手移开,眨眨眼睛,听着肠子在体内蠕动的咕噜噜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拿了他手里的吃的大快朵颐。
  她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不远处有个竹屋,而竹屋里的工具一应俱全,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何不直接在柴房做饭,而要摘什么果子吃?”
  被问住的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容有些尴尬。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自己一早便应该料到,像他这般自幼在戏班子里长大,后来有辗转去到魏国苦学武艺,哪里有机会学做那些好吃的饭菜?
  她将烤肉和果子放到一边,拍了拍手道,“索性来了这里便不要浪费资源,等着我给你露上一手吧。”她说的信心满满。
  说到做饭,她会的菜色倒还真不少,平日在家里可没开小灶,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时代吃不到的那些好吃料理,思前想后,她最终定下目标,决定做一盘热气腾腾的蛋包饭。
  柴房里果然堆满了新鲜的食材,应是唐胥经常来这里给老虎喂食时备下的,她挑了两个鸡蛋和一小桶大米,以及一些其它的配料,先将水和鸡蛋倒进锅里。
  那火点起来甚是困难,外面拾到的柴都已经染了晨露,潮湿的柴火压根就点不着,她四下望了望,还是没有找到可以替代的柴火。
  屠涯不知对老虎说了什么,那老虎拖着一头扎眼的毛急匆匆跑走了,再回来时,叼回来好多个干柴,它急匆匆的跑回来,嘴里叼的满满的,在陆瑶面前晃来晃去,老虎尾巴也是一摇一摇,活像是一只功利的家猫。
  只是将老虎当成家猫用让她由衷的从内心升腾起一股子成就感,且那成就感越来越强烈,她摸了摸老虎坑坑洼洼的脑袋,将它口中的干柴拿下来点燃,随手丢进风箱里,火苗立马便窜了上来。
  她将剩下的食材都扔进锅里,也不忙着翻锅,将老虎带到院内丢盘子玩。
  屠涯原本在帮马儿梳理着鬓毛,这样让它能以最舒适的状态去分娩,他还特意用了热水。
  刷着刷着,突然发现马儿突然变的兴奋剂来,不敢说是每次都会快节奏,但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他眨眨眼,正要破拐子破摔,用他知道的方法在心中搜寻着对策,已经有了结论,正要实施的时候,突然见视线的边缘范围内,陆瑶和老虎已经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只见她飞快的从这一头跑到另外一头,对着半空中木盘飞起一掌,让它顷刻间便改变了方向。
  嗖嗖几声过去。
  飞盘在空气中滞留了片刻,而后改变方向向着先前她所在的方向掠去。
  本想着老虎定会同玩飞盘的大狗一样涌过来跳起将飞盘叼住,哪知它竟只是一动不动,静静等着她将飞盘接在手里,这免不了给陆瑶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这不像是她在逗弄老虎,倒像是老虎在逗弄她。
  “呵,”屠涯替马儿清洗完了,斜倚在洞口看陆瑶同老虎置气,朗声道,“这老虎可是被唐胥养的刁得很,可不要打着使唤它的注意。”
  陆瑶偏偏不信这个邪,将飞盘再度扔了出去,作势山参就要运起轻功腾身而去。老虎见状哪里甘心服输,二话不说嗖的一声冲了出去,许久未归。
  陆瑶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她刻意挑了不容易寻找又滑坡很多的地方,让那条老虎拿我当狗使唤,这就是代价。她挑了挑眉。对着老虎消失的方向道,“下次可莫要对我这么嚣张,小心我便直接把你扔在水里。”
  屠涯忍俊不禁,看了看天色,问她道,“饭还没好么?”
  陆瑶一听这话,“噌”的一声坐起来,“坏了!”她嘴里说着,飞速地冲向柴房,心中不是一般的悔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做饭这种正事忘在了一边,转而去把老虎当狗逗弄。
  所幸的发现的不算晚,蛋包饭还没有做好,但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香味。
  她禁不住扇着手掌闻了闻,觉得甚是舒心畅快。
  屠涯靠在门上也闻着自柴房中传来的饭香,忍不住也来凑凑热闹。
  她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指了指柴房的中央,“若是无事可做就去添柴,不要在这里看热闹。”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的肤色上染了些油脂,竟给他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想象若是两人在一起,十年后,二十年后,会不会也是这么一番情景。
  “愣着做什么?”
  见他迟迟不动,她忍不住道。
  屠涯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己这般想法太过美好,画面感太过强烈,让他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这幅画面。
  “没什么。”他微微一笑,伸手去捉了她的指尖,却不放开,对她扬了扬眉。
  陆瑶一愣,脸上再度烧红,她打掉他的手,“还不快去。”声音中带了些娇嗔。
  又过了片刻,有什么拱了拱她的后背,陆瑶正忙着翻锅,哪里顾得上回头,直接道,“你的柴添好了么?”
  屠涯看了看风箱里的柴火就快要烧光,这才将思绪转了回来,“快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柴火拿起来摸了摸,竟都是湿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有什么碰了碰他的肩膀,他头也不回的伸手要拦,却恰好拿到递来的新柴,顿时心情舒畅开。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秒。
  两秒。
  三秒。
  两人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回过头,见老虎正像家猫一样蹲坐在他们后面,露出一口小虎牙,笑得有些狰狞。
  陆瑶眨眨眼,同屠涯对视一眼后,一阵叫喊声穿透了竹屋,直冲云霄。
  “谁放它进来的,快出去——”
  老虎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一般,摇了摇尾巴,呲着一口小虎牙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向她炫耀一番自己费尽心机找回的盘子。
  陆瑶觉得牙疼,想着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如扔远一点。
  虽然中间经历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但蛋包饭终于还是做好了,并没有因为这么多小波折而失败。
  小心的将蛋包饭盛好上桌,她伸手在弊端扇了扇,自己也对这味道很是怀念,她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蛋包饭了?两个月,三个月,半年?甚至是更久。
  屠涯闻着这香气,也是早已按捺不住,伸了筷子过来就要挟,被她一筷子打了下去。
  “等一等。”她说着,将酱料抹在鸡蛋上,这才把一整碗全都放在他的面前。
  屠涯一面吃一面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听的她甚是自豪,两人吃过了饭,又给马儿做了一些吃食喂了,而后陆瑶望着它的肚子,也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索性就坐下来,等着她分娩。
  幸运的是并没有等多久,只听得马儿突然嘶鸣一声,声音中难掩痛苦,原本直立着的身体也弯了下去。
  陆瑶一个激灵,迅速和屠涯跑过去望它,见它已经因痛苦伏在地上,顿时便慌了神,马儿分娩要如何做?
  她照着人类分娩的方法,去柴房烧了热水,又拿了新的被褥给它铺好。
  屠涯正压着马儿的身体,看见她拿来被褥一下子便乐了,“宝贝,你这是做什么?”这套被褥甚是名贵,唐胥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用,没想到便要这样便宜了马。
  陆瑶哪里顾得上它,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将被褥铺好,示意他将马儿放上来。
  转移到相对柔软的地方,的确是能减轻马儿的痛苦,只是……不知道唐胥日后来到这里,看到染了血的被褥后会作何感想?
  屠涯忍住笑,拗不住她求助的眼神,将马儿平举起来放上被褥,像方才一样按着它的身体,又望了望不知所措的陆瑶道,“来帮忙。”
  陆瑶眨眨眼,马儿的嘶鸣声更加强烈,仔细向它的下体望了下去,竟看到了小马的一小节身体,她愣了愣,随即伸出手来作势便要将小马拽出来,被他匆忙伸出手来拦住。
  “按住它的身体便好,你这是要讲小马抠出来么?”
  她面上红了一红,又匆忙伸出手去按住另一侧马的身体。
  不知是否是幸运,第一匹小马被生了出来,而它的伤口并未裂开,小马也是健健康康的,身上黏糊,行动不便,闭着眼睛在被褥上轻轻动着,看起来甚是可爱。
  她这才将将松了口气,突然见屠涯脸色突变,摸了摸它的肚子道,“不好,怎么还有一个?!”
  陆瑶再向马儿望去,见它已经无力的摊在被褥上,四肢都懒得动上一动,被褥上隐隐有了血迹,起先只是一点,而后迅速的晕开。
  她匆匆检查了它的伤口,果然是裂开了。只见它半阖着眼睛,睫毛垂下来,眼睛里有晶晶亮亮的东西。
  它的眼睛脉脉的望着那个先行诞下来的小马。
  陆瑶见屠涯的脸色很复杂,也随着他伸手去摸了马儿的肚子,隐隐感觉到那个即将要诞下来的小马正在最里处,而以马儿目前的状况,怕是……
  “不成了。”屠涯望着马儿的眼睛,不知道是在对它说还是在对陆瑶说。
  马儿将眼睛垂了下去,良久后复又抬起,看向他们的眼睛里多了些央求的神色。
  都说马儿是通灵性的,陆瑶原先不怎么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因为她看懂了它眸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