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雨晴坐上了车以后,就再也没有吭声。
静娴也是。她连碰都不敢碰华雨晴。这使得华雨晴显得无助,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静娴舅舅车后放的那些钓具,再怎么样,还是有它们的自尊;至少钓不钓的到鱼、或是吃不吃的到鱼都与他们无关。再怎样也不会面临到人类生殖界这样复杂多变的窘境!
“静娴哪,人都接到了;干什么还不高兴?我真搞不清,他再怎么样也是你老公,没什么不可原谅的啦!”
舅舅开着车子,感觉出气氛不对,试图打圆场,他只大概知道是外遇之类的事情;静娴并没有多说。静娴听到长辈又企图使用传统沙猪思想,以女性卑微的角度挽留婚姻、以避免自己以后更没人要,事实上这些完全于事无补的说词;只让她觉得很恶心。
“没事,他们只是累了吧。”LinDa也词穷了。
“我才累呢!临时拉公差,不是说我是个证人吗?又没用上,还这么急着要回台北,我还想吃吃喝喝呢,连停都不给停。”
“好吧,那么前面下交流道吧。找个餐厅歇一下吧!”静娴开口了。
“哎,这还差不多。我都快被你累死了,连场钢管舞都没看,还要伺候一群脸色怪怪的人。”
下车静娴快步走在前面,没有说话。舅舅挑了一间他常去的茶艺馆,有冷气、有轻音乐,价钱又便宜,环境也还算清洁淡雅。
“不喝杯茶不行了!”舅舅高兴的走进茶馆,抓了本最新的周刊,坐进少数几个有软垫子的藤椅中。玻璃桌上放着点菜单、夹着kTV送的原子笔,旁边还蹲了一只陶土做的猫咪,样子憨厚。舅舅点了猪血糕和炸鸡块,和一片巧克力土司、一篮爆米花。当然还有大壶的乌龙茶。LinDa让了个厚椅垫靠墙的位置,示意华雨晴坐下。华雨晴谢过,扶着墙慢慢坐下,静娴本想去扶,又忍了下来。
华雨晴食不下咽,哽咽在心头。突然发现爱也不是那么理所当然,是需要奋斗而成的。女人常说男人物化她们,女人对男人的物化又更激烈无情。男人希望女人美丽温柔,女人对男人的希望更是挑剔,不高、不帅、学历不足,或是结婚之中情感不能合他们的意,不能配合她神经质的创作型生活态度,就冷战、疏离。现实的很呢!
但是这次…也不能怪静娴…要怪就怪那只狼…他突然从伤感中脱出,想到了什么:
“你…怎么想到要下来的?难道…真的有那片光盘?”他问捧着500CC泡沫奶茶的LinDa。
“干吗?”
“你…总要说清楚吧?如果你们真的是要来救我…你们要我怎么做?”
“那么,…你被查理郎那个了?”
华雨晴不争气的眼泪又默默的流下。他此刻强烈的感受到所谓的“二次伤害”,说不出口的那种痛。怎么会让一个男人也感受到这种另一个男人加诸的凌辱?自己也是一个“暗夜幸存者”?
“对不起,我身为现代女性,却连问话的技巧都忘了。”LinDa吓了一跳。
“没出息,有什么好哭的?”静娴开口就骂:“一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谁叫你查理郎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这下子好了吧?”
“你怎么知道?你也看了光盘吗?不然你怎么这么激动?我也是人,我也需要安慰呢!”
“我怎么知道…还以为你不CaRe呢!还舍不得走呢!”
“拜托…”华雨晴看了看一旁吃的开心的舅舅,不敢再多说…
“就是这一片,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LinDa假装在办公事,避开舅舅迷惑的眼光。
“我不要再看了,可以了。”
“那…我收起来…”LinDa想将光盘收起,黑暗中另外一只手快速的摸走了光盘。
“做什么?那是我的东西!快拦住他!”
“会不会是陈老板的人?他们知道了?”LinDa飞身跃起追了出去,静娴紧跟在后,舅舅看的目瞪口呆。
“不要追了!万一被砍怎么办?”华雨晴只能坐在位置扭着又肥又痛的屁股,站也不是、逞英雄更没办法。
“猪头!别走!”LinDa奔跑起来一直就是比人快。她其实不只这一份拷贝,但是她还是要追,追给对方以为只有这一片。
对方是个穿花衬衫的小混混,也不含糊,将光盘一甩,丢给另一个骑机车的少年。他看看追来的都是些女眷,不禁轻轻笑了。“哼!白痴。”LinDa飞快的站在他面前…“我的光盘呢?”
“别追来喔!我们得手了!”。他们火速的骑上机车,LinDa愤怒的瞪了这两个小鬼头一眼。
“好啦!给抢了吧!陈先生的手下真多,还可以跟到这儿!”静娴在一旁抱怨。
小鬼们原本可以扬长而去,但是基于在台湾马路的行车习惯,他忍不住下车回瞪
“看啥獢?不满意吗?”他随手拿起大锁作势要k人。在台湾,做错事的人一定要比较凶,妨碍别人的人都是最大,已经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走啦,不吃眼前亏。”静娴拉着LinDa就跑,那小鬼竟然也追来。台湾人在不爽的时候是不分男女都骂都k,丝毫没有绅士风度,反正都要给到教训。
“阿进,快走啦,不要节外生枝了。查理郎还在等货,赶快收钱了好去玩。”另一个在机车上热着车子的小子催促他。
“算这两个臭娘们狗运!下次碰到试试看!”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角色,也没羞愧之意。
情绪调整的倒是很快,她跑回红茶店,继续捧着她的奶茶喝起来,仔细的看她还没看完的八卦。
“抢走了?”华雨晴脸色铁青的问。
“对呀。害我八卦都没看完。放心,我还有好几片!”
“好几片?”华雨晴不知是该喜或该悲?
“那我也要看。”舅舅附和着说。
“不行!”静娴和华雨晴同时脱口而出。
“好啦好啦!不管你了!我要回去了,真是无聊!”
“等一下好不好?我茶还没喝呢!雨晴他…也需要休息不是嘛?”
华雨晴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老婆。或许吧,希望这回光盘被抢,陈先生能手下留情,就当做没事就好…
“的确真的有这片光盘。内容的话…我想你已经体验过了;也不必多问。陈先生派查理郎来找,你就可以想象那光盘里的主角到底是谁了。”LinDa拿着杂志遮住脸跟华雨晴解释。
“要是早点看到就好了…”华雨晴感叹不已。
“你…不做这份工作了吧?”
华雨晴摇摇头:“不想再回去了。我要揭发他们的暴行!”
“揭什么?我还要面子呢!”静娴瞪着他:“你要联络警方跟媒体吗?”
叹口气,看来这件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就能了断的!
查理郎收到卖衙堂快递来的光盘,火速的通知老板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回来了!”查理郎不由得又放出来看。Jasmin则看都懒的看了。
“你确定LinDa这种计算机高手不会拷贝成好几份?”Jasmin冷冷的说。
“高!你跟我们老板说得一样!不过,接下来就不是我的事情了!我答应陈先生将光盘找回来,已经做到了,也对得起HGG另类餐馆的名誉了。我想我可以回日本了。”
“那还不是一样?还不如你干脆就不要回来好了。”
“我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LinDa的手里…哎,只怪陈先生八字不好。不过喜欢的人还是赚到了。我觉得拍的不错。”
“算了吧,你可以跑的掉吗?”
“至少在盗版出现之前。况且,华雨晴不会让盗版出现在公司的。”
“难道,你跟华雨晴…就是为了要挟他,而让拷贝版不会出现?”
“本来我也没想到这步,但是华雨晴…实在是太迷人可口了,他一直在挑逗我,我反正也忍不住…”
“可是,华雨晴必然辞职,那光盘又拍的是你跟陈先生…未必…他有能力阻止什么?”
“那…你的意思?”
“你先不要回日本,留下来要挟华雨晴。让他要LinDa不可以将拷贝光盘散出去!否则就说出他做的好事!”
“喂,那可不正是我做的好事?我的名誉也一起毁了?”
“你还知道”名誉“?我以为你怎样都无所谓呢!反正吓吓他。”
“我舍不得。陈先生的事情我不太想管了。这样欺负华雨晴,不太好吧。”
“他…现在怎么样?你觉得?”
“不知道。也许还在恨我吧。听卖衙堂的人说,他们没看到他。或许他精神不好。我有点担心。”
“你真是!愈搞愈大!结果把自己困住了。”
“你错了,没什么能困住我。我还是在做我自己。”
“这也是我佩服你的一点,其实像你这样子的人也很不容易了!我只是很不忍心看你这个样子。”
“没什么吧!你也过的蛮辛苦的。你男朋友还在念硕士,自己的家计又要扛…并不是异性恋就能轻松到哪里吧?”
“做人真辛苦。”Jasmin叹了口气。
渡过了一个星期日,这些人终于回到公司上班,除了华雨晴之外。他在一家基督教医院治疗,身心都包括在内。他变成忠实的信徒,希望自己接受到生命的救赎。静娴并未嫌弃他;在看到他的伤口以后,她觉得就当他出了一场车祸再缝合一样,便不会感觉到肮脏。因为伤口看起来其实也相去不远。她还是保留了她妇人之仁夫妻情份,但是她也只得到了极小的掌声。许多人甚至觉得是应该的,包括医疗人员。她有点委屈。但是这种委屈太多人有了,并不是你黄静娴一个女人就有什么了不起而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