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古色古香的汉式厢房中,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女,这少女便是都媞媞,此刻,她正缓缓苏醒。
  她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黑暗,她不禁想着:奇怪,天还没亮么?
  她不禁又将眼睛闭上,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再将眼睛睁开,还是一片漆黑。
  她听见了鸟语,闻到了花香,这使她再也睡不着了,她耸了耸肩膀,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感觉头晕晕沉沉的,她摸下了床,找到了鞋子,将脚蹬了进去。
  她将手在眼前舞了片刻——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不对……
  她长皱眉头,用手抚摸着路线,往前走了过去,却因不习惯这黑暗,“啪”的一下,将一面镜子打碎在地上。
  这声音使她一惊,她连忙蹲下去,欲将那镜子拣起来,却不小心被那碎片将手指割伤,她只感觉一股子冷血从手指上冒出来,连忙将手指放入嘴唇之中。又是一阵晕眩气闷,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连忙依着方才走过来的方向,又摸索着回去,坐在那床上透气。
  这时,方听到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都小姐,你醒了?”
  一听到有人在身旁,都媞媞立马觉得安心了许多,她感觉到那女人将她的手抬起来,惊道:“哎呀,你怎么受伤了?你已经放了许多的血,若再流血,你以后就容易患上贫血了,都小姐,你且别动,好好在床上坐着,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那都媞媞一只手任由她包扎着伤口,另一只手拉扯着她的袖子道:“你是谁?我又在哪里?”却听这女子巧笑道:“都小姐,我是冷少爷专门命来服侍你的赭女甘玉玉,你现在在冷少爷的弦月小院里。”
  弦月小院?冷少爷?都媞媞这才想起她晕迷之前,御俊初曾说要带她去找阿冷解毒。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是这心放下却又提起,她又道:“我……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却听这本来伶牙俐齿的赭女,此时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都媞媞见她久久不言语,便发狂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你说话呀!你刚刚不是还闹嚷嚷的说着话么?我情愿你燕雀聒耳,也不愿意你不言不语的叫人讨厌!”
  这叫甘玉玉的赭女见她闹腾了起来,只得回她道:“都小姐,你中了剧毒,以致眼瞎。”“开什么玩笑?”都媞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瞎了?我瞎了?”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跌跌撞撞的在屋中闯动,嘴里嚷嚷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在胡说,你在胡说!我要真是瞎了,以后还怎么尽情恣意的雕塑呀!我的前途全毁了,我对不起传授我一身技艺的师傅,我更加见不着我心爱的男人了!我……我不要啊!”
  那甘玉玉欲上前来搀扶她,却被她一下子扫开,只听她念念叨叨着:“俊初哥哥呢?俊初哥哥哪里去了?他现在在哪里呀?他是不是见我瞎了,就再也不理我了?”
  甘玉玉见她这般可怜,又不敢过来扶她,只得在身旁道:“都小姐,你别惊慌,御先生就在这院内,他刚才还来看了你一会儿,只是因为你睡着了,他不便打搅才出了去,你若要他进来,我便为你叫他来便是。”
  都媞媞一听这话,连忙将她一把逮住,安下心笑道:“是吗?他真的没有走吗?太好了,麻烦你将他叫进来吧,拜托,让他马上来见我好吗?我好想见他!我好想见到他!”她却忘记了,她见不着他了。
  这甘玉玉见她喜怒不定的,不禁蹙眉,这时,都媞媞却听到她熟悉的男声响起道:“媞媞,我就在这里。”
  是御俊初,听到御俊初的声音,她欣喜若狂,连忙把抓住甘玉玉肩膀的手放下,循着御俊初的声音摸索而去,那御俊初与阿冷本来在花园里聊天,听到叫喊声,便都走了过来。此刻,那御俊初见都媞媞在那里吃力的摸索行走着,连忙上前,将她扶住道:“你不要到处乱走,你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
  都媞媞点点头,她听他的话。她就这样,被御俊初带到床上,但是她不想躺上去,只是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耳畔听见御俊初在那里轻声说话:“媞媞,我把阿冷也带了来,他要问你话呢。”
  只听阿冷在一旁道:“都媞媞小姐,我昨晚喝了小酒正要好睡时,御俊初却抱着你跑来把我给吵醒,逼我给你解毒,害得我薄酒未醒,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说是在花园里醒醒酒吧,你又一惊一乍的,害的我又被御俊初给拖拽了过来。”
  他虽然是一派冷言冷语,但是都媞媞听闻御俊初如此担忧于她,不免心中甜蜜,更是露出笑来。又听御俊初在耳畔道:“媞媞,你还不快谢谢阿冷?若不是他为你放血吃药,可能你到现在还醒不过来呢!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担心死了。”
  这都媞媞咬咬唇,柔声道:“都媞媞谢过阿冷大哥。”那御俊初也跟着道:“御俊初也谢过阿冷大哥。”
  他二人这样联合起来谢过自己,倒令阿冷莞尔一笑。又见都媞媞虽然脸色苍白,唇色发乌,但这番病态,虽没有尽染红霞的艳丽,却使其更显得秀丽如画,不免心头一动。
  那都媞媞说了谢谢以后,却问他:“不过,阿冷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眼睛怎么了?我现在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什么东西也见不着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有办法可以医治我的眼睛么?”
  “我过来,便是要告诉你,其实我也毫无办法。”阿冷淡淡道:“你真是一个好奇怪的女孩子,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样脉象奇乱的中毒者,你的身上,有两种剧毒彼此交汇,使你到今日也未死,若其中一种剧毒渗透渐弱时,另一种毒液便会将你吞噬,你的眼睛就是因为这种毒液的吞噬而瞎掉的,很可惜,我猜不透你身上的毒液究竟是什么毒,也不晓得如何医治。”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是毒蜘蛛和花蝴蝶的毒。”都媞提终于明了眼睛为何而瞎,便是一叹道。
  那御俊初连忙握紧她的手道:“你知道?”都媞媞点头,记忆如滚浪飞流:“在我五岁的时候,曾经不小心闯进一处叫做蝴蝶谷的雨林,那里四无人迹,花草松篁,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我可喜欢那里了,便在那蝴蝶谷中迎风耀舞,却不想被一只毒蜘蛛咬伤,险些死了,幸亏我遇着了我师父花鬼,他将我带回他的家,给我戴上了一串蝴蝶手镯,这手镯镯心的磁环中有蝴蝶谷里一种花蝴蝶的毒,双毒相克,才使我活到现在,但是……但是……”
  “为什么我要被那嫉恨纠缠,想要毒杀单日瑶呢?当时我见俊初哥哥一门心思,只是爱着单日瑶,于是我心下忿恨,便对单日瑶以示亲热,骗她带上这手镯子,使她中毒,我原想着等她一死,我便将镯子取回来,却不想她没死,镯子却不见了。我现在……我现在真是死路一条了,呜呜呜……”
  御俊初听她说将前尘之事,心中终于了然,他却不怪她,只是劝苦哭无奈的她道:“你既然已经后悔了,那便是昨日褴褛,今日鲜明的一个好女孩了,媞媞,别怕,你却不知道,上天怜你,不叫你死,因为,你送单日瑶的那蝴蝶镯子,正好被我给拣着了。”
  说完,他且从衣袋里取出一蝴蝶镯子来,为她戴上,这都媞媞眼睛虽不能视物,手上却只觉一阵冰凉,用手一摸,方知她的蝴蝶手镯回来了,不由得大喜!御俊初又道:“媞媞,我用这镯子将你栓住,你以后可千万别再丢了,要是你再拿此物去害人的话,那么,我便不再理你,不做你的好朋友了。”
  都媞媞嘤咛一声道:“我知道了,俊初哥哥,我不想死,我害怕死亡,更害怕离开你,我以后一定不会将这镯子搞丢,更不会拿他去害人了,我一切都听你的。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再将此物带上,我的眼睛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那阿冷便道:“你的眼睛是因为毒血堵塞而使其瞎掉的,如果能够将血中的毒垢压制,我想,也许是可以恢复视力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什么,如果我现在对你讲,你的视力一定会恢复,那便是说笑话了,你只能自求多福。”
  “是呀,你不能保证什么,我也只能祈求从不保佑我的上帝,能够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将我的光明还给我。”都媞媞叹息一声道。
  阿冷正看着她,忽然间,他眉头微微蹙起,目色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