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谨说完还是这么急后,两天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一脸若有所思。这男人心思深沉,简瞳根本不敢猜测他的想法,只慢慢吃着面前的食物,心中千回百转。
“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他的声音忽然响起,貌似不经意的样子。
简瞳正在啃一块排骨,听到他的话,仿佛被吓到了,呆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南先生别说笑了。”
“你认为我这是在开玩笑么?”他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仿佛在生气,语气也不太好。
这家伙真可谓喜怒不定,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翻脸了。简瞳不敢敷衍,严肃说道:“南先生一言九鼎。”
他突然轻笑道,“一口一个南先生,你没觉得这样好像把我叫老了许多,还是你觉得我有那么老?”
简瞳惊诧,只觉得这个语气有些耳熟,仿佛在哪个地方听过似的。她垂下眼皮,长长的留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完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过了许久,她又不太情愿的勉强笑道,“南……少。”
“算了吧,这叫的……谁叫你喊我南少的?你不知道我名字么。”
这家伙真不好伺候,简瞳心里冒火,又不敢当场发作。忍了许久,终于喊了让南淮谨更是介意的称呼,但这称呼算是简瞳女生想来想去觉得最稳妥的。她态度非常恭谨:“南总。”
南淮谨的脸瞬间一垮,眼里一片寒冰,轻扬了手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完全不愿意回应。简瞳只当做不知道,冷漠的看着头上那盏金光闪烁的水晶灯,眼睛被刺到般疼痛。
载她回宾馆时,南淮谨心中一动,说要她陪他兜风。简瞳扫了眼他那嚣张的香槟色跑车,婉拒道:“不了,我有点事情。”有点心虚,又道:“还有好多文件还没处理,总裁明天就要的。”
南淮谨状似鄙夷的看着她,语气冷淡道:“你这样积极,你总裁会感谢你么。”
简瞳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但是这家伙却不管不顾,毫不客气的把她带着跑了一圈儿,才把她送回宾馆,最后还说:“我下次去H市就去找你了。”
简瞳敷衍地应了,心中却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突然一笑,伸过来对着他的耳朵轻笑,“就当做今夜的报酬,我的姑娘。”
简瞳似乎是惊吓了,立马转身跑开。
在C市整整呆了一个星期之久,才把所以事情处理完,总算有机会可以歇一口气。一忙起来,居然把南淮谨这让人不快的事情忘掉了。回到H市,她第一个给韩暨打去电话,距离上次两人见面已经过了十余天,一想到他,心中仿佛吃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然而她欢天喜地地去找韩暨时,却发生他脸色并不好,脸色没有一丝喜悦,整个人也有些消瘦。韩暨打开门后,简瞳看到他的样子一惊,“韩暨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韩暨一手撑头,好像非常痛苦。简瞳着急,不由重复一遍,“我说你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去医院了吗。”
他挥了挥手,轻抚额头,“我没什么,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刚从机场过来,打你电话你却没接,我就直接来了,待会儿还要去公司报告。”
“行,你先过去吧,我没什么的。”
简瞳并没发现不对劲,却有些担心他,“还是先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简瞳,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烦了,还是你心里有鬼?”
“你什么意思,韩暨,我发现你越来越奇怪了,有问题你直接问,不要这个样子,我猜不到。”简瞳懵了,看着韩暨,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还是来了,终于,她的韩暨也要离开她了吗。
他疲倦的揉了揉眉毛,想对她微笑,却完全笑不出来,犹豫了好久,“抱歉。”
“韩暨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他垂下眼皮,一字一句说道:“抱歉简瞳,我有些累,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简瞳似乎难以置信,只傻傻的看着他。从前,她的韩暨,温柔的韩暨,体贴的韩暨,看着她时眉眼里总是透着和煦笑意的韩暨,忽然告诉她,他累了。简瞳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息之间,什么都变了,她后退一步,虚弱的靠在沙发上。
她很想笑出声,却没有一丝力气,突然之间,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走,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样,完全不是往日的明朗。
她呆坐了非常久,略带沉重地缓缓站起,“你要安静多长时间?”
他没有回答,只有一片沉默,过了很长一会儿,又轻轻摇头。简瞳突然笑了,扬了下下颌,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个虚弱的男人,心中万分迷惑。他明明就在面前,他们一直那么近,怎么忽然之间,恍若海角天涯般遥远,眼中渐渐流出一丝冷意。
“好,我明白了。那么,韩先生……”她甚至说不清话,指甲戳进手心,一阵阵的疼,“是我让你为难了,行,再见,韩先生。”
本以为寒冬已经离开,春天已经来临,怎么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样呢。
她径直回到公司,忙到非常晚,弄完后准备回家的,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韩暨家楼下,他家里一片漆黑,不知道他有没有睡下。简瞳有些担心,不想在他生病时打扰他养病,在楼下徘徊了许久。
不想却碰到了另一个意料之中的人,韩暨的妈妈。不看她对自己的苛刻,她还是一个很好的母亲的,即使这样,简瞳还是不喜欢她。
她也发现了简瞳,用鼻子哼了一声。简瞳却不敢不理,走过去问道,“这么晚了,阿姨怎么来这里了?”
“我儿子病了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简瞳你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里?工作不忙了呀?不用应酬了?”
简瞳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什么意思,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简瞳却还是忍下,装作不知笑道,“阿姨开玩笑呢。”
“开玩笑,你装什么装。”她在那里冷笑。
“阿姨,麻烦您把话说清楚行吗,恕我愚钝,真的没听懂你的话。”简瞳忍了又忍,压下心底的不悦,暗暗嘀咕你就算不喜欢我,也用不着这样说我吧,我也就是喜欢你儿子而已,有必要这样么?
韩暨妈妈脸上铁青,立马在包中翻找,拿出一摞照片塞到她手上,冷笑道:“你自己看,我们韩家算不上书香世家,可也不敢要你这种媳妇儿。”
简瞳脑中像炸掉了一般,一片空白,仿佛全身的热量一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冰冷。她傻傻的看着地上散乱的照片,不知道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照片?她突然明白韩暨怎么会生病,怎么会忽然就对她这样冷淡了,甚至还告诉她他累了。
他肯定看到了这些照片,她完全可以想象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的心有多么痛。但是,他竟然怀疑她,她不相信她。她明白现在不能继续在这里纠结,而要快点同他说清楚,然而怎么说?现在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只怕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她心中反复翻腾,思绪混乱。
“我们之间只有朋友关系。”她说。
“朋友?”韩暨母亲不屑,讽刺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你认为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谊没?简瞳小姐,过年以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既然你想当我家的媳妇,麻烦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最开始我就不愿意你和韩暨恋爱,既然他喜欢你,我也不好棒打鸳鸯,可怜我那傻儿子,都撞了南墙心里还放不下你。”
简瞳狠狠地捏了捏手指,眸中有一丝雾气。天上忽然飘下了一片片雪花,圣洁却落寞。
“阿姨,你以为只有他装了南墙么。”
“或者说你也撞了?”
简瞳咧开嘴,笑声落寞。她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她无所谓。
“简瞳,要是你真的在乎韩暨真心爱韩暨,就当阿姨求你,你离开他吧。”
简瞳毫不迟疑,“抱歉,阿姨,如果不是他主动方式,我是不会先转身的。还有,这些照片我拿走了,呵,拍的真不错,效果真是出人意料。”
说完,她弯下腰将照片一张一张拾起,甩掉上面的雪花,整理好放到口袋中。抬头却发现韩暨站在不远的前方,她瞬间全身僵硬,呆呆地盯着他。
韩暨妈妈也注意到儿子出来了,走过去笑道,“生病了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简瞳突然感到得累,非常累,她只是勉强地朝韩暨扯了下嘴角,说:“阿姨,我先回去了,麻烦您把他照顾好。”
之后飞快转身,迅速离开。她听到了韩暨在她背后的呼唤,却没有停下,因为她不敢,不敢赌。韩暨那么孝顺,如果在以前,让他在爱情和亲情之前选择,他也许会选择她,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她现在明明和南淮谨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两人之前的那件事,却像一颗地雷埋在心底。她根本不敢理直气壮地和韩暨喊自己身家清白,每每想到那一段腐烂的岁月,她只觉得心里发慌。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转,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更不知道到哪里去,停下来时,却恍然发现自己在大学的校园里。
这时,路面上已经堆着厚厚的积雪,走在上面咯吱作响,眼前白茫茫一片,不断蔓延。也许老天也在替她伤心,替她流泪,只是她心里痛得滴血,却完全流不出一滴眼泪。那样难过,心里却明白,泪水无济于事。
忽然之间,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那天南淮谨问她要电话号码,她没有给,却被他抢过手机,自己存了。那天她还在心中嘀咕回头就删掉,就怕他各种麻烦,不想这几天忙过头了,都把这件事忘记了。幸亏忙忘了,不然还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打过去,一开始没有人接,她此时决定和他耗上了,断了继续打,一遍一遍,最终有人接听了。
声音带着一丝意外,似乎没有看清号码,语气比较平和,“婉婉呐,大半夜有事吗?”
简瞳迟疑,突然就不知所措了,这感觉非常窝囊非常沮丧,她心中明明不悦,明明是想发脾气的,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像被针扎了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我是简瞳。”
对方沉默,似乎感到意外。也是,自从那晚分别他们没有任何联络,何况还是她主动找上门。她一向避他不及,这次主动找她,估计有事找他。不过她干嘛要在意他心里怎么想的。反正也就是个没脸没皮出去卖的,不会有别的印象了。
“噢,有事?”他不耐烦的问道,仿佛如果她的事情不重要就把她生吞了。
然而偏偏是这冷漠的嗓音,让她瞬间怒火飞涨,简瞳不自觉的咬了咬牙齿:“南淮谨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我怎么得罪你了,要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电话那头一直安静,简瞳仿佛确定了什么,兀自一个人在那里噼噼啪啪地骂着,对方却没有说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完全把她当做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