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支女和石磊走出公园派出所,有一位便衣民警陪着去车站,上了客车找到座位,车发动、顺利开出车站后,那位民警才返回派出所。支女望着远去的民警身影,低声对石磊说:“你瞧,这民警同志工作,满认真负责!”
“有啥呢?那是他的职责!”石磊一手捂着脸,没好气的说:“我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今天多亏你,要不我亏可就吃大了!”
“我看他们就不错,比咱镇上派出所工作认真!”支女轻启朱唇,故意不提石磊被打和自己出手的事,老把话题引到与自己无关的民警身上,免得石磊面子上难堪。支女缓缓的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人家一亩三分地,在人家地盘上犯事,如果没那位热心的公安,我俩不会顺利离开这!”
“狗屁,没有那警察,他们那些人还能把我俩吃了不成?”石磊今天在支女面前折了面子,心里总觉不是味:“我不感激那警察,我感激的是你!”
“感激我什么?我俩一道的,总不能袖手旁观见你吃亏!”支女透过车窗望着飞逝而去的田野,瞥了眼石磊,见他一幅垂头丧气的样,活脱脱的霜打的南瓜叶,心里禁不住暗暗发笑,平日时趾高气扬,遇见事又惊惶失措。被揍一拳后那呆若木鸡的样,‘呆鸡’的绰号真没起错,不仅形象而且传神。于是笑着叮嘱说:“今天我俩的事,可怎么不光彩,回去后不能说!”
“那是自然,坚决不能乱说!”这正是石磊想要给支女说的,只是碍于面子,话说不出口而已,支女既然说了,他自然赞同:“我的脸现在还疼!”
“你不要再说话,靠在我肩上歇息一会!”支女又看了眼石磊,苦笑着说:“今天来公园玩,真他奶的不走运。吃了人家那么大的亏,还不能说!”
不说可以,但不让人知道却很难。周一上课,石磊捂着脸安泰了一上午,下午放学前,潘校长就把石磊叫去办公室。潘校长满脸是笑,显得十分亲切。等石磊坐下,突然收起笑容,严厉的问:“你怎么能做出这等荒唐事?私自去公园还闹事,如果你爸妈知道了,让我怎么向二位领导交待?”
“潘校长,我和支女去八里河公园,你怎么知道?”石磊惶恐的瞪着二眼,嘴上哆哆嗦嗦,话说得也理不直气不壮。其实潘校长对这事知道得并不多,只是那位热心的民警上午打来电话,直接找校长,目的也就是寻问石磊一下的伤情,当听校长说,石磊已经来上课,应该没啥大不了。还没等校长详细询问,对方就推说有事挂断电话。潘校长也是好奇,把石磊叫来,石磊又没城府和主见,没等潘校长追问,一五一十一点没隐瞒,全说了出来。最后还解释说:“那事,不是我和支女的责任,是那人先动的手!”
潘校长虽是身高一米七的男人,又贵为一校之长,但性格却是婆婆妈妈,他知道的事,等于是上了学校的布告栏,第二天,全校师生全知道了。
事情本来不大,但经过口口相传,每人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想象,加了点吐沫在里面,再加上发酵,事情与本来面目发生了巨大裂变。这天晚上自习课前,周琳找到支女,神神秘秘的把支女叫到一边,低声问:“艳舞都跳得啥,好看吗?你俩看艳舞时,做了啥?咋还连手把人家痛打了一顿?”
“我俩没看什么艳舞表演,我俩什么也没干,吃饭时,和同桌发生口角,石磊被人家打了!你比较了解石磊,他有那能耐痛打人家?”支女气愤的大声说。周琳的话,让支女气不打一处来,又哭笑不得。可是人言可畏,谁有回天之力,又能向全校师生解释清楚,让大家都相信自己清白?
“我想你也不会,可同学都这么说,不容你不信!”周琳红着脸低声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管他奶奶的,随他们怎么说,我才懒得理他们!”支女愤怒的也失去往日的优雅,粗口骂道:“课本上不是有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没力气在乎他们怎么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又能证明自己什么呢?支女说不清;不过决心她下定了,再也不能与石磊纠缠,他是个能惹事却不能了事的窝囊废,远离他会少许多麻烦。
支女受困扰的是流言蜚语,石磊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第二天下午上学,他刚拐弯向学校走去,张昊从车里钻出来拦住他,扯着胳膊把他拉进车里,厉声问:“你还是个男人吗?带支女去公园玩也就算了,怎么还领她去看艳舞表演,与别人打起来还要支女帮你打架?你害你自己干嘛还要害她?我现在正式警告你,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去招惹支女,否则有你好看!”
“有我好看是什么意思?”石磊就是不识时务,在人家地盘上有人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在中心镇大地上,他底气足:“我怎么样,不需要你管!”
“一年不见,你长志气了!”张昊呵呵冷笑二声,突然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打得石磊眼前金星闪烁:“不要以为你爸是镇长,我就怕了你!”
“你……你敢打我?”石磊暗暗攥紧拳头,想想自己远不是张昊的对手,别说一个石磊,就是再来一个帮手,也未必能从张昊那讨到便宜,想到这拳头还是松开了,但气势不能丢:“好,等着,这个耳光我一定还你!”
“行,我一定恭候!”张昊又哈哈一笑说:“别仗你爸是镇长就为所欲为,下次我再听说你拖支女下水,可不是耳光等你,我非打烂你头不可!”
去公园挨打的疼痛还未消去,今天又让张昊扇了耳光,这真是旧恨未消又添新仇,这让石磊更为恼火,可又无处发泄。在去教室的路上,正遇上支女,石磊手摸着火辣辣的脸:“支女,我俩去公园,你干嘛要告诉张昊?”
“张昊?这事已经让我烦透了,我干嘛还要告诉他?”支女本来还是笑盈盈的,收起笑容,大声反问,说完也没等石磊解释,转过身回寝室了。
“支女,你听我解释!”石磊也觉得自己太冲动,没有了解事情原委就质问她,有点过分,忙喊了二声,支女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没有理他。
这之后,支女和石磊基本上就很少来往,虽然二人天天见面,支女有意躲避石磊,石磊放不下他的架子,拿下脸去向支女低头认错。事情也就一直在那搁着,不知不觉就发生到了支女找借钱,操场边发生的那事。
如今才过去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自己躺在病床上,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残疾人,前面的路灰暗一片而且崎岖不平;而她仍是活泼开朗,妩媚可爱,前程似锦。唏嘘,有用么?
“到底是同学,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石磊妈满脸笑着走进病房,满意的看着支女说:“支女,我在街对面小饭馆安排了简单的晚餐,你和阿姨先过去吃饭,吃好了,帮我和石磊带一点过来就行,我和石磊聊一会天!”
“妈,你去吃饭吧!”石磊懒洋洋的看了妈一眼,淡淡的说:“你和支女下午过来,走了那么远的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一定很累,先去吃饭。吃了饭,把支女住的地方安排好,让她早点休息,她现在是个大忙人!”
“坐车,路又不要自己走,累什么?一点不累!”支女摇摇头,望了眼石磊,笑着说:“伯母,我不饿,你先去吃饭,我和石磊还有好多话要说!”
“要不这样吧,我去让阿姨来替一会,我俩都去吃饭!”石磊妈微笑着站起身,看了眼石磊,亲切的低声问:“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捎过来!”
“妈,我什么也不想吃!”石磊疲惫的侧过脸,嘴唇自然的抖了抖。
“不吃饭怎么行呢?身体会拖垮的!”石磊妈不忍再看石磊,苦涩的笑着说:“你稍作休息,我和支女去吃饭,唉,一定要多吃饭身体才能好起来!”
支女和石磊妈二个出了病房,在去饭店的路上,石磊妈侧脸望着减支女,沮丧的长叹了一口气,凄楚的语气说:“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会遭此大祸,那么一个满有前途、一蹦三尺高的小伙子,就这么被潘校长连唬带吓,扰乱了脑子,面对飞驶而来的汽车给毁了,我不会放过那个混蛋校长!”
路上行人不多,很是安静。支女满眼噙着泪花,咬着红唇,安静地听着石磊妈的叙述,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她的心忍受和石磊妈同样的痛苦。
“你不要见怪!我之所以找你来,也有我的苦衷!”石磊妈苦笑了笑,心情沉重的说:“前天石磊服用了真是的安眠片,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怎么会这样?”支女惊讶得瞪大眼睛,不解的望着石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