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和日丽,正是一个好天气。然而,天地纵然华美,却不能体会人类如剑削刀剜的心肠。
  好一个如剑削刀剜,此刻,那秦果儿抱着一个婴儿走在那北京大街上。她的脸上,戴着一张蝴蝶面具,这面具正好遮住了她脸上的伤疤。然而心里的伤痕,却是怎样也遮不住的。
  她再也没有钱住在旅馆里了,因此,那赵妮老板年便一霎时变了脸,将她赶将出去。
  还能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只能抱着孩子漫无目的的行走。忽然间,从一洗车房里射出一洒冷水向她泼来,她尖叫一声,连忙蹲了下去。
  孩子也被水泼了一身湿透,忍不住哇哇啼哭。秦果儿连忙哄他。这时,只见那始作俑者从洗车房里钻了出来:“对不起,小姐,我没有看到你。”
  秦果儿循声看去,她看到了谁?
  却是单日瑶。她正在这洗车房里,帮自己心爱的阿尔法罗密欧洗车呢,她本就不熟练这活儿,一时兴起才想着自己动手的,哪里想到那水龙头却不听使唤,飙到路人身上。
  她却也不想,会将此女周身泼湿,当下一愣——却见她带着一副蝴蝶面具,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怀里抱了一个婴儿。她略微疑惑的看着她,她……难道是……
  在秦果儿她心里面,单日瑶便是害得她贞洁不保的罪魁祸首,因此这一番遇上她,心下万分不愿,她嘴里说着:“没关系。”却是低了头来,想要离去。单日瑶却一把拦了她,道:“请等一下,我……我好像认识你,你……是秦果儿么?”她靠近她仔细看,“你……你的脸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为什么你要戴着一张蝴蝶面具?我看看……”一向明快爽直的她,却要将秦果儿的蝴蝶面具拨下,秦果儿连忙别过脸去。这时,单日瑶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忙道:“对不起,你若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
  秦果儿冷笑一声道:“现在,还有人会问是否勉强我,是否我会不愿意,真是让我吃惊呢!”不是么?她所受的伤害,哪一样是她所愿意,哪一样不是被人勉强的?她看向单日瑶道:“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呢?”
  “你……”单日瑶不想她竟然会这样说自己,一时气恼,只得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根雪茄来点上,来平息心中的怒气。秦果儿闻到雪茄的味道,微微蹙眉,本欲要走,正待这时,只听得旁边百货商厦的电子显示屏上正在转播头条新闻:“本台讯,最近一直在北京城中犯下打砸偷抢多起恶劣犯罪事件的犯罪团伙,黑社会帮派妖莲帮的巢穴,被一名曾经是高级刑警的退役女警攻破,妖莲帮头目与一众手下均被击毙,两名被捕人质被释放出来,其中一名,便是目前正在执行水蜜桃游乐园兴建计划的夕夏集团董事长御乾的二少爷御俊初。”
  当听到这一消息时,秦果儿与单日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大屏幕,一颗心同样揪起。只见大屏幕上显现出御俊初的身形来,他却与都媞媞站在一起,同众人一般向一灵堂棺材鞠躬。听得播报员续道:“本台记者欲采访御先生了解实事,只可惜御家不肯接受采访,但是,御先生于最近出现在他的未婚妻——银行家秦承丹先生的二女儿秦果儿的葬礼上,我们拍到了一些珍贵尽头。”
  接下来,电视屏幕上便出现了葬礼的全画面,只见秦家父母与大女儿秦霈儿都哭成了泪人,三女儿秦玉儿却不知所踪,而那灵堂之上,却摆放着一张黑白的秦果儿的遗像,她的笑容依旧那样甜美,嘴角的酒窝是那样的醉人,然而真实的秦果儿却一阵晕眩,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只听播报员续道:“据闻,秦二小姐已经失踪了数月,尸体于数日前从永定河中发现,因系数月前自杀跳河而死,尸体已然面目全非,全凭手指上的订婚戒指,才认领出尸首是谁。受到接连的打击,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御俊初先生现下心情如何,不过,本台记者却依然无法撬开御先生的嘴巴,让他接受采访。”
  之后云云,秦果儿便是听不下去了,她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才淋了水,还是听到了这样不真实的噩耗而愤怒:“想不到……他们竟然误会我死了!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的订婚戒指,如何到了那具冒名死尸的手上,这……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为什么……究竟是谁要这样害我……”
  单日瑶听她这般言说,不禁陷入沉思,雪茄的烟子在她的脸前轻舞飞扬,在那烟卷烟灭种,她见到荧幕上偶然出现的都媞媞的影像——她却在那里轻微的做笑。这个笑容瞬间即灭,若是不注意看,定然是看不见的,然而这个笑容,却正好被单日瑶瞧见。她转过头来,对秦果儿缓缓道:“你觉得……会是那邪恶奸佞的都媞媞所为么?”
  秦果儿吃惊,问她:“什么?是她所为?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单日瑶冷冰冰一笑道:“是不是她所为,这个要去调查了才知道,不过,那小姑娘倒是个聪明娃子,曾经差一些害我死在她手里,我虽然不太清楚,究竟我离去以后,你和御俊初之间发生了什么悲欢离合,但以我对都媞媞为人的了解,我想,见着御俊初身边有你这样隋珠和璧一样的少女,她早已心存不满了。”
  隋珠和璧?过去,她或许担得了隋珠和璧这样的赞美,但现在的她,早已被污浊世风所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称赞,她幽幽的看向单日瑶,眼色中充满了羡慕:“其实,你才是御俊初心中的太阿宝剑,他拔出了你这把剑,却一剑刺中了他的心。”
  见秦果儿这样诉夸自己,单日瑶亦是脸上一红,悻悻道:“只可惜,我与他之间没有光明的未来,因为,我们道不同,不相谋。”
  孑然一身的她,与家室累累的他,真的是——道不同,不相谋。现实,令他们的爱蹉跎不前,这一切,单日瑶也只能认了。但此刻,她对秦果儿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又令她不能坐视不管。
  秦果儿听她这般言说,原来,她与御俊初之间的爱情,也并未在自个儿所不在的这些时段中有所进展,心中不禁舒缓了一口气。她道:“原来如此,你虽然获得了俊初哥哥的爱情,却无法走进他的家庭,和我正好相反呢!”
  “爱情?爱情值几个钱?”单日瑶伪装潇洒的一笑,她道:“秦果儿,你与我不同,你有父亲,有母亲,你看他们在你的葬礼上,哭的涕泣交流,泪水浪浪,那可是情愿把家财卖光,也不愿意你死去的真心实意,秦果儿,你真幸福,难怪……你是这样光明单纯。”
  幸福?她幸福么?是的,她曾经很幸福,可是现在,她已然不幸福了。她幽幽道:“我是一个不孝顺的女儿呢,我惹得父母为了我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儿哭泣,我真是该死。”说到此处,便是眼眶一红。
  单日瑶又待劝她,却听见她怀抱的婴儿打了一个喷嚏——不好,这么小的婴儿,全身被水淋透,是很容易感冒的。于是,她连忙对秦果儿这个不尽责的母亲道:“你也别为这些事情烦恼了,赶紧的随我一同去儿科医院,把孩子送去检查一下吧,顺便,也将你的遭遇诉给我听,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北京大学。
  在休整了三天假之后,北京大学的天之骄子们,又再次踏入了校门,开始了新的学业竞争。
  都媞媞在经过了一天的学习之后,于傍晚时分踏出校门,她背上背着书包,手上捧着教科书,嘴里哼着小曲,显然心情是十分美好的。
  这个时候,只见一双纤长的秀腿蹬着高跟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一愣,抬起头来——却是单日瑶。
  她来做什么?都媞媞可不情愿见到她了,连忙倒退一步,欲走,单日瑶却挡开双臂拦住她,对她一笑道:“都媞媞,你为什么要跑?难道,你做贼心虚了?”
  “你说什么?”都媞媞怒目视她。单日瑶双手抱胸,低下头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呀。”“我为什么要赴约?”都媞媞问她。单日瑶靠近她耳畔道:“因为,我有话要问你。”她又抬起身来,笑道:“除非,你害怕我,不敢来。”
  都媞媞嘟哝着嘴——单日瑶的激将法成功了,都媞媞勉为其难的同意与她共进晚餐,于是,二人便在这附近的一间小吃店里面对面坐了下来。单日瑶也不管都媞媞想要吃什么,径直点了自己爱吃的佐餐下酒小菜,便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显然是不把都媞媞放在眼里。
  都媞媞虽然答应与她一同共进晚餐,却压根不想与她共食,见她也不问自己要吃些什么,心下有气,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啃将起来,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
  单日瑶微微一笑,将头斜撑在手上,道:“原来,你是一个孤儿。”
  都媞媞一愣,蹙眉道:“你调查我?”
  单日瑶盯着她,徐徐道:“我不调查你,怎么知道你做的那些坏事儿呢?秦果儿手上的那颗钻石戒指,是被你给买了下来的吧?”
  原来单日瑶收留了秦果儿之后,便问了她的遭遇。秦果儿虽然心中已把单日瑶钉上害了她失去贞洁的十字架上,却也感激她对自己孩子的救助,又想现在实在走投无路,饿死自己不打紧,若把孩子饿死了,那可是罪过,便在单日瑶的屋中住下,并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了她。
  单日瑶赶紧派人去调查那钻石戒指的去向——这颗戒指的去向,说来倒是好查,当日秦果儿一夜之间失去了戒指,能进她住处的也就只有那个黑心肠的老板娘赵妮了,因此单日瑶派了几个打手去吓唬她,迫得她将所做坏事一应承出,并且讲到将戒指卖于一女子,予其照片对证,认出便是都媞媞。
  到了这份上,单日瑶自然是明了了大概,因此她便亲自前来质问都媞媞,不料都媞媞听她这番问话,却忽然晕倒在地上。
  这番变故,倒令单日瑶始料未及,因为这家小吃店就在学校附近,周遭人都认得这个女同学,便将其扶起,欲送到医院救治,正待此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却从学校里出了来,便是御俊初,正巧见到此幕,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将她抱住。
  这一下,都媞媞却是幽幽醒了来,见怀抱自己的是御俊初,不免作了笑:“俊初哥哥,是你呀……”单日瑶走了过来道:“送她到医院,去仔细检查一番吧。”她心下不信这都媞媞是真的晕倒在地,便要送她去医院检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