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糸教授,想起来了一切。
“你不该进来这里!”糸教授说。“你没有听我的话,离开了整整六天,今天第七天!你走之前已经三天没有吃药!我给你移植的那些器官,是根本就不合你的身体的!你不用药抑制着,就会变成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他说着,走向门口,像是要离开。
“那你去哪里?”她平静的问糸教授。这不怪她,在她还是糸离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记得变成糸离之前,糸教授的叮嘱。
“我需要去处理所有的,知道格束死掉的人!”糸教授说,嘴角的笑让人害怕。“你自己在这里来吃你该吃的药!我去了就回来!”说着糸教授把门外的药给她拿进来放在门旁边,然后她听见了糸教授在关密码锁的声音。
三年前的记忆恢复,是一个解释,完美的解释。她活的,是别人的人生。
她站起来,走向那个台子。看着总是在镜子前面看着的那张脸。糸离。那个幸福快乐的女孩。而现在是她,她在帮糸离过哪些美丽的人生,爱糸离爱的人,接受糸离该得的家人的疼爱。她不过就是为糸离的存在的一个亡魂。
这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对她来说,因为清楚了所有的记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因为糸离过成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幸福,是不是快乐?
何况,现在她这样子做的目的也没有了,格束走了。像是,终究还是去陪着那个真正的糸离。她看着眼前的人,看着糸离,怎么样,也觉得心安。像是看到了正确的东西,放在了正确的位置。
而那边的格束。她过去想要看清楚,可惜格束的面貌已经确实完全分不清楚了。她揭开盖在格束身上的那张白布,格束的身体冰凉,因为没有穿衣服,明显的看到,左边心口的位子,有一个凹陷的肉团。她难以置信的又跑到那边糸离的身边,拉开糸离身上的白布,糸离的左边胸口,也是那么凹陷着。她的身体里跳动的,正是糸离的心脏,那格束的心脏呢?格束的心脏在哪里去了?
她还是爱着格束的。这是个不变的事情。她帮着糸离,和格束过了生日,和格束去见了格束的家人,和格束去买了婚戒。尽管,于此同时,格束爱着的是糸离,这个事实也从来没有改变。
那么,格束是为什么会被硫酸烧伤的呢?他去找到她的时候,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一周前】
星期一。
出了实验室,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联系糸离。
这样的她,也不是很符合常情。一般来说,她会跑来吵闹,说我不理她。但是ianzai的她不会了,她变得斯斯文文的,喜欢安静和寂寞,感伤得像是林黛玉。
我并不是不爱她了,我能感觉到,这样的她,即使不是我所喜欢的样子,但是我们的心一直是在一起的,我能感觉到。所以我还是爱她,只要知道她是爱我的,我就是爱她的。
是因为争执了几句,才没有联系。
我们之前,本来就应该多一份理解和忍让。现在的糸离看起来是更加的淑女,但是事实上,她还不如之前那样乖巧懂事了。以前的她,既是很吵闹,我就是学习被她打扰,心情也是很好的。
说实话,我想念之前的那个糸离,就像是我生活里面的一道阳光,可以透过墙照进实验室,越过其他人,照进我的心里来。
糸教不只一次安慰我,妈妈前一段时间身体不好,精神奔溃,糸离因此也受惊了。从那以后,糸离就整个人都陷入了安静。任凭我们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我在糸离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样的快乐,她不像是受惊,像是被世人抛弃一样,只愿意呆在自己的世界。写一些让自己更加陷入害怕的小说,像是走火入魔。
即便这样,即便糸离还是常常来找我,还是爱我。因为她的世界的改变,我渐渐的明白一个事实,我好像是失去她了,失去了她的世界,走不进她的新生活,即便是我已经这样苦苦的走了差不多三年左右。
糸离说出了分手,和之前的每一次吵架一样。好像自从她变得这样落寞之后,就喜欢在我们吵架的时候,在我和她讲道理或者在求她原谅的时候,这样冷冷的给我抛出这样两个字,“分手!”,然后就哭着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渐渐的不确定,在我眼前的这个糸离,还是不是那个和我从高中走过来的人,我们的爱与不爱,根本不是用文字可以表达的。而从来没有爱过这样的说法,否认我,也否认了过去的糸离。就像是糸离已经进化了一样,而我还在原地,怀念以前那个和我一样没有改变的人。
她坚持着不联系我,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说了分手,毅力坚定的甩开我无数次去牵着她的手。然后离开。“不准联系我!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不知道她这样的话来自那个列子,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明明非常恩爱,糸教授给妻子非常幸福的家庭生活。糸离在这样的列子前面,是哪里的出来男人是靠不住的这样的结论。
时间是中午,我接到了糸教授的电话。
糸教授人还不错,常常帮我学习上面的事情。因为我是化学,糸教授是生物研究,我们两个都常常聊起在实验室的工作。糸教授也托我们学校的教授照顾我。在我的心里,因为糸离的原因,早就把糸教授当做了自己的父亲。
糸教授约我去他的实验室。
我从来没有去过,据糸离说,糸教授是学校的高等级教授,学校给糸教授搞科研的实验室,是糸教授的私人实验室。而且除了糸教授意外,没有人进去过。糸教授的实验室,安着不止三层的密码锁。让我都怀疑里面研究的是泥土怎么变成金子。
去糸教授那里,我也顺道找糸离,她应该已经气消。她有一次还怪我说,感觉到她的气消了,就去找她。那时候的她,我倒是觉得无理取闹的有一点可爱。戴上我们的戒指,我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宿舍楼。
糸离的学校离我的学校不远不近。我打车,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因为没有校卡,糸教授居然想到了这个,还单独出来接我。看到我,糸教授和蔼的笑着问我,是不是和糸离吵架了。我笑,“还让您担心这事。其实只是小事。我等一下就去找她,赔礼道歉。”
糸教授从来不会偏袒糸离,也是说糸离的不对,“糸离这个孩子不懂事,你都是让着她,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糸教授说着,拍拍我的肩,和我一同走向实验室。
“叔叔叫我过来是?分享您的研究成果吗?”我问一同走的糸教授。
糸教授看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说,“是要你帮忙,来完成实验。”以前糸教授也和我说过,要我帮忙做实验的事情,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参加过。想着倒是也很兴奋。糸教授很有创造兴趣,我经常听他跟我说那些实验的过程和好玩的事,就觉得和糸教授一起搞科研,一定非常大胆,但是绝对很有意思。
我如实跟糸教授说,糸教授谦虚的退却。“小格,你这个小子啊,糸叔叔我啊,很喜欢!会说话,就像个女孩子一样!”,“糸离这个丫头啊,像是命不好,没有和你白头到老的福气!”
“叔叔怎么这么说?我们只是吵架!”我惊讶糸教授居然以为我和糸离吵架已经这样严重,不知道糸离是不是回去说了什么。
糸教授听我这么说,才高兴的说,“也是,也是,那就好!我的意思是说啊,糸离现在这样子,不如以前那样逗你喜欢,你可别抛弃她啊!”,都说女儿是父亲上一世的情人,看糸教授这样子跟我说,我赶紧点头。这不仅仅只是我对糸教授的一个承诺而已,是我对自己的。
糸教授的实验室,在学校的一个比较偏的角落。“我不喜欢太吵闹。再说,在晃眼的地方坐落,就总是会有人想要进去看看啊,做点什么别的莫名其妙的事情。”糸教授看我样子估计是猜到我的想法,所以这样解到。我点头,做实验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在一遍叽叽喳喳的打扰。
然而糸离就是为这个,才我和我吵架。
她认为我应该在做实验的时候,带着电话,而且开着音乐,好让她立马找得到我,还要不定时的给她发简讯。她不知道做我们那种精密的实验是一件多么费神的事情。她永远不知道,即便我说了很多次。
糸教授的实验室在顶楼。我站在一边看下面,糸教授在开门,真的是有很多层密码的锁。我觉得实验室也很重要,但是……确实也觉得这样子防着,显得有一点不必要,而且……像是在里面藏了什么一样。
“关掉手机!”我刚要跟着糸教授走进去,糸教授就回头跟我说。看来是跟我一样的习惯。我真不知道,糸离知道不知道她爸爸也是像我一样?
实验室很大,和我的实验室有不一样的味道。我们实验室里面,多是些金属啊什么的,糸教授的实验室里,全是些带有一点点腥味的东西。我差点犯恶心。糸教授叫我参观,然后就进了一个角落的房间,应该是厕所。
高中的时候,我也做过这种青蛙解剖的实验,我一直认为,把青蛙上头皮取掉之后,在刺激某个部位,青蛙的后腿不再动弹的原因,并不是控制后腿的神经在青蛙的伤头皮什么的,而是青蛙根本就已经痛死了。说实话,那些生物实验我觉得既残忍,又恶心,还无厘头。“明明就是痛死了”,我记得当初高中的时候我就这样子在课堂上回复正讲得得意的生物老师,他听我说了之后停下了讲课看着我,有的同学也笑。但是似乎着是有道理的,这是老师给我的评论。
我问从厕所出来的糸教授,“叔叔,你觉得那些把动物的一部分取掉,来刺激一些地方,然后没有反应了,就能说明是取掉那部分控制刺激部位吗?”
糸教授摇摇头,“是的!”
“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动物根本就已经痛死了?痛死了的话,刺激哪里都不会有用不是吗?”我还是坚持当年的观点。
糸教授看我,就像当初高中的生物老师那么看着我一样。但是糸教授不一样,他告诉我我,“有些部位的去除,是不会伤害到动物的性命的。不致命,而且去除的时候能够细致一点,动物甚至可以完全无疼痛的活着,只是失去了那一样功能而已。”糸教授说,然后走到实验室的门边。
“叔叔,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我站起来,边问边走向那个房间。那个房间还开着灯。
糸教授本来应该是在门边锁门或者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恶魔紧张,很快的抛在我的前面,挡住了我。“你现在,还不能进去!”糸教授说的时候,眼神闪烁。但是我不傻,那里面有东西,我完全可以从糸教授的行为里,推断出那份古怪。
我站在原地不动。看着糸教授,他也看着我。“叔叔叫我来,是要做什么实验?”我问。
糸叔叔感觉到自己的紧张,然后不好意思的坐下来,也拍我肩膀要我坐下。他说,“就是做青蛙心脏移植的实验。移除坏死的心脏,再植入好的心脏。”
“心脏移植?心脏也能移植?”我不可思议。“心脏移植之后,剩下的那个没有心脏的,不就活不了了?”我问,这个完全就是一个得不偿失的实验。做来做去就、也就是死的死,活的活。
糸教授笑,站起来,去倒过来两杯水说,“但是青蛙,不再是原来的青蛙了。”我不知道糸教授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不像是要和我做什么青蛙实验的样子。我和糸叔叔一直关系还不错,他这样跟我兜圈子说话,我还真是不习惯。我看着他,脑海居然闪现“恐怖”两个字。
“你爱糸离吗?”糸教授突然问我,拿着他的水杯斟酌着看我。
我点头,“您不是不知道我对糸离的感情。即使她现在精神一直不太好,但是我对她的感情一点都没有变。就像您对阿姨一样,我相信您能理解。”难道是父亲大人来替糸离审问我?我还在猜测。
“我对你阿姨?说实话,我对你阿姨的感情,那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你是吗?”糸教授说话越来越像是替糸离来打探我。
我问心无愧,点头称是。“我和糸离的感情不及您和阿姨,那是因为时间没有到,但是总有到的那一天。糸离现在不太好,我会更加用心的照顾她。她现在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她。”
糸教授听我说完,像是很满意的样子,“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我笑,以为这个环节已经结束。但是糸教授看着我说,“那你救救糸离吧。我让你们永远不分开!”
我本来还笑着的脸僵持在半空中。“叔叔你在说什么?糸离出事了吗?她怎么了?”难道我和糸离才两天没有联系,她就出事了吗?
“糸离的心脏出了问题,她需要换心脏!”糸教授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不快不慢,要我一次性听清楚。
“换心脏?”我不敢相信,难道糸离又心脏病?不可能啊,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听糸离说起过,心脏病也是可以突然得上身的?
糸教授回答我,“小格,你知道,移植手术,本来就很难找到相符合的器官,跟不要说心脏。”
我点头,不知道要怎么办。“那您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我能做什么?叔叔,我能做什么?糸离现在在哪里?”
“小格,你过来看!”糸叔叔招呼我,走向我们挨着的第三张试验台。上面放着器皿,里面是……红色的……一滴血。“你看见了什么?”糸教授问我。
“是一滴血吗?”我问。
糸教授点头,笑着,又摇头。“其实是两滴血。两滴来自两个人的血!你相信吗?”
两个人的血?能变成一滴?能混合的不是只有同一个人的血吗?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糸教授见我不回答,从旁边拿出一个钳子,意识我把手给他。他在我的手指尖戳破,然后用一个小烧杯接住了一滴血。然后从旁边又拿出来一滴血。“这是你和糸离的血!”糸教授说,然后把那两滴血倒进了那个最大的器皿。
然后我居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滴血,自动的,游到了一起,最后,混为一滴。
“这是怎么回事?”我吓了一跳,惊恐的问糸教授。而且我有眼看着,开始那一滴混合的血液和后来我和糸离的那滴混合血液,再一次,混合在了一起。
“这个说明了!”,糸教授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我说,“你和糸离因为朝夕相处,已经达到了相濡以沫的程度,而且是生理上的。也就是说!你的心脏移给糸离,是可以存活的!”
是可以存活的?我的心脏移给糸离,是可以存活的?
“我是说,糸离可以存活!”糸教授知道我的疑问,不紧不慢的解释说。
那么……我?我就得死吗?“您的意思是说,糸离现在已经需要做移植心脏手术?而……而我,就能够救她?……就是说,我能够救她?就是把,把我的心脏移植给糸离?”我努力的,把我所理解到的意思说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者说,为什么……我会觉得,怕。“那您刚才还说,要我和糸离永远在一起,叫我不要抛弃她?”难以理解的问糸教授。
“你的心脏在她的身体里面,你们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糸教授解释说。
所以说,糸教授说的青蛙换心脏手术,就是我说的,我这个青蛙?在一起,就是说共一体?
“我想见见糸离。”我说,然后要向外面走。糸教授再一次,很紧张的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不能告诉她,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严重!”糸教授说,“况且你很清楚,这种难以启齿的话,也就只有我才说得出口。糸离是不可能甘愿接受的!”
“我……我不告诉她。我就是,见见她。”我说。显然糸教授还是不让我走。“难道你怀疑我……怀疑我不愿意?”我问糸教授。我不能够说我是愿意的,但是,我并不是不愿意。我象牙送和糸离共度此生,想要好好的爱她,想要她身体健康,想要她好好的活着。但是……如果非得要,一命换一命。我也是甘愿这样做。我爱她,我愿意要她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我,在来这里之前,并没有做好,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忽然就得视死如归。
奇怪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时间发生的。
糸教授的电话响了,是糸离的妈妈。像是问吃饭什么的。糸教授说是要工作晚点回去,就挂断了电话。
“叔叔!”我怀疑的看着糸教授,他把电话重新放回包包里,抬头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我把手机关掉?”
我本来以为,糸教授是和我一样不喜欢做实验的时候被打扰。所以才叫我关掉电话。但是这样看来,糸教授自己都没有关电话,让我非常怀疑糸教授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糸教授没有想到我会察觉这一点,他背对着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从进来实验室,我想要去那个亮着灯的小房间,糸教授紧张的拦住我。接着糸教授突然跟我说要我换心脏给糸离,而糸离的心脏有问题这件事情,我出来都不知道!我居然不知道和自己相爱了多年的女子心脏有问题?而且四天前,我还见了糸离,她虽然不如之前那样活泼跳动,但是也绝对是正常的模样,不像是心脏需要立马换的病态。
再说,糸离有事情瞒我,她说话的做事都是可以看出来的。但是关于心脏有问题这种事情,她居然会有能力瞒我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想起来,似乎都非常的不合情理。
我看着糸教授,他在假装收拾他面对着的那个试验台上面的东西,我转头看向那个还亮着灯的小房间。里面是什么?我一定要知道!趁糸教授还背对着我,我转身想小房间那边跑去。
糸教授听到了,也马上跟着我跑过来,是想要阻止。阻止已经阻止不了的我。阻止我看到,已经进入我眼睛的一切。
这个房间显然……有一点……阴深。有病床,还有冷冻台。旁边的架子上面,全部是被盖上白布的玻璃罐子,我小心的一个一个揭开白布。
第一个是一罐子漆黑的东西,第二个是半罐子不知道什么东西,第三个我一打开,差点没有吓死,是一对游在液体里的眼珠,是一对人眼珠,像是蝌蚪一样的游着,在我揭开白布的时候,正好面对着我,吓得我拿着的白布都掉在了地上。
我回头看没有来得及阻止我的糸教授,却看到了门背后的……头发?女人的长头发,或者说是……糸离的?是糸离的长头发吗?那个长度和颜色,不就是糸离的长头发?
“叔叔,这些……是?什么?”我有一点害怕,说话都有一点口齿不清了。
“就是你所看到的!”糸教授下格式破罐子破摔,不再那么客气的对我说话。我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秘密。
那个冰冻台上面是什么?难道还会有人?什么人?死人?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向那个冰冻台。
看到了,我最心爱的人。
糸离躺在上面,没有血色……怎么是短头发?
“叔叔,糸离怎么在这里?她……已经需要马上手术了吗?为什么不送去医院?”我问秘教授,然后伸手抚摸糸离,她的头发剪短了,和三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我拉着她的手,已经很冰冷了。那样戒指?怎么会没有戒指?
“叔叔?为什么糸离需要做手术,你却把她冻起来?冻起来做什么?只有死人才会被冻起来。你快来帮我把他送去医院!”我惊叫着,抱起糸离的上半身,就像抱着一大块冰一样。糸离的样子,很是安静。
等一下……糸离怎么,变矮了?
“叔叔,你站着不动做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我已经哭出来,我不知道到底自己不知道些什么,怎么会两天不联系,糸离就躺在了这里,怎么会剪短头发,怎么会没有戒指,怎么会变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格!”糸教授走进来,看着已经急疯了的我,说,“你不觉得,你手里的这个人,比外面那个和你吵架的糸离,更让你熟悉吗?”
我不知道糸教授在说什么,我回过头看着手里抱着的糸离,我感觉她会睁开眼睛,然后吐着舌头说我,“哎哟,我们家格束在为了我哭么?”然而这个样子的糸离,我在这三年之间,一次也没有在糸离的脸上看到过,就是幻想也没有过。这样的糸离,停留在三年以前了。
“小格,你听着。”糸教授说,“你手里抱着的,就是你的糸离!”
“什么意思?”我不懂,糸教授在说什么?“那跟我吵架的是谁?不是糸离?不是我手里抱着的这个女生吗?”
糸教授摇摇头,“你还记得,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叫夕月露吗?”
夕月露……是一个家庭条件好像不那么好的一个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她跟我说过她喜欢我,我当然是拒绝,但是也不至于对她嘲讽什么的。我同班的几个人比较烦人,常常对夕月露说三道四,还当着人家的面。想着好像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可能是被那群家伙说得生气了。但是,糸教授怎么会认识我们学校的人?
“是有过这么一个校友?叔叔怎么认识?”
糸教授冷笑一下,“外面那个总是觉得你不够对她好的糸离,就是她。就是那个夕月露。”
“什么?叔叔你在和我开玩笑?夕月露不是张那个样子,她和糸离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她比糸离高,性格很自卑不喜欢说话,身体有一点缺陷。和糸离根本就完全不一样!”我激动的说,否认糸教授的话。
糸教授不说话看着我。像是要我自己想。我看着他的眼,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想到什么。
“你那夕月露做比较,是和你手上抱着的糸离做比较,还是外面那个糸离?”糸教授说。
……
这样想来,夕月露确实是和外面那个糸离差不多,性格低落,不爱说话,自卑,重点是个子高些。
“可是你这么解释夕月露会和糸离变得一模一样,而且夕月露是蓝色的眼珠,自然的卷发!”我不能接受这种奇异的事件!我怎么可能,被这样傻傻的,骗了三年时间?我不可能感觉不到糸离的存在,我分明感觉到糸离的爱。
“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培养出个糸离的脸,头发,你已经看到了,眼睛也是。”糸教授说,“至于你想说的爱,我告诉你,夕月露,她本来就爱你!她因为爱你,才来我这里,做了这一切。你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就怪当初开车的那个不得好死的司机。他撞死了糸离,所以糸离离开了我们。而我不过是成全了夕月露对你的爱,也成全了糸离对你的爱,再者也救回了你阿姨。你知道,你阿姨没有了糸离,会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自己在做噩梦,我跌入了一个巨大的晃眼。我是楚门,我呆在只为楚门生存的世界。哪里还的夕月露爱我,她是谁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说成全了糸离爱我,还成全了我还糸离?
“你说的成全了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一把擦干眼泪问。
“你手里的糸离,心脏在外面那个糸离的身体里面,而且已经渐渐的不再活跃。”糸教授说,“你爱着的,不还是那颗为你跳动的糸离的心吗?糸离用挨着你,只是夕月露,帮你们的心灵感应而已!”
糸教授的样子,突然让我觉得那么恐怖,让我害怕。他究竟可以做多少事情?他做了多少事情?他就像是一个杀人凶手,把几个人混来混去,只是为了让一个不再是糸离的糸离,活在他那个心爱的妻子眼前。他只是成全了他自己的爱,利用他死去的女儿的一切。
混蛋的是,我居然完全不知道,糸离出了车祸这件事情。而且,夕月露怎么会掩藏的那么好?现在想来她是说话字里行间都有夕月露自卑的感觉,但是没有说错话,还是很让人意外。
“夕月露为什么会隐藏的那么好,她一次都没有说漏过什么。”我安静的放下糸离,转身问糸教授。
“以为她的脑子里面,已经全部是糸离的记忆。那些记忆是从心脏出发。记忆是可以选择性的存在的。”糸教授说,“就像现在,夕月露的脑子里面已经全部是心脏和这三年留下的记忆,但是糸离的心脏已经不再活跃,就必须移除糸离的心脏,糸离的心脏能够适应的地方,你的心脏就能适应!而到时候,我只需要有道夕月露记得脑子里的记忆,排除心脏上的,就可以了。”糸教授说着,就递过来一瓶药,放在冰冻台上。
“当初你这样做,是有夕月露甘愿,而且可以留下糸离的心脏。而我不知情,你这样做,也算是缓解了我当时的痛心。但是现在,我不愿意,我不会把心脏给你,夕月露有自己的生活,我会去找糸离。就算是救了一个夕月露,对你来说,意义在那里?”我说,然后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我想你推断错了!”糸教授已经直接和我摊牌,不再忌讳我。“从糸离出事那天起,我就已经失去了糸离,我唯一的女儿。即便是心脏移植在夕月露的身体里,即便是把糸离的脸培养好在移植在夕月露的脸上,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真的忘记过,糸离已经离开了我!”糸教授说着,语气很是气愤。“我告诉你!我在糸离死的那天开始,就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我的女儿糸离已经死了。她带着她妈妈的爱和半条生命,离开了我们!我这样子做,并不是为了要自己骗自己。我只是要保全我的妻子。你不知道她失去糸离之后的样子!”
“所以呢?”我听懂了糸教授的话,“所以你是要我们所有的人,为了你的爱,为了阿姨,都死在这个谎言里?那夕月露呢?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自己知不知道?”我大声的咆哮。我居然在这样一个巨大的谎言里面,活了这么多年。和一个完全是机器,完全不是糸离的人,相爱了这么多年。而真正的糸离在这里,冰冻着,等不到我陪她一起。
“随便你说!”糸教授无所谓的样子,让我感觉恶心!
“你告诉我!糸离的心脏在夕月露的身体里?已经渐渐不再有用了?”我不管他的反应,我做好了视死如归。“你不要再想着能害人!我不会再成全你,夕月露早就已经死掉了!我要带会我糸离的心,让你的一切变态的行为结束!”我对糸教授发誓一样的说,然后向门外走去。
头部带来的剧烈发热和疼痛,让我清楚的明白身后这个已经心理变态的糸教授,是一直都清楚的告诉我,他不会管我的死活,他只是要我的心脏。
我的头部,被糸教授拿的眼球挨着的那个罐子砸伤,流出来的液体熟悉的发出刺鼻的气味。是硫酸。糸教授看我还是在跑,竟然一直跟在我后面,一路拿着各种东西砸向我的头。我猜……不需要我自己处理自己了,我可以很快的见到糸离,在天上。
但是我要拿回糸离的心脏,我要结束夕月露错误的选择。
糸教授没有锁门,居然没有锁门,我明明记得他在门边……对,他要锁门的时候,我刚好要冲向那个秘密的房间。我的手不敢碰到我的头,头上带来的疼痛,已经渐渐的进去我的大脑。糸教授没有跟我出来,因为正是下晚自习的时间,外面有很多人。
浓硫酸,血腥味。我不可能活。
夕月露一定要在宿舍。我跑得已经很艰难。已经很难。我的眼睛像是有东西直接捅入眼球一眼爆裂了,我想起了我的专业教授描述浓硫酸的厉害。我的五官已经全部烧烂混在了一起。快要到女生宿舍了,快要到了。
我凭借着对夕月露宿舍的熟悉,跑了几步,在一阵阵的喧闹声中失去了方向。我看不见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到夕月露的位置,在八楼。手机也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碰见夕月露,我那么渴望,能听到她的心跳。糸离的心跳,我一定要带回它,把它放回糸离的身体里面。
我的身边有很多人,唧唧咋咋的说着什么,我胡乱的喊着糸离,希望可以碰见在路上的夕月露。或者说,现在的这个糸离。
我听见围着我的人群里,有人提起糸离。夕月露在这个学校的人缘不怎么好,除非是认识她的人,不然不可能会知道她。我稚嫩而过更加大声的喊,喊来夕月露,喊来我亲爱的糸离的心跳。
头部控制着全身的神经,我的嗓子越来越艰难的发出声音。
有人走近我,抱起来我的上身。是夕月露,就是这个冒充糸离的女人。她不说话,只是手在颤抖。这样的安静,倒是适合她,在我知道她是夕月露之后,倒是觉得这就是她了。我的喉咙里艰难的发出声音,可是我竟然无法说出字句。
脑部渐渐不痛了,渐渐没有了感觉。
有人哭,渐渐离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