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深处却有一间豪华的门,妹爷将门轰开,于屋中扫射,又杀将了一帮女宿,一霎时,墙上全是鲜血,妹爷杀红了眼,将手榴弹扔向每一间屋子,不多时,轰声烈烈,火花四起,地下室成了一片火海。
都媞媞跟在妹爷身后,本是寸步不离,然而血腥和死尸的味道却叫她害怕,跟了一阵,竟然跟丢了,她心下害怕,却又强作理智,从一名死去的女宿手上拿下一把手枪,以为护命,她身体枯瘦娇小,敌人往往视不见她,再加上众人都去杀那妹爷去了,因此她躲在角落之中,倒也颇为安全。
妹爷双手持枪,见唐可薇于枪林弹雨中被马英和马明护送到了另一间屋子,便跟随着唐可薇的逃处追去,进了一间火屋,见那马英已被火烧死,马明的脸上全是溃伤,妹爷一笑,亦将其射杀而死。
唐可薇被逼到绝境,手上也持了一把手枪,她知道这妹爷曾经是一代名警,功夫不下于单日瑶,枪法更比她精准,她这番杀上老巢,定然是要取自己的人头,不禁也有几分悚惧。正躲藏间,见几名女宿却不去迎敌,而是寻出路逃跑,不禁怒气迸发道:“你们这些窝囊废,我妖莲帮真是白养你们了!”却不顾往昔情谊,射杀了几名逃兵。
她意欲逃走,又听闻妹爷枪声已近,便于暗处躲藏起来,腿上感觉一阵震意,便知妹爷拿了手榴弹在那里狂轰滥炸,不禁更是气急。
妹爷见敌人渐少,也就渐渐的松弛了下来,扔了一把手枪,点上一根香烟,含在嘴里,进入到最里层的一间房间里,忽然一阵枪弹扫到她的腿边,幸而她反应疾速躲开,一个后空翻避在沙发后,瞄见来者便是马家四兄弟中的最后一人——马武,当即从沙发另一侧滚将出来,射出十余子弹,将马武给终结掉了。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她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待她回头一看,便见唐可薇从角落处钻了出来——她的手上同样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她。千钧一发之际,妹爷也扳动了手枪,可是,这却是一个空炮!手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几枪子弹向妹爷射来,射中了她的身体,妹爷支撑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倒在那染满鲜血的白墙之上,正巧,那墙上挂了一把长刀,妹爷却将那手枪扔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口气,昂首长嘶一声,将那长刀拔出,腾空砍向唐可薇——
这一刀,将唐可薇的胸口划开,鲜血迸发,溅在了妹爷雪白的脸蛋上。唐可薇倒下了,妹爷也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这两个女人,她们曾经爱过同一个男人,而如今,又死在彼此的手里,真是一切皆是命,万般不由人。
而在另一处,都媞媞见前方枪弹声渐少了,自个儿也鼓起勇气,悄悄的走了出来,待走到一屋门前时,听到屋内却有呻吟之声。这声音这样熟悉,叫她心下一震,欲将门打开,可惜门上却上了锁,都媞媞无奈,只得糊弄着手上的手枪,对准那门锁,砰砰砰连着开了六、七枪,才将那门锁轰了开了。
她只感觉手心发麻,却左右张望,见并没有人杀将过来,才按住胸口以表安心,且将门打开,闻到了一股子酒糟的味道,见这间屋子里阴暗潮湿,四处都放置了红布盖着的高粱酒,却是一处酒窖,于那酒窖深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她双目潮湿,径直寻声而去。
待到了深处,果然见御俊初被戴上黑色眼罩,嘴巴里捆了抹布,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在那里挣扎呢。
“俊初哥哥!”一霎时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苦寻未果的御俊初,都媞媞不免喜上心来,她跑上前去,将御俊初眼上的罩子,和嘴里的抹布取出。御俊初懵然间视物,眼前一片恍惚,待见到是都媞媞,真是欢喜的不能自己。都媞媞却见他不过一日未见,竟然外形枯槁,仿佛明月亏缺,又减清辉,不禁眼眶一红。
她慌乱中想要为御俊初解绳,无奈这绳子绑得太扎实,手上实在解不开,见远处却有高粱酒,灵机一动,举起一瓮高粱酒瓮,重重的摔在地上,那酒瓮应声而碎,酒液积在地上。都媞媞拣起一块碎片,再往御俊初身后赶来,为他一来一回的划开绳索。
御俊初终于重获自由,却想得并不是赶紧逃走,他道:“我们去隔壁另一间酒窖,那里昨夜传来哭声,我疑惑着,便是我的姐姐。”
都媞媞点点头,随他一同去了隔壁一间酒窖,这间酒窖里放的则是法国的葡萄酒,装置在橡木桶里。果不其然,那里的稻草堆上亦是捆绑着一人——便是御俊初的姐姐御蒂娇。
她在这幽昧昏暗的地下酒窖里关押了好几个月,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却是形状枯瘦,御俊初见状不忍,连忙上去将她的眼罩与抹布摘下——睁眼间看见的第一个人,乃是自己宝贝的弟弟,御蒂娇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弟呀,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御俊初搂住她,眼中亦有泪珠。
都媞媞却赶紧的支到她身后去,为她划开绳索,她在这地下酒窖挨了许多苦难折腾,有时候那些天杀的歹人,一日内连一物也不取于她充肠疗饥,因此这番逃去,双腿却打着颤站不起来,御俊初却将她背在身后,在都媞媞的掩护之下,三人终于成功逃离了妖莲帮的老巢。
当这三人回到家之时,可想而知御乾、吴艺芝和舒凡奶奶是多么的感天谢地。又将郑医生请来为御蒂娇打葡萄糖点滴补充营养,御蒂娇便沉沉睡了。御俊初虽然身子并无甚大碍,然而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也将他禁足了半日,只允他在床上躺着。
过不多时,警察来报,告诉这一大家子,那妖莲帮的女帮主唐可薇已死,手下七十二宿与马家四兄弟也命亡当场,其余手下逃窜于全国各地,暂时应该不会对北京的治安造成威胁。
只是无奈,那救出人质的牧师妹爷,却也死于当场。
都媞媞听闻此事,心下悲哀,想那妹爷一身虎胆,只身闯妖莲帮老巢,帮她救出御俊初与御蒂娇,真真是个不世出的女英雄,无奈却这般死于旷远幽暗的地下室,实在叫人郁郁。她的耳边仿佛又再次传来哈利路亚的清商悠扬,不免在胸前划上十字,为妹爷的在天之灵祈祷。
那御俊初听闻救他出火海的妹爷已死,不禁心下黯然,一时又再想到什么,却道:“爸爸,妈妈,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杰?”
“小杰?你说的是那个有心脏病的小男孩儿吗?看你,这时候提起他来做什么?”御乾不解。都媞媞问他:“小杰是谁?”
御俊初依言道:“小杰是我们在开始与高蛮集团合作水蜜桃游乐园项目时,为了做慈善公益而认识的那个小男孩子,据说,他的母亲便叫做妹爷,而且,当初,他的母亲拒绝了我们为他负责医疗费用,我想,天底下叫这个名字,又有这样一身傲骨的,恐怕就是这位女牧师了吧。我原以为只是一位普通的夫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名女英雄,我听小杰说,他的父亲已死,现在母亲也已经死去了,他孤苦伶仃一人,以后的人生路该怎么走了,我倒有主意,想收他为养子,他一向是很亲近我的,你们觉得如何呢?”
他的这个建议,众人都说好,都媞媞更是道:“你这提议可是相当的好呢,你若认了这孩子做养子,便能回报牧师夫人的救命之恩,能图得心神安舒了,否则,我以后,便不敢再踏足教堂了。”
她这样一个怪异邪恶的女孩儿,都能说好,想必这主意的确不错了,吴艺芝也点头道:“那牧师夫人这样好的一个女英雄,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却是个心脏病患者呢?想来这孩子命运乖蹇,竟然落得个无父无母,自身又有病疾的份上。他的体质这样弱,若是被领养去了一个贫寒家庭,以后便不能活得称心如意了,非得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才能供养的起,我见过那孩子,生得也叫人疼,却将他领养了来,做我的乖孙子罢。”
众人便都笑起来。吴艺芝见都媞媞在御俊初的身旁,事无巨细的照料他,心下也有几分感恩——若非这个少女,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回不来了,她虽对都媞媞并不如何喜欢,但这恩德却是念在心里的,知道都媞媞迷恋她的宝贝儿子,巴不得能够与他单独相处呢,又想御俊初本就是和衣而卧,放他们两个小青年共处一室也无所谓罢,便也遂她一个愿,就请了奶奶与丈夫一同出去,留都媞媞与御俊初二人在房中。
这都媞媞见吴艺芝这般作法,心下也有几分欢喜,她是再不会处事的人,也得站起身来,送他们到楼下去。
此时,他们都走了,屋里只留下御俊初一人,也就任得他缄默不语,思想遨游苍穹去了。
他这时候所想的,却是单日瑶。也不知怎的,他却想起她来。他心中所思考的,却是这样的问题:如今,妖莲帮的女帮主已死,再也没有人要追着单日瑶打杀了,他与他家人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也许,以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再将单日瑶寻回来,想到这里,他且笑了,只是,这笑容瞬间消失——
啊,不,他忘了,他现在也是一个病人,是一个命运掌握在老天手里的脑瘤患者。想到此处,他烦闷难遣,父母不在,也就不用再佯装笑容,只是摇了摇头。
且说都媞媞送了他的父母奶奶下楼去,回过身来,从那门缝里见到御俊初忽然笑一阵,忽然又仿佛积愁聚怨的摇着头,若是旁人,定然是不解,然而她却是一颗心密织如网的都媞媞,心下暗哼一声,推门而入,对御俊初道:“怎么,你又在想单日瑶了?”
御俊初险些呛出声来,真不知都媞媞是如何猜出他心中所想的,一下子蹙红了脸,看着她,说不出话来。都媞媞走过去,坐在床榻上,道:“瞧你,一定是被我说中了罢。”御俊初也不好实话回她,也不好谎话回她,只是打着太极道:“这……这可叫我怎么说呢?”都媞媞轻蔑的看他道:“你一定是想着那妖莲帮如今已然覆灭,再没有人会来抓你和你姐姐了,所以,就想着再与那单日瑶亲近,于是你便笑了,是也不是?然而,你又想着那单日瑶兴许还有别的仇家,又怕她会威胁你亲人的安全,所以又不敢去亲近她,方才摇头,是也不是?”
她前方的猜中了,后边儿的却猜错了,御俊初想到此处,不禁黯然一叹道:“你不要再问了,诚如你说的,我的确在那一刹那间,想过这个女人,但也只不过是一霎时罢了,媞提,你无亲无依,又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我发誓,会用一生的时光来守护你的。”
“谁要你发誓,你发的誓言,能够做真么?你这样一个彩云簇拥的美男子,不知道当着多少女孩发过誓言呢!”都媞媞啐他一口,然而眼睛里的欢喜,却是掩饰不了的。见她欢喜,御俊初也笑了:“这绝对是没有的,你不信我么?我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都媞媞,就是拿宝金葵积,美玉盈堂,我也是不换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都媞媞睁大眼睛问他。御俊初噗一声笑出声来道:“只不过,我求我的都大奶奶,可否少看些闲书,多吃点儿饭菜,多做点儿运动,好哧溜溜的长高,免得以后我与你走在街上,被别人误会我有恋童癖呢!”
“你……可恨!”都媞媞却捶了他一拳——身高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她已经十六岁了,可依旧只有一米五多,每次与身长一米八余的御俊初徐行漫步在大街上,抬头望他,十分费劲。而现在,御俊初竟然说起这番话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御俊初见她生气,不免偷笑。而都媞媞呢,则背过身子,在那里咬着牙齿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