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点头说是。那地下室中,秦果儿赤身裸体的倒在地上,丝发青青,抚在她艳粉娇红的脸蛋上,她眼色微茫,却从那监牢的铁柱里,看见那四人上了地下室,与一名女子说话。
那女人可不是与御俊初亲密热舞的女人么?这秦果儿并未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见到了此女,却令她脑子一乱,眼色一糊,就此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待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温暖的床上,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却是御俊初。
御俊初守在她身旁,见到她醒了过来,欣喜若狂,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青发,道:“你醒了?”
自己情厚沉挚爱着的男人,就坐在自己身旁。秦果儿的那双眼睛,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半饷,才轻轻地拂下他的手,浅语淡言道:“俊初,请自重。”
她的这一席话,让御俊初的心嗑崩一声,剧烈的响动。他的眉头紧蹙,低下头来,将手放了下来。他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那里。
他们正在这里安静着,那卧室外一路的大厅里,却是炸开了锅。
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我真没有想到,我的好姐姐果儿,竟然把我们全家的面子都给丢光了。被人赤身裸体的放进麻袋里丢入巷子里,若不是被好心人看见,还不知道姐姐会如何受辱,我会如何受尽别人白眼呢!”
这说话的人便是秦玉儿,这秦玉儿本与海力从云南到北京来随班旅游,听着乡音杳杳,她便思念起家来,抽空回了家里一趟,却发现家中一片混乱,这才知道姐姐被人绑架了。那绑架的人说来也怪,并不要求赎金,惟待几日后,却有警局的人来告知,她姐姐被人发现了。
可惜,人虽回来了,却是遍体鳞伤,她被人轮奸,而强奸犯却了无踪影。这一件事,被全社区的人都晓得了,那秦玉儿走在水木花园里,亦被人指指点点,她气不过,因而发起飙来。
“你二姐纵然干了滔天的罪事,也轮不到你来骂她,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她才是受害者。”那秦霈儿唾她一口道:“你不回来倒罢,你一回来,这张臭嘴,就像那恼人的莺啼一样,说出来的话,叫人好生可气。”
那秦玉儿回言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要是二姐,我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后再也不见人了……”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她笑的那样动听,传到二楼卧室里,却是那样刺耳。御俊初恼怒难堪,双手握成拳头,又念那秦玉儿是秦果儿的妹妹,自己以何身份训她?心中恼恨至苦。那秦果儿却一直淡淡的,痴漠了许久,才抛出一句来:“俊初,我问你一句话,那天和你一起跳舞的女子,是你什么人?”
那天和他一起跳舞的女子?御俊初这才记起单日瑶来,不明白她为何此时忽然提到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她。秦果儿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使她的眸子仿佛珍珠一样亮橙橙的,她看着他道:“她是你喜欢的人对么?我知道,她一定是你喜欢的人,我看的出来,她也喜欢你,只有我,只有孤苦伶仃的我,还在这里痴心妄想着,能够有一天与你共奏琴瑟……现在想起来,我真傻,我真是这世界上,最傻的女人了。”
这御俊初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道:“果儿,我一直对你十分感激,当我快乐的时候,你陪我一起笑,当我不快乐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哭,我对你的怜惜,也许并不是爱情,可是,你却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能没有你的。”
秦果儿看向窗外,那窗外的教堂依然巍峨耸立,那是他们曾经共同的游嬉之地,他们在那里幽会游玩,是多么的快乐,她此刻却感觉那快乐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一样的遥远。她的眼睛看向窗外,耳边听着御俊初在那里说着:“果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也应该知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秦果儿摇头,那眼泪滴在被子上,留下一个清浅可见的泪痕。她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保护好我自己。”她轻轻擦去眼泪,道:“倘若我跟你说,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指示绑匪来绑架我的,你信不信?”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样,将御俊初所有的理智毁去,他惊异万分,愣在当初,半饷方傻傻道:“我……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不,绝对不可能的……果儿,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总而言之,我不相信。”
秦果儿“哼”的一声轻轻苦笑,道:“那……就请你不要再担心我了。”她想将手抽回,可那御俊初的手劲很大,她却抽不回自己的手,御俊初见她模样,疑惑道:“果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秦果儿直视他的眸子,道:“俊初,你想知道么?你真的想知道么?不,你不会想知道了,知道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也许,要我从心里祝福你们并不容易,但我也不愿意阻碍,你与她的美好前程,将来,总会有一个女人,将你叫做丈夫,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的女人——总之,却不会是我,因为,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只是一个应该被推诿开来的……”她说不下去,低下眸子,轻哼几声,眼泪水扑唰唰的掉在被子上,嘴里只是道:“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了……”
这御俊初喉头哽咽,见秦果儿将眼泪擦过,抬起头来,又是笑容满面,她道:“你要好好对待你将来的妻子,答应我,好么?”
御俊初握紧她的手,道:“好……好的。”他握紧她的手,从那手里,传过来她冰凉的体温,他忽然克制不住激动,他道:“果儿,果儿……”他就这样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忽然间,她害怕起他的眼神来,她别过脸,把脸揉进被子里道:“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果儿了,反正我已经是父母的耻辱了,你也不要再看我了,你不要再看我了……”
这御俊初连忙道:“果儿,果儿,你没有什么变化,你还是那么甜美可人,果儿,果儿……”他拉扯着她,想要把她拉扯出被子,这秦果儿力竭声疏的吼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我不想被你看到这样的我……”
“我现在……只是一个比丑八怪还让人侮着鼻子嫌弃恶秽的人,你走吧,俊初……不要再来找我了……”她身体狼犺的扭动着,嘴里呜呼丧矣,显是受了极大刺激。
御俊初却不走,他偏偏抱住她,然而他这一抱,却让秦果儿想起她双手被俘时的场景来,她惊声尖叫起来:“啊,不,不要,解开我,解开我的手!”她往前一蹿,却未能挣挫得起,摊倒在被子上。
她就这样哭了,她哭得声嘶力竭:“老天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你把我的人生一刀砍断,让我以后见人,也矮了三寸!”她的哭声,亦让御俊初的心划剌的一声破碎,他哽咽道:“果儿,看你这样难受,我恨也恨死了……”秦果儿哭道:“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想立刻死了算了,那日我不知怎么的,竟然会被这些人给劫走,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污秽的,你想想看,这样的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趣?那些绑匪,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御俊初用双手抚着她肩头道:“我的好果儿,为什么上帝要这样折罚你?那些该死的凶手,那些该死的凶手!”“那些该死的凶手……”秦果儿痴痴念叨,“那些该死的凶手……他们干下这样的坏事,难道不会感到不安么?还有她,她见不得我过这平安日子么?没道理呀,她才是爱情的胜利者,怎么会来恨我这个失败者呢?”
他知道她所指为谁,一霎时,他也有几分将信将疑了——因为秦果儿不是一个爱说谎的人。他此时想起来,那单日瑶怎么会叫人来侵犯秦果儿呢?这忒不循理了,她们并没有什么冤仇。何况,她们并不认识。噢,不,听她们说,在自己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她们是碰过面的。就因为此而绑架她使人侵犯她么?单日瑶不是这样的女人。可是,他真的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么?他终于问出声来:“果儿,你怎么会怀疑,是她派人来绑架你的?”
秦果儿痛苦失声道:“因为我亲眼看见,她与那些绑匪们交谈!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不会认错!就是她!就是她!当然,她并没有与我觌面相逢,而是我偷偷看见的。她……她为什么会这么坏?她……她这样做,实在是太可恶,太对不起我了,如果她恨我,我宁愿她将我消灭,也不愿意这样被她折腾……”
“你亲眼所见?”御俊初喃喃道:“当真是她?”“没错,就是她。”秦果儿道:“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我听见绑架我的人,说什么豹军,豹军的。我猜他们都是帮派中的人,那个女人,是个帮派女子。”
“我喜爱的女人,是个帮派女子?”御俊初不可置信得道。“谁说不是呢?”秦果儿目色空茫道:“呵,是我不知好歹,还与她说话,因为她喜欢你,见不得我在你周围缠着你,所以才派人来对付我!啊,她为什么不派人将我打死?那样我还好受些,她不懂,我不会跟她抢你的……啊,这个女人,她害我害得好苦!她害我害得好苦!如果她讨厌我,我情愿她打我骂我,也不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我!我要去寻她,我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我?啊,她见我现在疯疯癫癫的模样,一定很开心吧……”
她这样颠三倒四的、没完没了的说着,让御俊初的心仿佛被斧剁锤敲、刀砍剑刺一般的疼痛。他缓缓道:“果儿,是我害了你,是我使你不开心,如果,当真让我知道,是她派人来对付你,那么,我……”
“你怎么样?你去撞墙么?你能怎样?找她大吵一顿么?她是你的梦中情人,你只会记得她的好,不会记得她的坏的。”秦果儿说道。
“如果真的叫我知道,是她下命令派人来折腾,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一定替你报仇。”他斩钉截铁的道。
听到他说这一番话,秦果儿略感安慰,呆呆的想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御俊初见她停止了哭泣,便道:“别管那些来招惹你的人了,果儿,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拿点吃的上来?”
秦果儿慢慢悠悠道:“我不饿,但,我想见我妈妈……”
她微微抬手,示意御俊初先出房去。御俊初明了,出了房门,等她将睡衣换下,换了一身白色衬衣衬裤。
秦玉儿正在那大厅里春光满面着,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抬头看去,见秦果儿从房间了走了出来,那御俊初紧跟其后。
她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见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秦母脸上泪痕尤鲜,更令她心如刀割,那秦霈儿走过来,对她道:“妹妹,你的身子还弱的很,可不要下来吹风着凉了,你放心,那些坏人,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为你报仇的。”
这秦果儿刚受打击,听到别人关切的话,都怀疑意存嘲讽,轻声道:“怎么?你也觉得我现在不能见人了?过去,你们爱慕我身上的暮春气息,可如今,我这破烂身子,其香已减,你们就觉得,我丢了秦家的脸面,让你们也跟着我一同受人耻笑么?”
秦霈儿眉头紧蹙,忙道:“妹妹,你怎么能够这样想?你是受害者,要感到丢脸的,也是那该千刀的绑匪!你们说是不是?”她问那坐在沙发上的秦父秦母,他们连连点头。
秦果儿的眼睛微微垂下,那眼眶霎时红得更深了,她抬头见那沙发上坐的母亲,她也看着她,愈看愈觉得痛心,便掏出一张鹅黄绫汗巾儿抹泪,对她道:“果儿,我的宝贝果儿,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这秦果儿见她哭,心头的烦苦就更加重了,她猛的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钟、瓜果零食一一扫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再咬着唇,并不说话,只是用行为表达她的愤怒。
那秦父见一向乖巧如天使般的女儿,此刻竟大发雷霆,连忙道:“果儿,你是个好女孩,以前是,以后也还是。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将那几个绑匪绳之以法,为你讨回公道。”
那秦果儿流下眼泪道:“那些绑匪干下那么多的坏事,一定会遭到天谴的,可是,却不知道是何时何日了?我只希望快一点,快一点让他们受到报应!”御俊初劝她道:“别急,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一定逃脱不了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