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瞳曾想过,如果韩暨背叛了她,她也许会变成行尸走肉。却发现,还没那么糟,虽然,她非常痛苦,但是痛过以后,一切重新开始,阳光依旧灿烂,人生依旧美好。她那样执着的追求,最终却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
她向来认为自己是个知足的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对周围事物的得失,她向来一笑而过。然而,韩暨除外。
一连两天的双休里,她都没有开机。如果韩暨打电话来,她能怎样反应?是痛哭流泪还是歇斯底里?她哪个都不想。如果他完全没有反应,只放她一个人生死由命,她岂不更是伤心欲绝?简瞳干脆将这些假设都掐死在萌芽里。不报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周日下午,她一个人在住所里睡的天昏地暗,却有人在门口不断按铃。简瞳双眼浮肿,迷迷糊糊走去开门,不想却见一脸烦躁的南淮谨站在那里。简瞳见到他,只觉得浑身僵硬,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马上关门。她完全不想让他看到她这幅样子,真是太丢人了。
看到她脸上惨白,南淮谨看向别处,漫不经心道:“刚在附近见了个朋友,记得你好像住在这儿,你不是还差我一顿饭的,干脆进今晚吧。”
也没多会儿功夫,简瞳已经恢复平静,“今晚大概不能。”事实,她这个狼狈的样子被他碰到已经够丢人了,怎么会再出去吓人。但她更不愿意被人小看,就是自己真的痛不欲生,为情所伤,也不至于成为别人笑谈的内容。
他好像看出她的不对劲,“病了么?”
“没有,有别的事么。”
南淮谨对她冷淡的语气心中不悦,还听见她赶她走,满脸写着赶快离开。他用手把门挡住,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简瞳被他看得心中发慌,不由缩了缩身子,“你什么意思啊?要吃饭过几天再说,我现在真的不舒服。”
“你是不是几天没吃没喝了?”
听到他的话,简瞳突然红了眼眶。他一个外人管她那么多干嘛呀,她不吃不喝和他又一毛钱关系啊。
南淮谨压根儿没管她的反应,只将她拖到屋里,仿佛自己就是这房子的男主人,轻车熟路。简瞳站在旁边,看见他找出一件外套,就要披到她肩上。简瞳忽然浑身颤抖,仿佛他是一个恶魔,远远逃离,尖声吼叫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看看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提不起兴趣的。”他满脸不耐地将外套扔给她,“你能不能稍微聪明点呢。”
简瞳稍稍安静,即使心中万般不乐意。
直到他将她拖出去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怎么每次在他面前,她平常的精明能干都不翼而飞,只剩下自怨自艾自卑怯懦了,完全任由他摆布。
当她在一边胡思乱想时,南淮谨将她领到了一家娱乐会所。向来简单的简瞳几乎从来没去过这类场所,看到他轻松惬意的领着她七绕八绕,大概是这里的常客了。
将他们带到房间的人对南淮谨恭敬道:“南少,安少也在,您……”
“不用告诉他。”
“那这位……”
“朋友而已。”
简瞳在心里想,我什么时候变成你朋友了?不过是陌路人而已。南淮谨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进电梯时,突然淡淡道:“简瞳小姐,就算后悔现在也晚了,上了贼船发现不对就想溜呀。”
“南淮谨你真非常奇怪,你怎样的朋友没有,干嘛……”
“干嘛自找不痛快对不对。”他将外套脱下,丢到她怀里,仿佛她就是专门给他拎衣服的仆人似的。转头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一脸嫌恶道,“不就是失恋么,有必要这样要死要活的么?或者你干脆在他面前去发泄一下,一个人闷在家里傻愣愣的哭,他又不知道,有什么用?”
他仿佛为她着想的话却如刀子般割着她的心,简瞳咬牙,暗道不和他挣,说不赢他还气坏自己,这家伙纯粹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只是一个人痛苦了两天的悲伤,在被别人一针见血的指出还是非常狼狈。简瞳一声不吭,只狠狠地把衣服扔给他。
南淮谨轻松地接到衣服,一脸笑意:“脾气还这么大。来吧,先吃饭,我早饿了,你不饿算了。”
“南淮谨你什么意思,看我笑话你很开心吗。”简瞳盯着他。
“要不要这么敏感,我吃饱了没事做呀,特地跑来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接着仿佛自言自语,但声音又大得她想不听见都不行,“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有事没事就哭了。”
“嫌麻烦就别惹我啊!”简瞳语气不善,努力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却又似是而非。
南淮谨也不理她,只管自己点菜,又问道:“要不要喝酒?”
简瞳顿时一脸警觉,警惕地看着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无语,过来一会儿道,“能打什么主意,不要总是把我看成凶狠的动物好吧。”随即坏笑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偶尔当一回坏女人感觉还行吧。”
简瞳低垂了眼皮,漂亮的睫毛忽闪忽闪,忽然,她嫣然一笑,她的笑非常突然,也非常好看,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猛点头:“行,不就是喝酒吗,有什么好怕的。”
南淮谨愣了下,在一旁淡笑。
他开了一瓶红酒,简瞳只拿着筷子在旁边吃菜,也不搭理他到底怎么做,自言自语道:“不行,饿死我了,连着两天什么都没吃,先吃点才垫垫肚子。”
也不需要他应声,她又道:“大概你从没见过这么惨的女人吧,也是,像我这种女人几乎永远不会出现在你身边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乌黑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有些恍惚,仿佛考虑很久,“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真的不懂你干嘛这样帮我。八年前我就说过,我不当情人的。”
他只是淡定的坐在那天,径自吃着碗里的食物,声音冷淡道,“我也不需要。”
“啊,原来我自作多情了。”她笑了一下,突然又停下来,呆呆地坐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眨眼睛,仿佛有泪水在眼眶打转,却没有掉下,忽然又讽刺的笑了笑,只安静在那里吃饭。
他忽然心中一跳,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非常不对劲儿。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莫名其妙就想照顾她的感觉,好像不太妙。
她吃了几口菜,倒了一满杯酒自己,随意道:“你也来点?”会,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随口问:“你喝吗。”
却没有等他回答,径直给他倒了满满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却被呛到了。南淮谨在一边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看她做完这些,然后递了张纸给她。
她喝完了那杯,又倒了满满一杯,估计是是想借酒浇愁。大概她酒量很浅,才喝了这么点就已经满脸酡红,神态慵懒。这个时候的她仿佛充满了魅力,却与他平常遇到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说娇艳也不对,说妩媚也不合适,却牢牢的吸引住他的视线,完全推翻了他从前对美的概念。
她接连喝了几杯酒,大概有些醉了,神情有些恍惚,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估计有些困了,又仿佛满怀心事,南淮谨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淮谨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命运总是开玩笑,仿佛她的每一次狼狈他都无意碰到。即使一向瞧不上浪漫的他,却忽然想到一个老掉牙的酸词——缘分天定。似乎他们还真是这样的。
靠着的简瞳突然坐了起来,对他微微一笑道,“让你见笑了,事实上我基本不喝酒的。他不喜欢我喝酒。但是今天实在心情不好。”
南淮谨敢确定,她口中的他绝对指的是韩暨。看到她悲痛欲绝,还在那里强撑着当做什么都没有,他心中忽然十分不快。他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问,她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
在她说完后,又一个人呆呆地喝酒,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完全没有一会在旁边直勾勾盯着她的那个男人。
大概真的是醉了,又或者想找个人倾述,她情绪激动道:“他居然给我说,要我等他两年,因为他要暂时放下某些东西,为了事业。呵呵,两年,凭什么他就觉得我一定会等他两年?我那么爱他,爱的那样死心塌地,我为了付出了这么多,最后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一直碎碎念,一口气喝掉一杯酒,又颓然靠在沙发上,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要去问他,我要亲口问他,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南淮谨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手指中夹着一直烟,却并没有抽。忽然,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就应该告诉她这些事情,而不是在旁边看着,让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只是在和他重逢后无意中知道她的恋人是韩暨,那个他好友的妹妹早在众人面前放下话要拿下的韩暨。之前他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当做笑话听过就算。后天不经意间知晓了,才一次又一次心思复杂地偶遇她。
他暗暗腹诽,要是这个傻姑娘发现自己爱得死心塌地的恋人和别人纠缠不清,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天,这傻姑娘痛苦的在他面前借酒浇愁时,他心中却隐隐作痛。这心情真是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却又难以阻挡。他异常厌恶这种情绪,却无可奈何。
他有些手足无措,是安慰她还是就这样看着,安慰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似乎更不好,她在那里哭泣,他心中万分不是滋味。
“我真是伤透心了,他居然真的离开要离开我了。”
“他哪里好了,你这么离不开。”他非常想明白,在她心中韩暨到底有多么重要。他本人条件算很不错的,他八年前邀请她,就被她一口拒绝了,宁愿只是交易也不肯做别人的情人。实际上他心中还是有些欣赏她的傲骨的,和现在许多失了本心的拜金女完全不同。
“好?谁知道呢,不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在我眼中,他大概就是那西施了。”说完,她自己就在那里讽刺地笑,忽然想起什么道:“你有很爱的人么?”
见南淮谨没回话,她又道:“听说你有未婚妻了,挺漂亮的。”
他的确有个未婚妻,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就订婚了的,至于漂亮?他从来没想过,现在一想,甚至有些想不起她的长相。他记忆里的李小薇,从来都是小时候跟在他后面尾巴似的爱哭的傻丫头。
“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都觉得爱情是个笑话,什么都不是啊?”她似乎并不需要南淮谨回答,又挥了下手,软软的靠着。
南淮谨看不过去,将她拉起来道:“我把你送回去吧。”
她嘟囔:“不用。”
南淮谨觉得自己非常无聊,即使她那样伤心,也不关他的事呀。只是他就是想知道,当她死心塌地爱着护着的男人为了权势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她会是什么反应,还会那样从容淡定么。
“我真是有病,干嘛招惹你。”他将她一把抱起,放到自己的车上,冷淡道:“回去不?”
等了半天却没人回答,转头一看她却早就睡着了。南淮谨微微皱眉,脸沉了下来,却径直去启动了跑车。
东转西转,最终还是开到自己的公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