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真是一个噩梦。
谈了几年恋爱要谈婚论嫁了男朋友,却在他马上要结婚——与别的女人——的时候告诉她真相。更讽刺的是,凭什么,她要等他,就因为她爱他?
这天夜里,她梦到了期待已久的事情——一身洁白礼服的韩暨,斯斯文文地与她面对面站着,温柔的笑道:“简瞳小姐,今天还请多多关照啊。”之后,虔诚地弯下腰,将一枚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简瞳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然而终究是梦,梦是反的。回到现实,枕头上全是泪水,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简瞳霎时就惊醒了。她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却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地坐在沙发里。淡淡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她隐约认出他来。真是有些奇怪,他们其实并不算熟,可是她在这种环境下竟然还能一下就认出他。仿佛,他们前世就已经相识,这辈子不过之前错过了,到现在终于重逢了。
这想法非常可笑,终于,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抽完一直烟后,淡淡地开口道:“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
十分冷静的口吻,仿佛她们的关系很亲密般。简瞳霎时间心仿佛被针扎般,非常疼。她回过神来,打量了下自己——她身上穿着一套有些宽大的睡衣,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烟草香。简瞳的头非常疼,昨晚喝的有些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放心,我不至于那么没品位,跑去奸尸,还是个一身酒气的尸体。”他语气冷淡,看着她暗暗戒备的警惕眼神,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也许是生气了,直接将烟头随手一甩,也没在意甩到了什么地方,确切的说是十分愤怒。
简瞳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明明空调温度调的很高,但她还是遍体生寒。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挤了挤眉毛,撇了撇嘴道:“行,小女子不胜感激,行么,柳下惠大人。”
南淮谨听到她讽刺的话,一时声音像结了冰般,“你觉得我那次想要么?要不是你硬来,我还真……”
说道那次,简瞳的确理亏,的确是她主动要的。也解释不清原因,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欠别人人情,人情这种债是最难还的,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而且说到当年,她也是走到了绝境,无所顾忌了,也是年少轻狂,不懂取舍。要是现在再来一回,她大概不会有当初的勇气了。
只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也没什么不好的。即使摔倒了头破血流了,至少曾经努力过,不会后悔的,也不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然而,年少轻狂,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为当时的不知天高地厚买单。
她一点也不愿意和过去多做纠缠,只是怎么也放不下。仿佛命运早已注定,自从那个她早已遗忘的南淮谨出现后,她的生活一步一步的偏离原来的轨道。是她太傻了还是说陷入爱河的女人都这样傻?
她不愿意相信,韩暨竟然变成了这种可笑的人,更不愿意承认,然而这是事实,事实告诉自己,韩暨,为了事业,为了权势,放弃了她。
简瞳一直明白,韩暨心中很有抱负,然而他的事业一定要依附于权势吗。
“行,我那次故意勾引你的,可以了?”反正每次狼狈的样子都被他朋友,也无所谓他是什么印象了。
“你这个女人,简直莫名其妙。”说完,他径直走向门外,狠狠地将门带上。霎时间,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里,空气中飘着淡淡地薄荷香。简瞳呆了一会儿,又敛眉一笑,仿佛有些神经质。
大概他被她气死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门开了,他穿着一套睡衣走了进来。简瞳呆呆地坐在床上傻傻地看着他,愣愣道,“你过来干嘛呀。”
南淮谨一脸不耐,理都不理她,直接走到她身边,躺倒床的另一边,翻了个身,才慢悠悠道:“我这只有一条被子,你想冻死我么。做都做过,你讲究那多多做什么。”
简瞳生闷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她,就算是骗她她也没办法,就假装淡定道,“也是,反正一次也是,十次也是,没什么区别。”
南淮谨听了心中不爽,“什么没什么区别?那次明明是我在服务你。”
“我当时明明问过你的,你又没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又没有逼你。”简瞳更是无奈。他们真是搞笑,居然大半夜躺在一张床上谈论八年前的事——还是这种事,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吧。她突然十分想扇自己一耳光,看能不能把自己脑子扇清醒点。
“那是你初夜?”他突然问。
忽然之间,她的心又像被刀绞了一般,痛得让她不能自己。
“不是。”
“我的感觉从来没有出错。”
“是初夜,你就会非常兴奋么。”简瞳脸色突然冷淡下来。
“也不会,如果是初夜,我可以对你负重。”他语气仿佛郑重其事。
“哦,行,那不是初夜,你也不用负责了。”她马上拒绝道。
南淮谨有些恼火,要明白,这可算是他头一次和别人说要负责的,就算不是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也可以算是良心发现了。
“除了我之外,你还和谁有过?”
“哦,忘记了。”她语气十分冷漠,脸却一片绯红。幸亏没有开灯,不然他就会发现她的谎言了。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反正那个人不是你。”
南淮谨没有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简瞳心中烦躁,躺了一会儿,翻身起床,按亮了壁灯,就着那暗淡的光线,找到一包烟,她拿着烟,想去阳台抽一根。
还没拿出烟,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语气讽刺道:“我说你,真的那么伤心就去他面前哭,明明白白告诉他,一个人窝在角落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完全是浪费情绪。”
“你竟然喜欢这种女人?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懂事的类型,一哄就好了,一句话就打发了,多方便。我还以为男人都喜欢那种类型呢。”
“那也得看是谁。”
“哦。”她低头,转了转手中的香烟,“麻烦你就当没看到我吧,我想来一根没关系吧。”
“关系很大。”他径直走下床,来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烟夺去,随手扔下了阳台,大概很是有点生气,直接把她抱起扔到床上,自己撑在床上,直直的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她完全看不懂。
简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南淮谨,不敢说话更不敢动,只傻傻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许久,她终于先认输,摆了摆手,轻笑道:“南淮谨,也是,你说的还真对呢。可是,还真是非常奇怪,诶,怎么我每次狼狈的时候都偏偏碰到你了。”
“婉婉之前打了个电话给你,马上天要亮了,你先休息下,起来记得回个电话给她,她非常担心你。”
“哦。”
“休息吧。”
之后她竟然真的睡着了,睡的那样安稳,没有做任何梦。
南淮谨想,自己或者真的脑子不清醒了,没事找骂就算了,居然还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公寓。
次日早晨,安墨过来找他,进门就问道:“昨晚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虽然口气似乎完全无所谓,但是担心之前溢于言表。南淮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道,“没什么。”
完全没有让他进门的艺术,只把安墨挡住门口。安墨仰头目光迷离,叹道,“有女人?”
南淮谨皱眉,笑:“我也有欲望,有个女人很奇怪么。”
“我都不知道,那个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南少竟然将女人带到自己家中?是哪路神仙呀,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有女人纠缠的吗。”安墨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
“安墨,这不关你的事吧。”
“算了,不提这个了,你喜欢带哪个女人就带哪个女人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安墨脚尖踢了踢门,有些不甘道,“是哪家的?什么时候带出来吃个饭。让我们也瞧瞧,什么样的女人让我们南少瞧上了,肯定不一般。”
“别,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我家丫头娇柔,经不起你们闹腾。”
安墨攥拳,一脸隐忍,声音低沉道:“淮谨,你怎么了,到底想要怎么样你?”
他笑,只漫不经心地看向外面。
“可是,淮谨,你就不能多分出一点心给……”
“安墨,不要再提这个了。”
忽然,屋中传来呼叫声,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南淮谨面上不显,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屋内,心中思量她又怎么了。安墨伸头张望,不死心道:“你就不担心,大概你家的姑娘碰到哪儿了。”
“她手脚俱全,用不着我来担心。”
然而那个用不着他担心的姑娘,却傻傻的跑到门口来了。她压根儿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刻这种地方遇到安墨,当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安墨时,呆住了。安墨也发现了她,只觉得难以置信,即使他家教良好,还是没忍住张大了嘴巴,仿佛根本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起。
简瞳尴尬,望了安墨一眼,窘迫的笑了下道,“安顾问早啊。”
南淮谨看到她一脸通红,心中思绪万千,冷淡道:“谁叫你过来的,还不赶快回去。”
“额。把你手机借我用下可以么,我手机没电了。”简瞳马上道,一身不自在。仿佛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被人抓到现行。虽然他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会什么都没发生?是人都不会相信的。看到安墨那种震惊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上次她还信誓旦旦的和他说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还没过多久,她就出现在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家里,并且一大早的衣衫凌乱,说出去谁信呐。
“卧室里。”
“嗯。”简瞳悻悻地回到屋里。
安墨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简瞳,是他看走眼了?
“我先走了,有时间一起吃饭。”安墨转身准备离开,脸色不太好,心中更不是滋味。
“就不吃饭了,只要你不跟惹麻烦我就感到很幸运了。”南淮谨眉头一挑,冷淡地警告,“安墨,不要再玩什么花样,我的耐心有限。”
安墨笑:“淮谨,这丫头也太不济了,还得你来护着,你不觉得腻味么。什么时候你竟然变了口味。你不是对这类女人没什么兴趣吗。”
“用不着你提醒我。”
“是是是,南少带什么女人都不关我的事。可是,诶,算了,反正也不过玩玩而已。你这种人,从来就不会把心放在别人身上的。”
“就你了解我。安墨,慢走,我就不送了。”
回到屋里,简瞳尴尬地指了指大门道,“他离开了?”
“嗯。”
她微微垂头,盘弄手机,又似乎在想什么。轻声道:“我回去了。”
仿佛只是告诉他一声,也不等他反应,说完就转身离开。南淮谨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简瞳走到门口,手扶在手柄上,回头微笑道,“非常感谢昨晚的收留。”
“嗯,发生那种事情,我也不能一走了之,留下一个还算得上是个美女的女人在那里,让她自生自灭吧。”
简瞳被呛,却也没有发脾气,突然就想,南淮谨其实也算是个好人,虽然嘴巴比较尖酸刻薄,人还是挺好的。“还是要谢谢你,我回家了,再见。”
“结婚典礼在下周末。”
简瞳身子轻轻一晃,又微微仰起头,眼睛忽闪了一下道,“嗯,挺好的。”
总是会发生的不是,事情都发生了,难过也无济于事了。只是,这是韩暨呀,她心心念念的韩暨呀,她死心塌地爱着的韩暨呀,简瞳心中困惑,他们曾经那样相爱,他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为什么他一边言辞恳切的说爱她,一边却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甚至还在他结婚前告诉自己,他只爱她,只爱她,只不过不和她结婚而已。
原来男人的身体和心是可以分开的,真正荒谬至极啊。
她忽然有些恍惚,如果这就是爱情,如果爱情就是这样,那真是玷污了爱情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