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御俊初再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单日瑶,更未念到她竟然会和都媞媞在一块儿,一时愣住,呆呆的看着单日瑶,一时痴了。都媞媞却抬了手来,轻轻的掐了掐他的脸蛋道:“古时候,有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叫做柳下惠,你今儿个,坐怀倒是不乱的,却痴痴的看着别人是什么意思?你呀,真是个柳下痴。”
  御俊初不免红了脸,屏息静气道:“不要再取笑我了,你晕倒的事,可大可小,我且送你去医院罢。”都媞媞闭了眼睛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一点儿贫血,你送我到学校的医务室去休息一阵便没事儿了。”她说到此处,又睁开眼睛道:“你知道吗?俊初哥哥,今天对我来说可是一个好日子呢,我的雕塑作品在市里的青少年雕塑大赛上获得了第二名,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想去医院,破坏我的好心情。”
  御俊初见她这样说,也不准备送她去医院了,便把她抱去学校的医务室。单日瑶不知道该不该跟去,然而,她的脚下却还是跟了过去。不到一会儿,便赶去了学校的医务室,御俊初将都媞媞放在病床上,都媞媞睡在床上,手挽着他的臂膀道:“俊初哥哥,我好希望,你能够帮我庆祝呀,答应我,好不好嘛?”
  御俊初笑了:“也好,我看你的精神倒还挺好的,既然你想玩,我便陪你玩,我邀几个同学,一起去餐厅里吃一顿,好不?”
  都媞媞点头,御俊初又回过头来,对单日瑶道:“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叫我碰到了你,你也来,好么?”
  单日瑶一笑道:“好呀,我陪你。”她又对都媞媞一笑,都媞媞冷冷的看着她:她料此女并没有过多的证据知晓她所做的事情。
  都媞媞所料不错,单日瑶只有赵妮一个人证可以证明都媞媞买下那一颗钻石戒指,以都媞媞的智力,她完全可以演戏,污蔑单日瑶反咬一口。比如,她今天这场晕倒的戏码就演得很好,单日瑶并不想拆穿她,但是,她也不会放任她继续胡作非为。
  都媞媞看着单日瑶,冷冷道:“单小姐,你每天都可以跟俊初哥哥见面,非得在我的庆功宴上凑热闹么?”
  单日瑶回她道:“我知道,媞媞妹妹不欢迎我,就不知道御先生舍不舍得我走?”
  御俊初如何舍得她走?他多希望她能够陪在他左右,随他遣兴解忧,一同看人生潮水涨落,单日瑶看见他眼中的不舍,露出明朗的一笑,而在那一旁的病床上,都媞媞这样性灵的女孩,又如何看不见他们二人眉目传情,却是伛着背,直淌眼泪道:“俊初哥哥,你舍不得她对不对?”
  御俊初不知如何回她,都媞媞见状,更是生气,却是掀了被子,从病床上一跃而下,不想才走出几步,却因心下愤懑引致脚下不稳,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一跤却是真的,她的膝盖被地板擦破,疼的她直闹:“俊初哥哥,你还不快来扶我?我的脚好疼啊。”
  御俊初便要上前来扶她,不想却被单日瑶阻了,单日瑶走上前一步,对都媞媞冷冷道:“你还在演戏么?先前是晕倒,如今又再跌倒,我看你的内心,真的是已然成为恶草葛藟,恶鸟鸱鴞的不毛之地了。”
  “你这个噜哩噜嗦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骂我?”都媞媞怒道,她又对御俊初道:“她骂我,你都不帮我么?”
  “这……”御俊初夹在她们二女中间,热汗淋漓,左右为难,打定了主意谁也不相帮。都媞媞见他模样,心下可恨,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单日瑶,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御俊初一掌打去,只是她这一巴掌,到底含了爱意,软绵绵毫无劲头,御俊初轻巧避过,耳中听着都媞媞吼叫道:“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最恨你了——柳下痴!”
  她转身便瘸着脚走了,也不想参加什么庆功宴了——现在,她的好心情已被破坏掉,什么好吃的摆在她面前,她都吃不下了。
  柳下痴,我讨厌你!我恨你!她心里面继续骂着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只遗下御俊初和单日瑶二人,伫立在当处,单日瑶看着御俊初道:“御先生,你还不去追她?”
  御俊初蹙了眉道:“谢谢关心,不需要了啦,媞媞发起火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不过,单小姐,你对她说的话,真的言重了些,她到底是个小女孩,你忍让她一下嘛!”
  “小女孩?”单日瑶忍俊不禁,咯咯一笑,她道:“你知道吗?你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可不简单呢!我看你这样子,一定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吧。”御俊初不解,看着她道:“奇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单日瑶靠近他,在他耳畔道:“你因为被爱,所以骄傲,你被骄傲所蒙蔽,看不清楚周围的人,你只图着这小女孩激越你焕发的生命力,却不知道她或许伤害了你身边的人。”
  “很有意思。”御俊初一怔,心下有几分不悦,他咬唇道:“原来你对媞媞的成见这样深,你知道吗?我和媞媞认识这么久了,我连一束花都没有送给她,可是,我和我姐姐被妖莲帮的人关进地下酒窖之中,她冒着枪林弹雨来救我们,只要一个不小心,她的性命便不保了,所以,不管她做错过什么事情,我都会原宥她。”
  “她救过你,就可以去伤害别人么?好吧,看来,我少对她说了一声谢谢。”单日瑶黯然道。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护佑她,更想不到的是,他们二人的感情,已然如此炽烈,这种彼此信任的爱,并不存在于自己与他之间。单日瑶念及于此,不禁悲从心来。
  正待此时,那医务室的大门却打开,来者何人?却是御俊初的父亲御乾。
  “爸爸,你怎么会来这里?来,单小姐,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爸爸,这位是单小姐。”见到父亲来了,御俊初不免惊异,连忙做起客套来。
  “单小姐?”御乾见此女美若天仙,不禁留上心来,知她便是吴艺芝口中常说的那位,害得自己宝贝儿子跳楼又受伤,宝贝女儿被犯罪分子关押数月吃尽苦头的那只“狐狸精”,不免好感顿失。原来今日他便在这附近会见了客户,想着不知道御俊初放学了没有,若他还未放学,便邀他一块儿去吃饭。不想进了校门,一些认识他的老师便对他问好,并告诉他看见御俊初去到了医务室,以为自己儿子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御乾便问她道:“单小姐,你平时不需要工作的么?怎么这么有空闲,到我儿子的学校里来?”
  单日瑶对他一笑道:“御老先生,难道你忘记我了吗?我是高蛮集团北京分部的主管,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
  “哦……原来是你。”御乾这才想起,曾经与此女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她做了男子装束,一霎时却未记起。
  “爸爸,原来你与单小姐见过面的啊,我感到好意外哦。”御俊初也颇为意外。御乾便道:“是呀,我现在才想起来,在水蜜桃游乐园开幕酒会上,曾经与单小姐见过一面。”
  “御老先生贵人多忘事嘛,记不起我这号小人物,也是正常的。”单日瑶笑说。
  御俊初好奇道:“那一天我也有到场啊,怎么我没有看到你?”单日瑶忍俊不禁,笑道:“你不光看到了我,而且,还把我摔了一跤,你忘记了吗?你把我重重的摔在地上,还警告我,不要打你姐姐的主意。”
  “啊?”御俊初的回忆这才像滔滔不竭的流水般席卷而来。她——原来是他?
  御乾亦未想到,原来这位老婆嘴里的“狐狸精”,就是合作对象高蛮集团的主管,难怪他觉得单日瑶这个名字很熟悉了,也亏他年纪大了,每天又要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性忘记了,也不足为奇。
  虽然,她有一份人人称羡的正式工作,但是,毕竟,她有黑社会背景,御乾还是不愿意儿子与她有过多的交往,便道:“俊初,我不是告诉过你,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到家里,我打算让你来接待,白天不是跟你说好了么?怎的你现在还没回家,全给忘了?”
  御俊初狐疑地看着父亲——他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件事?单日瑶听他说到此处,心下已怔——她当然意识到这是件莫须有的安排,不过是委婉的在下逐客令罢了,她只感觉自己在御俊初的父母心中,是个被订上十字架的坏女孩,她也感觉到,与他父母的交往,真的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没有一星半点的温馨甜美。她应该感谢,他的父亲没有像他的母亲那样,长篇累牍的骂她是狐狸精,不是么?
  尤其是御俊初,他对她的爱,也是那样的不坚定。当然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细腻灵巧的“小女孩”,她有那样典雅明澈的眼睛,有那样变幻宏丽的思想,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一念于此,单日瑶不禁内心大恸,忍着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完,她便提了包走了出去。
  她用手轻轻拭了拭眼泪,她才不要当着这一家子的人涕泗横流呢!
  御俊初见她受了委屈,心下也有几分不安宁,却是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单小姐,你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单日瑶的脚下步伐停住了,然而,她也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背对着他道:“谢谢你。”然后,依旧是跨着步子走了。
  见她走了,御俊初的心中一阵失落,他转头对御乾道:“爸爸,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邀了客人来家里要我接待的啊,压根没有的事情嘛。”
  御乾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妈妈不是说过了,不允许你和这位单小姐来往的吗?你怎么不听?你不要嫌你妈妈三八啰嗦,她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红颜祸水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御俊初实在不想与其父再讨论这件事情了,他一双眼睛望着单日瑶离去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惆怅,仿佛月光下的暗潮,久久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