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后,盯住我看,不再说话,手却一遍遍抚摸我的脸。然后,她的手慢慢滑下,将头一歪,紧紧闭上了眼睛,脸上溢满微笑,安详而甜蜜,一脸幸福,一脸解脱,一脸欢慰,却带着未风干的泪水流淌。
嘴角血如一条河,红似一朵花。
我抱住她的尸体,有气无力地遍遍呼唤:“燕儿,燕儿……”
然后,身子一震,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叫:“天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带着满心的苦楚悲愤与困惑,响声震动天际,直插苍穹。然后泪水横流,人全懵了,脑海中却遍遍回味着燕儿的音容笑貌。
她的声音甜腻娇美,让人荡气回肠,热血沸涌。
她的樱唇柔嫩,让人浑身发热,心神荡漾。
她嫣然一笑,嘴角泛起一丝涟漪,好似一汪清泉,温润心田,直袭心头,轻轻荡起阵阵情愫,一阵香甜直入鼻端,仿佛绮丽梦幻的甜蜜。
我紧紧抱住她,也拥住她的体温,抱住她的芳香。脸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声音沙哑,叫不出声来,只是呜咽着:“燕儿,燕儿……”忍不住哭出声来,热泪横流,滴落在她的脸上,慢慢化作晶莹珠,冉冉升起,她的血将大地染红,也将我的身子染红。
她的身上扔透着体温,散着芬芳,她也依然那么楚楚动人。可是,却缓缓化作万道红霞,直射苍穹,动人心魄,血染红大地处,竟开遍鲜花,迎风绽放,如同凄婉的歌,感伤的诗,带血的画。
我只能将满腔愁绪与哀痛化作无言的负荷,随着燕儿慢慢化成的红光,一起沉沦,消融,迷失……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呆呆盯住燕儿飞化处,回味着她的音容笑貌,我的心中万分留恋,阵阵感伤。
不经意间却发现一幅图画,画中人儿好生面熟,细看中,发现原来画中人儿像足了自己,再定神细看,只见画中人儿身穿白绸长衫,腰系一条雪白腰带,下悬一个精致别巧环佩。浓眉大眼,玉面朱唇,俊朗风采,凝神微笑,容貌是我无异。却比我更加俊美,再细看时,却见画中人腰悬宝剑,雄姿英发,十分俊美,可不是我自己是谁?
我心中一颤,却又发现画中人旁边有一首小诗:
情思
良宵一刻抵万金
结枝连理总关情
月老红丝为谁定
奈何桥头碧海心
更加悲痛,难以自抑,仰天长啸:“啊……”
似傻如狂,划破长空,响彻寰宇。此时,万籁俱静。
我却又想起燕儿,那是蒙着面,端庄素雅的她;那是身着白衣,冷若冰霜的她;那是蓝衣素裹,清纯秀丽的她;粉面含笑,一颦一笑间都透着别样的美,融入心田,渗入肌骨。
这时,有人来报二贤人走了,并说东方叔叔也要走。我正惊讶间,东方叔叔却已经来到身边。
我极力挽留他,他却坚持辞行。并说,他入仕途,只是为除奸佞,以还天下太平,造福黎明苍生。而今,天下已定,便要远行。
他走了,王叔却也提出要走,我冷冷一笑,讥讽道:“王叔,东山还未再起,目的还未达到,你就舍得走吗?”然后狠狠道:“老狐狸,有什么手段就都是出来吧。少在这演戏了。”带着怒火,声音也狠狠的。
王叔一愣,良久无语,回过神后道:“侄儿,我想你对我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我冷笑一声:“误会?燕儿怎么就死了?这也是误会吗?”
然后将偷听的内容和盘托出,并步步紧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兵士议论纷纷。
王叔先是一愣,后来竟哈哈大笑。
我冷冷道:“现在笑也没有用了,一会我让你哭都摸不着坟头。”然后伸手处,宝剑便出现在手上,宝剑出鞘,狠狠道:“父王仁慈,我可没那么好骗,去死吧。”
刚欲冲上,却听见父王一声大喝:“住手。”
我停止手,手指王叔:“父王,你来得正好。好好看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王弟吧。”
父王大喝道:“胡说。”然后又说:“我比你了解他,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不是这种人。”
我说:“可是……”
他说:“不就是你那天偷听了谈话吗?那都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检验你的耐性。否则,你王叔的府邸虽不比王宫,可也戒备森严,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蚊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闯进去吧?你以为你真的那么厉害,可以随便进出,却丝毫不被察觉吗?”
然后,父王道:“王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我当初不该不听劝阻,宠幸专己,以至于酿成大错,又是你忍辱负重,甘愿担负叛臣骂名,精心布置,才有今天啊。”
王叔却道:“王兄,生为王室成员,这都是我的份内之事,王兄不必见外,也不要再自责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父王点点头后,说:“王弟,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该留在宫中享享清福了吧?”
王叔却摇头自嘲的笑道:“王兄,你还是饶了我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散漫惯了,你让我天天呆在王宫,我还真就受不了。所以啊,做了二十多年违命候,却不敢违命。今日终于不用做违命侯,却要违命了。”
父王道:“王弟,我是动之以骨肉之情,发之以肺腑之言。说的都是真心话,难道你就不肯考虑一下吗?”
王叔回答:“王兄,我懂。你的心意,我都领了。所以,我答应你,无论天涯海角,身处何方,我都经常回来看你好吗?”
父王道:“既然王弟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勉强什么。那么王弟将作何打算,何去何从呢?”
王叔回答:“天地之大,莫非王土,无拘无束,四海为家,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我却冷笑道:“你以为你那么容易就可以轻松一走了之吗?你以为每个人都是那么好骗的吗?你骗得了父王,却骗不了我。”
父王大喝道:“王儿,怎么和王叔说话的?”
我说道:“好,即便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却逼死了燕儿,这是我亲眼所见,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父王道:“王儿,你太过分了,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道:”我不想怎样,只是我懂得杀人偿命,血债血偿的道理。所以,他逼死了燕儿,我就要他偿命。”
父王一声大喝:“胡闹,王儿经历了这么多,我以为你成熟了,没想到你还是老样,依然感情用事,一点没变,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叔却说:“王兄,如果侄儿真的要取我性命,而我的死又可以安定天下,化解侄儿心中的怨愤,我死不足惜。”
我早已失去理智,道:“那好,我就成全你,这次我绝不手软,也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然后咬牙切齿,说着,便欲持剑冲去。
父王却一声大呼:“够了,我绝不能再容忍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丢人现眼,没完没了的胡闹。来啊,给我吧他拉回宫去。”
父王一声令下,便有许多人一起涌上,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死死拖回宫去。我仍挣扎着,大骂不止:“放手,让我杀了他,混蛋,混蛋……”
骂着骂着,哭出声来……
我被拖回宫中时,仍一路挣扎,叫骂。却听见云珠呼叫:“王子……”
我一边挣扎,一边转头回答:“云珠……”
我赶紧挣开众人,同时骂道:“混蛋,都给我松开。”
众人放了手,我立即冲向云珠……
她也一脸欢喜着,向我冲来,我们相距两步时,云珠却停住了。
云珠一脸惊诧:“王子,你怎么了?”
我气喘吁吁着回答:“没,没有啊……”
云珠仍眼睛盯着我,紧蹙眉头。一脸的忧心与心疼。万分关心道:“王子你受伤了,疼不疼啊。”
我这才发现身上竟负着伤,看起来微不足道,便笑着回答:“不疼,一点都不疼。”却似乎突然觉得伤口正隐隐作痛,但云珠在,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却毫不相信着,极其紧张道:“都流血了,还不疼哩?”然后掏出手绢,为我轻轻擦拭额头汗水。此时,能她双目紧视,紧咬下嘴唇,极其细致小心,却透着关怀与心疼。
她的动作有些夸张,却让我欣慰,因为这是对我的在乎;她的神情有些大惊小怪,却使我满心欢喜,因为这是对我的在意。
我心中既感动,又甜蜜,幸福立即在心头涌动,安慰她道:“真的不疼,只要你不让我疼,我就永远都不疼。”这句话是情不自禁的,也是发之肺腑的。
她却嗔怒道:“你坏,又取笑人家。”却一脸的幸福与欢喜。
我顺势轻轻一拉,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拥住了一生的寄托。她则将头紧紧埋在我的怀中,似乎寻到了一世的依靠,抱住了一生的幸福与快乐。
她让我全身酥软,仿佛空气也充满香甜,而我的温暖怀抱似乎也正是她幸福的向往,快乐的渴望。我的怀抱似乎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让她陶醉;仿佛一首迷人的田园诗,使她着迷。
我们都紧紧闭上眼睛,完全沉溺于两个人的甜蜜时,却有人来禀报道:“禀告王子殿下,陛下召见您速去议事。”
对于突然的打扰,我极不高兴,加之今天与父王的冲突,更加不悦。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懒懒道:“知道了,去吧。”并对他一挥手臂。
那人应声退去,我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也无任何见父王的打算,却继续闭目,紧紧抱住云珠。
倒是云珠催促起我来,她抬起头看着我,满心真诚道:“王子……”
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伸手对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必太在意,她又将头埋入我的怀中,闭目无语。却又立即抬起头来,继续说道:“王子,你还是去吧。”声音温柔,思索良久。
我摇着头,带着情绪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她劝道:“王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和陛下……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父王啊?即使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至于如此啊?又有什么地方惹陛下生气了,就赶紧去认个错吧。”
我没好气的回答:“什么?什么?他生气,我还正在气头上呢?给气了个不行,就差还有一口气在,没死过去了。还让我给他认错,你怎么给拧反了呢?”
她微笑着:“还真在气头上呢?好吧,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也给分担一下。”
我立即一阵激动:“哎呀,云珠你不知道今天有多气人,他竟……”刚想说燕儿的死,话到嘴边了,却怕她难过,就又收住话头,声音呜咽着:“不说了,不说了……”
云珠却又用手绢为我擦泪:“瞧你,还挺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至于吗?我说啊,你就听我一句劝,赶紧认个错,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我又反对:“什么?让我认错?我不去,要去你去。”
她道:“至于吗?不就是认个错吗?有这么让你为难吗?很丢人吗?”
我仍坚持道:“反正我不去。”
她急了,开着玩笑,无奈道:“你啊,这么大个脑袋。”说着。用手比划着一个弧形。
又道:“怎么就是一根经呢?”又伸出右手的食指,作出一的姿势。
我没好气地问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一根经了?”
她又笑了:“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开个玩笑呢。”然后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犯倔起来。三条毛驴都拿你没办法。不一根经,又是什么呢?”又劝我:“别犯倔了啊,要不恐怕就找不着北了。”
我顺势回答:“找不着北不要紧,记住东西南不就行了吗?”见她一愣,便解释道:“你想啊,不是东西南,可不就是北吗?”却又道:“再说,退一万步说,真的连东西南也一并找不着了,我也一点不担心。”
她更加奇怪,问道:“为什么?”
我回答:“因为有你啊。”
她又是一个嗔怒:“讨厌,又取笑人家。”然后正色道:“别穷逗了,去吧。”
我仍坚持:“不去,就不去。”
她却为难了:“怎么?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就一句也听不进去呢?”
我回答:“因为我长着两只耳朵,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又出来了。”
她却道:“这会我可没心情听你在这贫,反正,你今日说什么也得去。”然后双手推我:“走了啦。”
却把我推到相反方向,我一边用力,一边逗她:“嘿嘿,你这是让我见父王呢?还是不想让我见啊?你这么推,我可是离他越来越远了啊。”
她停下来,愣愣的疑惑着,看清后,不再推我,嗔怒道:“去不去,再不去我可生气了啊。”
见此,我赶紧道:“别,别,我去还不行吗?”却刚走几步就停住,犹豫着,思索一阵道:“那我真的去了?”
她点点头:“嗯,去吧。”
我迅速赶到父王处,在途中却见正在大张旗鼓的杀人。其中既有俘虏,也有他们的九族,场面惊心动魄,惨不忍睹,我一声大喝:“住手。”众人一惊,都迅速停手。
然后,我迅速走向前去,一脚踹开一个行刑者,又伸手抓住另一个行刑者的衣襟,将他捏得几乎背过气去。厉声问道:“谁让你这么干的,啊?”
他战战兢兢,浑身哆嗦道:“王子饶命啊,都是陛下让我们做的。”
我又问:“即便是父王让做的,可是不有刑场吗?这是行刑的地方吗?”
他回答:“陛下说了,刑场已经满了,所以,为了方便,就改在这儿了。”
我没好气道:“你们是方便了,可是,就不怕会将这儿弄得到处是血吗?”
他又答:“陛下说,用水冲一下,就干净了,陛下还说……”
我气愤着高呼:“够了。”又对众人道:“都给我住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乱杀无辜。否则,绝不轻饶。”
众人皆无语。
我又厉声道:“听明白了吗?”
众人这才战战微微道:“明白。”
我便将手一松,他立即摔倒在地。
我立即冲向父王,却已有许多人立在那儿。去时,便立即厉声责问:“父,你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父王不屑一顾道:“因为他们该杀。”
我争辩着:“可是他们成了俘虏了,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
父王回答:“那又如何?性质不是都一样吗?”
我回答:“不一样。”
父王道:“一切我自有主张,这还用你来教我吗?”
我又问:“可是即便他们有错,他们的九族何罪之有呢?你连他们也不放过吗?”
父王目露寒光,凶狠恶毒着:“对,一个都不放过。统统都得死,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我苦笑着:“父王,你这王是怎么当的啊?如此行事,何以服天下啊?父王。”说到动情处,声音呜咽,几乎落泪。
父王固执道:“怎么,做还用你教吗?”又蛮横着:“谁敢不服,我就灭谁九族。”
我一阵无奈,冷笑道:“父王,既然这么说,我无言以对。但是你口口声声说有罪者都得死,那么有一个人是否更有罪,更得死呢?”
父王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道:“父王,不会吧?咔嚓别人时,你一声令下就是一堆人身首异处,脑袋搬家啊?麻利的很啊,也没见你怎么犹豫啊?怎么这会就迟钝了呢?还是因为说到你的痛处,伤到软肋,故意装糊涂呢?”
父王听后,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放肆,你口口声声说我包庇谁,那好,你就说清楚吧。如果真的有错,我绝无二话。可是,你如果说不出来,故意给我甩话听,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便冷冷道:“父王,既然这样,那我就说。把话挑明了说吧,你说庄妃是否有罪?”
父王发怒了:“大胆,一派胡言。”
我说道:“那好啊,既然这样,不妨让众人说啊。问问他们,庄妃是否有罪啊?”
然后我对众人:“请大家各抒己见吧,天塌下来我顶着,如果谁敢别有用心,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父王大喝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冷冷回答:“我不想干什么,帮你做事啊。”
父王道:“你……”又无奈坐下,自语:“乱弹琴。”
我不顾一切,对众人:“哆嗦什么?都说啊。”
众人无语。
我便道:“那好,既然都这么不积极,我又不好唱独角戏,就只好点名,挨个来了。”
众人仍无反应,个个木偶似的,却都哆嗦的更厉害了。
父王愤怒了:“闹够了没有?”
我一阵冷笑。
正在此时,却传来庄妃贴身宫女的惊呼:“陛下,庄妃自尽了。”带着哭腔,一路跌跌撞撞着跑来。
父王听后,大惊失色:“什么?”
于是,宫女又抽泣着,重复一遍。
父王确信后,立即老泪纵横,口中呢喃着:“庄妃,庄妃……”
我一声惊呼:“死的好,算她还有自知之明。”
父王一声大喝:“住口。”
我以为父王仍在袒护庄妃,便作揖劝他:“父王,庄妃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你为何至今还执迷不悟呢?”
宫女却流泪,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不,不……”
父王问我:“王儿,你一直说庄妃有罪。可是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
我回答:“证据确凿,她是专己所派于宫中的奸细。这是不争的事实啊,这众人皆知,为何父王至今还不肯承认呢?”
父王含泪道:“王儿,庄妃是专己派于宫中的无疑,可是她的心却是向着王室的,因而她不但未作丝毫对王室不利的事来,反而与我一起设法迷惑专己,帮我对付他。”
见我仍是一脸疑惑,父王又说:“否则,我们的一切行动会这么顺利?要不是她的假信息迷惑了专己,他会对一切毫无察觉,也无反应?还有,她如果真的想对付你,凭借她的智力,估计你就是有一万条命,也无法仍站在这儿说话,早死掉了?”
父王越加痛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她。活着,你骂个不停;死了,你还这么刻毒的攻击她。她防着谁?碍着谁?害过谁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摸着良心想想,你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吗?”
他已是老泪横流,悲痛欲绝了。又说:“如果你不信,那就和我去看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