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闻吴艺芝此话,御俊初和都媞媞都惊的坐不住了,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御俊初并不想这么早便订婚,辜负了青春,乃将一个“不”字从喉咙里拨出,正要脱口而出时,忽然见得秦果儿那双渴望的眼神,就那么痴痴的盯着他时,又将这“不”字咽了下去。
他念起秦果儿如今已今非昔比,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受了这样重的侮辱,如果再由他这般当众拒婚,真怕她会想不开,不如私下与她说,让她自个提出不欲婚嫁的好,这样一想,御俊初便神色恍然的坐了下来。
秦果儿见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样六神无主的坐在那里,心里又是急,又是安,她又是个大姑娘家,听到长辈论起婚嫁,心有羞涩,便道:“好……好妈妈,你们且在这里自行谈论吧,我去院子里走走。”说着,便哧溜溜逃也似的奔到院子里去。
“哎呀,想不到这秦家二小姐平日里好语谈笑,落落大方的一个丫头,说起这终生大事来,倒也这样害羞,可见啦,她是真的喜欢我的儿子。”那吴艺芝且笑道,御俊初听她越说越不成话,便道:“妈妈,我警告你呀,以后可别在不支会你儿子一声的情况之下,擅自拿我的事自行做主了!你到底干嘛要跟秦妈妈拿我和秦果儿的婚姻大事来开玩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提上订婚这事儿了,你要真是找不着事儿干,就去找你的麻将搭子打牌去!”
见儿子说话带着怨气,吴艺芝便坐了下来,道:“你怪我不给你打招呼,便将你婚事安排上了?可是你看看我最近找得着你吗?去你学校说你请假,到你家里又没人在家,打你手机也没人接,我真差点以为你失踪了,要到处贴告示找你呢!”
“我受了点伤,所以请假,去朋友家住了几天,所以没回家,因为太累太忙了,所以手机没充电,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么?妈妈,我是真的警告你,以后别擅自做主我的任何事,尤其还牵涉到别的女孩子,伤了我不要紧,要是伤了别人,说不定啊,我就少一个知心朋友了。”
都媞媞坐在一旁,把下巴撑在手上,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心中只觉这御俊初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于是眼睛一转,嘴露笑意,插嘴道:“伯母,俊初哥哥他并不想要结婚,你能不能够向那秦家回拒这门亲事?”
这吴艺芝还是第一次听到都媞媞开口说话了,她料想这都媞媞是爱慕御俊初的,她看的出来,她儿子条件这样好,喜欢他的女人多,她也颇为得意,所以,她并不反对御俊初身边有几位红颜知己,只要不是劳什子的古惑女,不是害他儿子跳楼,就是使她儿子受伤便好。又见这都媞媞也倒是秀美容仪,行为举止规规矩矩的,对她也算不得反感。只是,她当然不会只听这阴沉的少女一句话,便把儿子的婚事给话没了,便笑道:“这位小姑娘,你和我儿子的关系,貌似还挺好的,以前没见过,大概是最近认识的吧,不过,挺好的关系,也不等于就说,可以干涉好朋友的婚嫁,你说对不对?”
都媞媞听她虽然表面十分客气,但言下却十分冷淡,她微微咬唇,双手合在腰前轻扯着指甲,嘴里道:“既然御妈妈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便说什么了。”又转头对御俊初道:“俊初哥哥,我想一个人到院子里去坐一会儿好吗?我觉得这里有点气闷。”
御俊初点头,扶着她道:“你一个人去吗?小心摔着了,不如我陪你吧。”都媞媞一笑道:“怎么?你瞧不起我是个瞎子么?我眼睛虽然瞎了,心却更加灵敏了,我又只是坐坐,绝不四处乱走的,你送我到院子门口便是了。”她又踮起脚尖,贴近御俊初的耳畔道:“俊初哥哥,你陪伯母说说话吧,否则,她会怪我抢走她儿子的。”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御俊初却听见了,他暗自佩服她思想慎密,点头道:“好吧,我陪妈妈说笑一会儿,再来寻你。”说着,便把她扶到院子门口,让她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吹吹风。
这御家的院子,与秦家的花园可大不一样,这御家,是全全的西洋别墅,院子里的地面上全勘了瓷砖,都媞媞每走一步,都磕磕碰碰的。
待走到一处,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声,都媞媞露出一笑道:“是秦二小姐么?”
那咳嗽的少女,的确是秦果儿。她本在这院子里流连,却见都媞媞走了出来,她不知这都媞媞究竟是否真个眼瞎,便咳嗽一声。如此,听到都媞媞这番问话,眼睛却也未看向她,方知她的眼睛是真瞎了,心下微安,便走过来道:“是我。”
都媞媞听见她走过来的脚步声,伸出手来,摸上了她的身子,便挽了她的手道:“秦二小姐,我正要找你了,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只是,不好当着外人讲,你能不能带我去一处安静点儿的地方呀?”
秦果儿听她这么说,心下微愣,她与自个儿素未平生,有什么悄悄话好说的?也不好拒她,便挽着她的手,领着她到了那游泳池旁,这里四周无人,正是说悄悄话的地方。
待感觉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到了那无人之境,都媞媞便把手放下,面对面的对秦果儿说道:“秦二小姐,我听伯母说,你叫果儿对吧?”秦果儿微微嗯了一声,都媞媞便继续道:“那么我以为,你是叫秦果儿的不是?”
“我是叫秦果儿,我的名字,也没什么难猜的,就不知道你有何指教?”秦果儿淡淡道。都媞媞便笑了,道:“我在不久前,却听过这个名字,秦家二小姐秦果儿,你猜猜,我是从什么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是御俊初么?”秦果儿一怔,御俊初向别的女孩子提到自己,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气恼呢,只见都媞媞贴近她的耳畔道:“不,不是俊初哥哥,而是一群不学好的男人了,我前一阵子被一群强盗给绑架了,后来又被一帮黑帮分子救出来,我很巧然的听到救我的汉子们,喝酒时说过一些趣事,他们说,这最近呀,做了一件十分得意的事情,你猜是什么?”
秦果儿听她说到此处,微微颤抖,道:“是……是什么?”都媞媞一笑道:“我听他们说,他们强奸了一名叫做秦果儿的千金大小姐,你说,这样一个下贱身子的女人,配的上俊初哥哥吗?”
那秦果儿忽然之间听她提及这件自己再也不想提及的恶事,她的心砰砰乱跳,脚下一软,就此瘫倒在冰冷的瓷砖上。都媞媞精神秀异,天性聪明,见她如此反应,便知如己所料,低了头对她道:“你别告诉我,那个肮脏的女人,就是你……你被强奸的事情,伯母还不知道罢,我虽然与她没有什么太多的相处,但我暗中观察她,却是个很要脸面的夫人呢!怎么能够允许自己的儿子跟一个这样的女人订婚呢?秦果儿,你是个受尽宠爱的千金大小姐,我却只是个瞎眼的落魄文人,伯母如果要选媳妇,一定会选你不选我,但是如果我告诉伯母你的这些丑事,你猜,她还会不会让你和俊初哥哥订婚?”
秦果儿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的每一句话都直刺她的胸膛,她跪倒在地,紧抓住都媞媞的袖子,恳求她道:“不……不要!”都媞媞哼了一声,恶狠狠的道:“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把自己的丑事瞒着伯母,一门心思想要嫁进御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俊初哥哥是我心中的红日,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的上他?”她不要秦果儿紧扯住自己的袖子,便狠劲的拉扯,欲摆脱秦果儿的纠缠,双手在秦果儿的身上舞了几下,她都不撒手,只是絮絮叨叨的道:“不……不要……”就在这推扯之中,秦果儿却一下子被推到了游泳池里,正好跌进那游泳池的深水区之中,游泳池里的水,好冷呀!偏这秦果儿也不会游泳,落入这冰冷的水里,急得她扑水大喊道:“救命呀!救命呀!”
她这番大声喊叫,真真仿如鹤唳青霄,却惊动了屋子里的御俊初和吴艺芝,二人连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见秦果儿跌落游泳池,吴艺芝急得赶紧口呼阿弥陀佛,御俊初则二话不说,跳下游泳池中,把秦果儿揽在怀里,救上岸来。
那秦果儿却吃了好几口水,浑身湿透,她的一双眼睛,就这样涣散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嘴里轻声呼道:“俊初,俊初……”就此不醒人事。
御俊初按压她的胸口,使她将吞进去的水吐将出来,再将她抱进自个儿的卧室里,让妈妈叫家庭医生郑先生快些过来,看看她有无大碍。
这郑医生穿着白大褂,拿出医药箱,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边,方才对御俊初道:“幸好当时拯救的快,二少爷应急措施也得当,秦小姐的肺部并没有喝进多少水,不过,她因为怀了孕,所以身体很弱,这一受凉水袭击,恐怕引致风寒。”
“怀孕?”御俊初、吴艺芝和都媞媞均异口同声道。这个时候,秦果儿幽幽醒转来,她眨了眨眼睛,道:“我怎么了?”
见她醒了过来,御俊初忙扶她坐起,那吴艺芝却坐在床边,问她道:“果儿,见你醒了,我可高兴了。不过,伯母且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有了小孩了?”
秦果儿一惊,真恨不得再晕死过去,她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有小孩的,不……不可能的,医生,你说说看,这是不可能的嘛!”
“秦小姐,原来你还不知道你有孕在身呀,你应该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以保证胎儿的健康。”郑医生回她道。
秦果儿一时只觉得心疼,她按压胸口,几欲又晕了过去,御俊初见状,却将她搀扶起来,对她道:“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好好负责任的。”
听到他这一句话,秦果儿更是吃惊,她周身冻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御俊初道:“果儿,你要开心起来,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处理,你不要烦恼,我怀念你曾经笑起来的两处醉涡,我不要你现在愁眉苦脸的。”这秦果儿听他这几句暖语温存,实在是叫她心中的坚强一刹那崩堤,她哭喊道:“俊初哥哥,我……”御俊初擦抹着她的眼泪道:“果儿,别哭了……”
秦果儿却忍不住,眼泪扑唰唰的掉下来,她道:“俊初哥哥,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好的男孩子,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我爱上你,是对的……我知道,你总是宠溺我,从来不对我乱发脾气,那是因为你把我当妹妹看待……”
“不,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妻子,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子。”御俊初诚挚非常道。那都媞媞听到他这一句话,当真是一颗心仿佛被子弹射中,鲜血四溅,她颤声道:“俊初哥哥,你看到我瞎了,就不要我了么?”
御俊初心下一怔,回过头来,看着都媞媞,她依旧是娉娉婷婷,这有着最好的锦瑟年华的少女,她的那一番高山流水的气质,如春葩丽藻,摇曳多姿,吸引着他的心。可是,现在,他不能够为那些竞赛妖艳的花朵所迷失,他需要保护他的青苹果,是的,他的青苹果。
那秦果儿见那都媞媞开言,似要挽回御俊初一般,忙扯了御俊初的衣服道:“俊初哥哥,相信我,她不是一个好女孩。”御俊初心下一怔,不知秦果儿从何说起,那都媞媞听到秦果儿在御俊初跟前这样说自己,不免心下恼怒,待要将她的丑事告知吴艺芝,却又转念一想,如当着御俊初的面前讲此女的丑事说出来,少不得御俊初要怨怪自己,可不能自己跘自己一筋斗。念及于此,方将满腔怒火压下,嘴里道:“本来我就不是好女孩,更加的不可爱,秦二小姐不喜欢我,倒也合情合理。”
秦果儿见她这样口吐莲花为自己辩驳,嘴里只是哼了一声,向她吐了下舌头。这吴艺芝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见她此时略微有了些精神,又听御俊初同意了此门婚事,本该是高兴的,可这孩子又是打哪里来的,不禁问御俊初道:“俊初,我问你,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如果……如果不是你的,那……”
“这孩子就是我的。”御俊初对吴艺芝道,他说的那样斩钉截铁,令秦果儿又再泪如雨下,嘴里呼着:“俊初哥哥,俊初哥哥……”却是哭得将头埋进了乌发之中。
在她的悲哽声之中,御俊初亦产生了某种勇气,他愿意与她携手一路,去奔赴那刀山炮烙。她曾经那样无瑕的青春,如今却被人糟贱的使他恚愤,他如果有一把枪,能够寻到那伤害她的罪人,他便要效那普希金对付他的情敌般模样,为了那天使的一笑而献身!可现在,他却只能与她在这里,一个人默恻恻,一个人泪滢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