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多云,星期一。轮回的死城。
没有人接,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就像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她依旧没有任何行李,带着满满伤痕,回到这片陌生的土地。走在路上,任由陌生侵蚀。
虽然这是南方,可还是冷,可能不是因为天气,她的墨镜避下了光,倒是让没有见光的眼睛多了意一丝冷意。穿过熟悉的车道,桥梁。她有一点孤独的感觉,有大楼在放着音乐,女人婉转的声音,醇厚的声音,却那么伤感。“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是不是你最深爱的人?她借景抒情。想起他有一次在她的耳边给她唱一首新歌,“一个人,我正在沮丧,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对谁嚣张,一个人为谁而忙。只是我一个人,一个人不可能……”每次到这里,他的男声就唱不上去,变成女人一样的假声,把她逗得哈哈的笑。
如今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没有方向,冷得发慌。哼着歌,一个人唱。天冷了,你还好吗?她在想,想他是不是还会有一种灵魂一样的东西会在她的左右,看着她心碎,也跟着心碎。不是有电影里说,一个人走了,还留下了灵魂,因为放不下。灵魂会在它放不下的人的身边。
她想起她写作的时候,老是爱听的那首歌,边走边哼唱起来。“如果你爱我,你回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救我,空气很稀薄。因为寂寞。”为什么他在的时候,就这么寂寞?爱听这样的歌,一副惆怅的模样,是为什么?
这个城市有很多关于他的回忆。她游走在人群中间。像是必不可少的群众,像是永远找不到去向的群众。她会不会在茫茫的人群中,找到他?他还牵着她。那是另一个时空。这个世界,有异时空吗?允许人重来一遍。
多云的天气,没有太阳。她看不到多一个戴墨镜的人,怪异的眼神并不少。她只是低着头。刚刚好早上七点,她要去他跟她第一次来大学的时候去过的地方。早餐店。其实就是一家油茶店。
他牵着她东绕西绕,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的早餐是吃什么,什么时候吃,或者吃不吃。她用手按着小腹,可怜巴巴的跟着他。“其实也没有那么饿……”,她小声的说,不想要他在那么着急。他并不理她,女孩子这时候说话违心的占百分之两百。他只是不想她挨着他就饿肚子,他只是想要她觉得有他在真好。这是男人的虚荣心,也是男人的责任心。所以当他汗流浃背的停着歇气,回头看着她,满脸得意。
在前面的拐角处,有一个阿婆在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放着作料。身边有好几个小学生模样大的孩子在端着各自的白瓷碗,美味的吃着,嘴边一圈一圈的白色。是油茶。有童年的美味。
她很喜欢,像是看见就不饿了似的,撒手就跑了过去。他更加的得意,像是做了多么值得她夸奖的事情,走向她坐下来,指指自己的脸说,“懂事的好孩子不要人教的哈!”,她瞪他一眼,身边还有两个胖小子看着他,想知道不要教的是什么。她把兜里作废的车票贴他脸上,“来吧!五块钱!感谢你帮我找到了吃的!”
他不生气,帮她接过来阿婆送的油茶,是咸味的,上面还有油条和扇子。是她的最爱。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东西了!”她用勺子比划碗里的扇子,回忆往事,“小时候,爸爸不要我吃这种煎炸食品,我就只能看着别的孩子吃。又一次,我看见一个女孩儿在吃,就过去一巴掌给她拍到地上,然后自认为是我的了,就捡起来自己吃。结果被人家孩子的妈妈骂死了。我妈妈总说,我小时候就一直这么淘,好吃,像是一张无底洞的嘴!”她一边说,一边把油茶往嘴里送。
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样宝贝。她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就闹他,“你干嘛一直看我!”
“我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他看着她,温柔的说。
有些话,像是恶俗的剧情里的必备台词。曾经以为是俗不可耐,后来才知道,这种感觉,只有真的听到的人,才会有感动。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她重复他的话,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要接受一个人从我们身边消失再也不见,并不是饿一顿或者被打一顿的痛苦而已。她的眼眶红红的,找不到出路。心痛的感觉无法传递,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可以窒息。大街上游走,就像是在一条没有出路的巷子里,被堵死。
她没有找到那个阿婆,是消失了,是那日偶遇,还是阿婆已经不再来这里了?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无力的感觉传来,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渐渐减少,走远。
到了车站,找到了可以去学校的客车。她想起了出来的那晚上,星期一晚上。
那晚上是为什么要出来?她已经忘记了。她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动力,也许是逃避现实去了。她不愿意相信,他在她的面前离开,面目全非,还发着恶心的刺鼻味道。出去了六天再回来,再想起来他走的时候的样子,她竟然没有那么的害怕了,是因为自己的样子,更加可怕,是因为他的样子经过她在所有有他的地方修复,已经渐渐忘却了当时他面目全非的样子。
坐在客车上,摇摇晃晃,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才想起来那瓶她没有捡起来的药。但是她也不需要那药了,到了学校,她回去找她爸爸,她要知道她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吃的是什么药。
还有,他,为什么会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那样拼命的叫她,是想要跟她说什么?
他现在在哪里?
疼痛和摇晃慢慢的适应,她看着外面,天色蔚蓝,高高低低的房子就像是僵尸一样的挺立在路的两边。有的树枝还会在客车经过的时候进到车里来,打在她的脸上,像是一记耳光。
学校门卫还是那副模样,她瞟了一眼直径走了进去。自己不过走了刚好一个星期,谁会有多大的区别呢。只是她,只是她才会在一周起天翻地覆的变化。
学校依旧是飘着桂花香,到处都是,她居然觉得刺鼻。是星期一,这样的时间,大多的学生有课。整个学校都是空荡荡的,她走在路上发出声音,卡擦卡擦的。以为安静,所以越是显得大声得异样。
到了宿舍楼,她脚步放慢了,站在面对宿舍大门的方向。那块地面不脏,没有什么异样。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已经被清理了。她几乎还能看见一群人,一群嘈杂的人,围着他指指点点,有的尖叫,有的吓傻了。她那时候也是看着他,无从下手。
舍管阿姨也不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打麻将或者打牌。她瞄一眼,快速的上楼。八楼,是个很熟悉的地方,上个星期的这一天晚上,她在八楼和一楼之间来回的跑了好几遍。流着不知咸淡的眼泪,手心按着内心的惶恐。她那时候只是怕,现在就不再怕了。
怕转移到了未知的地方。
她还是用手按着心脏的位子,疼痛的感觉不再只是来自心里。她上了八楼,宿舍里面空无一人。自己的手机是她走时落在电脑边的样子,有人来整理过她的桌子和床。是她妈妈。拿起手机,上面是几个不重要的人的来电。她坐下来,看着空荡的宿舍楼,不知道去哪,不知道干嘛。
打开衣柜,当初被迫留下的衣服上面的都在柜子里好好的挂着,一样不少。一定是那群白痴的校卫没有抓到她,就把东西拿走了,她爸爸又去取了回来。她才她妈妈一定是哭着给她挂上去的。
她轻轻的抚摸着一件衣服,是他给她买的一件红色的大衣。她当初看到的时候,说实话并不喜欢。大红色显得眨眼,而且不是人人都能穿出它的贵气。好在她穿在身上刚好合适,显得特别的洋气,但是又不会觉得老气。她一般,但是他很喜欢,怎么看都觉得她漂亮得不行。
后来一段时间出去约会,她总是穿这件衣服。他开始是高兴,后来也猜想她是不是就是提醒他应该给她再买些别的换着穿。
她笑他平时粗枝大叶,关键时候还突然这么细致。她只是觉得他喜欢传给他看而已。
取下红色的大衣,她走向卫生间,平时也只有这种时候有热水。到了下面宿舍有人,热水就上不来。她放着水,回去再拿了裤子什么的,然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取下假发和墨镜的她,看上去让人说不出来的恐怖和难受。就像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患了什么奇怪的症状突然加快老了好几十岁。而眼睛的模样和白内障几乎不能同比。她的眼球就像是在水里,在地上,在任何一个不平整的地方,滚来滚去的,像是要逃跑的样子。
她只能一个眼睛看见了。耳边的水声啪嗒在她的身上。和瀑布的水一样温热,但是却觉得瀑布的水洗后是彻骨的凉,凉到骨子里,心眼上。她闭着眼睛坐在马桶上,冒着热气的水不断拍打在她的脸上,哗哗的响着,有一点点儿疼,在她的肩膀,然后延至她的胸,然后到下身。
她再也不会,也不用去找东西来看她的下身,她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让水打在她的脸上,反反复复的洗掉她身上的伤痕。
穿上他买的衣服,她又坐回了自己的电脑前面。电脑屏幕是他,她不敢打开,拿着鼠标在空荡的黑暗上滑动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见到他。是见不到了,又不敢面对相见变成怀念的事实。
睡在自己的床上,她背对着宿舍的中央,面朝着墙壁。她不知道自己回到学校是不是还有人认识她,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要怎么做。她应该直接就这样去找她的爸爸吗?她像是不愿意,但是身体的疼痛一边一边的告诉她,她的身体非常需要她立即吃到她爸爸给的药。但是为什么是立即,她不知道。
她怀疑自己对爸爸的药是有依耐性的,离不开,戒不掉。要一辈子吃下去吗?她觉得可怕,用药抱住的,究竟是什么想要取掉的她的性命?
小依是和两外两个室友一起回宿舍的。她们看见她桌上的换洗衣服,才知道她回来了。小依在下面看了她一会,背影在发抖。以为是还在为他的事情伤心难过,也就没有叫她。
她闭着眼睛,拼命的把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她不知道,如果有人来拉开她的被子看见她,会不会吓得尖叫?不过还好也正是奇怪的是,大家好像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各做各的,看到她的回来,也不闻不问一样。虽然是不怎么要好的室友,但是基本的关心之前还是有的。等到大家都走之后,她感到被冷落,也很奇怪。
她穿上衣服,整个学校已经闹腾起来,已经中午,该下课的下课了。很多的学生都在食堂、教学楼和宿舍之间穿梭。她在平白无故的阴天戴着墨镜,下了楼。她是要去找她爸爸的。
避开了很多人的异样眼光,她只当是自己奇装异服就走到了实验楼。
她爸爸的实验室是没有人可以进去的,是她爸爸单独一个人的实验室,因为爸爸强烈要求要独自一个,所以地方就偏了一点。当初他爸爸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她好像身子正在不舒服开始。爸爸的实验室里从来都只有她爸爸一个人穿梭。她爸爸说,人多手杂,好事成不了,大事倒是一大堆。所以她爸爸的实验室门,有非常精准的锁在外面锁着。
她第一次去问她爸爸吃药,就被爸爸停在门外,她也不进去,接过药吃了就走。里面什么样子,她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门口闻到的一阵阵药水闻到已经让他却步了。她不喜欢。感觉害怕,像是天生就害怕,但事实可能是生病之后。所以她就特别的不乐意他也去做相关的工作。他坚持,她只好作罢。他每次见她,也是对自己好一通收拾。
但是这一次,她却莫名的,像是被实验室的东西所吸引。她要进去,看看她的必备药的制造地。像是一次好奇。
她爸爸的实验门是关着的。不管里面有没有人,都一定是关着的。她走之后,他爸爸也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实验室工作,还是在家里陪着他妈妈。那个身体也不怎么好,精神也不怎么好的妇女。
她站在实验室楼的左通道,看着不足百米远的是实验,像是被一股奇异力量所吸引。是她的药吧?她自己这么想。
拨通电话,她爸爸久久没有接,在她要挂断的时候,那头才出现一个着急的声音。是他爸爸。“喂?是糸离回来了吗?”他爸爸一接听就这样问,看来是一直在等待。
她坐在了台阶上,刚好被一根柱子挡住她对面的实验室。“爸爸,是我。”她有气没力的说。
“你现在在那里?”她爸爸好像很着急,“你还好吗?”
这时候,她爸爸已经走出了实验室,随手把门关上站在外边接她的电话。
“我在来你实验室的方向。爸爸,你在哪里?”她带着哆嗦,偏头望一眼,正好看见她爸爸从实验室门边往楼下跑,应该是去找她。
“好的,我来接你!”她爸爸说完,便挂了电话。她本来是想说的,说她就在实验室的对面,可以一眼看见她爸爸的实验室,但是她没有说,因为她可以看见实验室,所以她看见了没有被关上而只是被掩上的门。
她看着不远地方的实验室,心里一阵彷徨,脚都快不知道怎么移动了。她爸爸不让她,不让所有人进去,里面一定有着巨大的秘密的,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猜,秘密和她的妈妈有关。因为她爸爸是一个爱她妈妈爱得彻骨的男人。
门真的是没有关上的。她用指头轻轻一推,门就轻轻的打开。她更加紧张了。也许她爸爸知道了,会生气的。但是好奇心不允许她半途而退。她一脚踏入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瓶瓶罐罐很多,还冒着各种杂七杂八的味道。刺鼻的,还有让人呼吸不顺畅的。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他和她爸爸还总是能在这种地方呆得那么久。她想着。
她小心的走在很宽很大的实验室里,怕一不小心撞到了这些东西,也许明明是空瓶子,偏偏她一打碎就会变成里面装的仙气,那怎么办。她胡思乱想,又觉得她爸爸并不是有这么古怪的人,何况为什么会为难自己的女儿。
整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就只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大概厕所,门口放着手纸和一块肥皂。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像是一个小的实验室。她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是瓶瓶罐罐的,白布遮着的,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要紧,倒是一站好,就碰到了手边不远的一个天平,像是她爸爸正在做的什么事,上面还放着白色的药片,很小。是她的药,应该是。如果要用天平的话,大概用量也是很需要克制的。她想了一下,也就没有动手拿。
她想她要弄懂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考虑要不要活,要不要吃药,要不要为活着吃一辈子的药。
小实验室的门是关着的,但是并没有上锁。她用手扳动,打开了那扇门。
扑鼻来的怪异味道。
她最先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是硫酸味。其实硫酸在实验室是少不了的,从初高中学的化学方程式里看知道。
就像医院一样。她有一点惊讶,居然有病床。有一个……还躺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她不敢再走近看,一种怪异恐怖的气氛向她全身袭击而来。她想要倒退,竟不小心又撞到几个罐子,罐子盖着白色的布,很是神秘。她揭开白布,发现里面是一对……眼珠子,正在非常灵异的看着她,把她吓了个半死,尖叫着退了大半步,丢过的白布也没有能再盖在罐子上,眼珠子还罐子里的液体中间漂浮,但是总是看着她的。她看着,也觉得有些熟悉……
爸爸这里怎么会有她梦见的东西,做生物实验需要这样子保存东西?会不会太吓人了一点,而且她不敢正视的瞟了几眼,认出那分明就是人眼。而想到那梦里自己吃的眼睛补药,胃里就开始排山倒海。
转身过去,她想要跑出去,却反倒门背上,是挂着的,好几束长发。她走近去看,是一束一束的头发,末梢还带着晶莹的根,不是假发,是真的头发。只是没什么会一束一束的在这里挂着?她想着,伸手去摸自己的头,是一顶发质还算可以却一摸就知道是假发的假发。而门上面挂着的,分明就是人的头发。又长又黑,跟她的头发是那么像。难道是她之前掉的?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她爸爸的实验室这么会有这么些人的东西?而且那里还躺着人?她越想越害怕,胸口产生一种爆裂一样的疼痛。她把墨镜稍稍放低,好让那一只眼睛可以看清楚路,她跑到那个唯一的一个试验台,靠着凳子坐下来。试验台不算大,有个单人床一大半的大小。桌子上有几瓶液体在颤抖摇晃,是因为她的身体在颤抖。
这个世界从他在她面前那样子离开之后,就越来越不正常。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爸爸的实验室会有这么些东西。眼珠子,头发,还有人!是解剖的人吗?她想着,往躺着人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个角度她才看见,床的那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台子,上边躺着一个人一样,只是中间是凹陷的,她只能看到一点点身体。台子冒着白烟气,像是在蒸桑拿。
她稍微伸了伸脖子,想要看的更加却确些,手脚都已经冰凉颤抖,眼睛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她是害怕,是害怕看到不该看的,又害怕那些是她应该看到的。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变成脚步。
是她爸爸回来了,可能没有找到他,就又急着跑了回来。她这才看手机,上面已经有了好几个爸爸的来电,只是她紧张过度,耳朵完全没有听见。
她爸爸的脚步在实验室的门口停留,然后加快的走进看实验室,脚步很乱,像是在外面的实验室里乱窜。
她踮起的脚尖还是不足矣让她看到那个在蒸桑拿的人。即使是害怕,即使是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但是她还是走向了那个台子,她小心翼翼,并不全是害怕她爸爸进来,而是害怕那个台子上的人突然站起来,吓她个半死。是死的才好!她这么想,又觉得死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不少可怕?
走进之后,她低于台子一个头,刚好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又踮起脚尖。
手抓着台子,是冰凉的,比她的手更加冰凉。原来是一个冰冻的台子,那里面的人就是在被冻着?她想着,站好脚,抬头看。
看见的,竟然就是她自己!
上面躺着的,就是她自己,是糸离。和她一模一样。她看到的时候,吓得脸色发白,牙齿都不听的打起哆嗦,脚尖就像是僵硬了一样,把她从哪个冰冻的台子上摔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她的爸爸,正脸色发青的站在门口,看着她。看着她看到上面的人,看着她惊讶尖叫,然后目睹她摔下来。本来可以挽救这一切的,但是她爸爸……糸教授看到她的时候,已经非常清楚的明白,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在地上尖叫,拍着心脏,双脚不听使唤的往门口边艰难的爬着移动。
糸教授看在眼里,额头的青筋爆出。眼前的她就像是见到鬼一样,在往自己的身边爬过来。脸部因为没有遮掩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沧桑,就像一具尸体,就像是……一个木乃伊。糸教授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是糸教授第二次,为女儿流眼泪,但是第一次,并不是给她。
“糸离!”糸教授在她身后叫起她,把本来就已经吓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她,再一次吓了个半死。
回头看见是爸爸。这一切的操控者,她眼泪也几乎是没有了,停止了。她咽下口水,震动的问,“这是怎么回事!爸爸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说着,一把拿开了墨镜和假发,第一次看这眼前的这个人。她开始明白,这一切,都和眼前的这个爸爸有关。“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东西?”她指着那对没有被白布盖上的眼睛,又指着糸教授身边的那一束又一束的头发。“为什么会有死人在这里?是不是死人?那个……那个是什么?那是谁!!”她说道最后,想起了那张脸,一模一样的脸,她尖叫着不能停止。她已经不能接受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一切惊喜。
比较楚门的那个世界,她的世界欺骗似乎更加的多一些。她在那里呐喊尖叫,哭得喉咙都出血了。没有眼泪,只是五官以及全身的疼痛。
糸教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着那个台子,表情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哭,让糸教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糸教授不做回答,走进实验室,然后把人关上,带上密码,将两个人都封闭到里面。
糸教授走到台子边,按了旁边的开关,台子缓缓的移动下来。伸手去抚摸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这是我女儿。”糸教授安静的说,“她叫糸离。”
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糸教授,那颗转动的眼珠子跟着随意转动了一圈。她的声音在发抖,牙齿撞击发出声音。“那……我是谁?”她觉得这样的问题可笑,她是糸离,她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眼前这个人说的,这个人是她爸爸。而且那个台子上的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糸教授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你”。
多么可笑,她简直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被穿越了。她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够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情绪很激动,一只眼睛东找西看,盯在了那张躺着人的病床上,她的直觉告诉她,下面的人也可以给他惊喜。她冲过去,糸教授也赶过去,想要拦住她。
她的手被糸教授在床上那人脸上的白布上面抓住。“我要知道下面是谁!”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白布,凹凸的轮廓并不清晰。糸教授这样的阻止显然为时已晚。她另一只手从床脚的地方拉下了白布……
是他。他躺在床上,样子看起来比那晚上要安静。是因为再也不会像那晚上一样艰难的喊她。是因为,已经没有了温度。“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要骗我!我不是傻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再歇斯底里,安静,很坚定。
糸教授看着他的头部,立马又盖上,额头的汗水夹在皱纹里。“他已经死了!”糸教授说完,向旁边的实验桌走去。
她轻轻的拉起他的手,冰凉。
想起刚刚糸教授冲出去找她的样子,想必糸教授还是非常在乎她的。她想到这里,在试验台上快速的拿起一把刀刺在自己的喉咙,眼睛鼓得老大的看着糸教授。她是在以死相逼,她也无路可走,她,并不在乎。“你说不说!”她一字一字的说,对着不敢正视她眼睛的糸教授。
糸教授抬头看她,看着看着,嘴角就扬起了一丝笑意,然后站起来走向台子边,拉起那个糸离的手,轻轻的抚摸,样子看起来是在嘲笑她。
“你笑什么!”她生气的怒吼。
“你还记得吗?”糸教授说,“三年前,你也是这样子,跟我说的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