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牛,是因为头上长了一对神似弯牛角的鞭状触角而得名的,但是它的体型不像真的牛那样壮硕,在甲虫家族里它还算是比较苗条的一类,多半是细长的椭圆身材,再配上那一对细长的触角,如果甲虫有办选美的话,天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美虫。
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的,当司马政注意到它的时候,它正停在那本厚厚的胚胎学的教科书上,黑色的封皮把那天牛火红的甲壳衬托得更醒目,原本看着计算机荧幕昏昏欲睡的司马政一下子就睡意全消,眼睛盯着停在课本上那只鲜红的甲虫左瞧右瞧,兴奋得不得了。在都市化这么彻底,污染这么严重的台北市,要看到天牛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说是这种体色艳丽的红星天牛了。这只红星天牛好像刻意要展现自己的华丽色彩,慢慢地从课本爬到桌角的台灯下。看它触角的长度应该是雌的吧,雄天牛的触角有时要长到身体的三倍以上,雌天牛的触角比较短一点,像这只红星天牛差不多就跟身体等长而已,体色虽然漂亮,可惜还是少了那么一点点威风。
台北的夏夜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为了省电不开冷气的司马政本来手里摇着KITTY猫的扇子,可是当他发现这只红星天牛之后就停手不搧扇子了,深怕这一搧把这位不速的希有娇客给吓跑。不过才停这么几分钟,只穿一件内衣的司马政已经是汗如雨下,整个背都湿透了。
“等我一下下,不要跑掉喔,我马上就回来。”司马政轻轻地退开椅子,视线一直都还停留在红星天牛身上,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一出房门就快速往厨房的冰箱奔去,不到两分钟又是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这时手上已经多了一罐台啤。
“嗨!你果然还在。”司马政看见台灯下的天牛向上摆动它的触角,彷彿象是在跟他招手一样,一时童心大起拿起啤酒罐在半空中摇晃,跟天牛打起招呼来了。大概是有点得意忘形,“啪!”的一声就把啤酒盖给拉开,啤酒喷得一脸都是不过这倒无所谓,红星天牛却因此受到惊吓振翅飞了起来。
“啊~”司马政发出懊悔的叫声,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看着红星天牛在房间里兜圈子,一圈又一圈地飞着。
““叫你关灯睡觉你偏不要。””司马政眼睛跟着天牛转圆圈,忽然脑子里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出现了一连串的对话。
“你要我睡觉?”
“你没看到我在台灯下的开关踩来踩去喔。”
“你要我睡我就睡呀,我下个礼拜要考试耶,怎么睡。”
““你不睡我就没办法跟你说话呀。””
司马政听到这话心里一怔,才发现自己坐在椅子看着天牛绕圆圈看到失神。其实也真的是累了,都已经三点了也该是睡觉的时候,要不是那个从不出考古题的陈秃把他们班操个半死,他早就在睡大头觉了。这时天牛停在书架上,六只乌黑的虫脚抓着胚胎学的课本不放与地面垂直地挂着。司马政凑近仔细看了看这红星天牛背壳上鲜艳的花纹。
“明明是红底黑星嘛!干嘛叫红星天牛,不叫黑星天牛。”司马政望着红色甲壳上那六个黑色的星点发呆。
““笨!你不会读做是红色的星天牛,不是带有红星的天牛,黑心天牛多难听。””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那不是自己的声音,怎么好像是一个女生在跟自己对话?
司马政揉一揉眼睛让自己赶快从那一阵恍惚中醒来,只觉得今天特别累的样子,大概是连续几天都在准备胚胎学的考试。不过恍惚中这一来一往的自言自语,已经引起他对眼前这只罕见的红星天牛的连想,他决定要把它留下来。于是他在睡前做了一件事。
““喂~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下子司马政很清楚自己在梦境中,以前听阿公跟爸爸他们聊天提到过这种情况叫做“清眠梦”,他们好像常常有这种经验,难道这也会遗传不成,他以前都不太相信,怎么会作梦的当时还知道自己在作梦,现在知道自己正在梦中,果然是一个很奇特的感觉。
“别急,等我睡饱了再带你出去玩。”司马政已经认定这个声音是来自那只红星天牛,而不是自己的幻觉。不过这样的梦中对话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那你也不可以把我盖在马克杯里呀,你这杯子三天前喝完茶就没洗了耶,脏死了。””没错,这讯息正是那红星天牛发出来的。
“你只是一只虫,怎么这么啰嗦。你到底在我房间待多久了?我自己都忘记这杯子几天没洗,你怎么知道?”司马政开始觉得这虫子可能大有来头。
““嘿嘿,跟我比起来你知道的太少了啦,我还知道你下礼拜要考胚胎学咧,开始佩服我了吧,还不快把我放出来。””
司马政开始在心里盘算,明天一大早要把这只会跟他心电感应的天牛拿给胖玲看,胖玲一天到晚在练什么灵修的,她一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啦对啦~找胖玲就对了,不过你先把我放出来啦~我受不了这种茶叶的味道,我跟你保证我不会逃跑,你快放我出来。””
“你这只怪虫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说说看,我到底会不会放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