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媞媞躲在暗处,见他们二人有说有笑的离了去,心里不免气堵,又见酒吧中的服务员们都去了那包间对那赵老板磕头请罪,便偷偷摸摸的逃了去。
  待出了千岛之城酒吧,见外头已是星夜,她黯然神伤,也不想回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睡去,便想找一清明恬静之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阿冷那弦月小院适合,且还欢迎她去。
  她便去了那弦月小院,不想阿冷却不在家,赭女甘玉玉招呼她住下,都媞媞气沉胸闷,头疼欲裂,一摸额头,却是发烧了。便服了大夫开的降烧药睡下。她睡一觉,一夜都在梦呓之中。
  到了第二日黎明,阿冷却回了家中,听闻都媞媞却来了,便踏着绿茵前来,见都媞媞却还在睡着,也不欲打扰她,就将她额上的方帕子取下,用手拂了拂她的额头,感觉她的烧却还未退完,便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下,手撑着头颅,也这样晕了一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甘玉玉却端了早餐过来,见阿冷在屋里坐着,他的姿态,仿佛在沉思默想,待走近了看,才知道他在打盹呢!却将他叫醒,轻声道:“冷少爷,你一夜未宿,早上又乏冷,你不如去屋里睡吧,你放心,昨儿晚上我已经请了大夫来看了,都小姐只是有些发烧,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我想不久,她便可以醒来了。”
  阿冷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道:“没事儿。”甘玉玉见他不想走,又念着主子在这里白坐等着不是办法,便道:“都小姐的药我也拿来了,不若我现在便喊醒她喂她吃药吧。”
  阿冷摇头道:“不用了,我想,她现在一定不想醒来,若非她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会晚上跑来我这小院里睡一觉。唉,问世人,谁能做到真正的萧然意远,旷达恬静,不滞于物,不凝于心?”
  他这番话,却让那梦呓中的少女苏醒了,然而,她,刚一睁开眼睛,便又觉眼前一片黑暗,她懵然间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呼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的又见不着东西了?”
  待见到她醒了,阿冷便过来安抚她,检查了一番之后,对她道:“你眼睛看不着,恐怕是因为你的气血攻心呀,你的气血降下来,便可以好了,但是媞媞,我说你也真该学着点儿超然物外了,否则,若多次自溺,这眼睛只怕该瞎了!”
  都媞媞听完他这一席话,她的那番理想主义者的热情,真个是被现实的冷水泼的一干二净了,只气得她恨恨的将枕头扔向他道:“学什么超然物外?你不如叫我四大皆空算了!凭什么人家各个都蓬蓬勃勃的生命,我却要在这边受这病根子折磨,眼睛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是比手还珍贵的东西,上帝怎能叫我一次又一次的面对这样的黑暗?”
  她念到此处,却哭哭啼啼的揉坐一团,又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不爱我呢?他为什么要去爱那个女人呢?”阿冷见她歇斯底里,不禁蹙眉,他想她是那样棱角凸出、沙文主义的女孩,怎的会听得进旁人的劝解?然而,他现下除了劝她,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不过,他且不是一个真正的能够去劝别人的男人,他骨子里的冷血使他只是在旁边道:“好了,别再想这件事情了。”
  都媞媞哭了一阵,也就哭泪了,眼睛肿了起来,她揉了又揉,那甘玉玉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她,又一会儿看看阿冷,却笑道:“我看啊,都小姐真是越来越像我们家冷少爷了,那样固执,那样顽抗。”
  听她这么一说,都媞媞先是一愣,再哼一声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和阿冷哥哥就是因为性情像,才合得拢么。不过,阿冷哥哥的伤是在脸上,我的伤是在心上,两个伤痕累累的人聚在一块儿,这就叫做同病相怜吧。”
  她的这番话,叫阿冷丧然若失。正待此时,那都媞媞搁在椅子上的书包却发出响声,却是里头的手机却响了——她的手机是很少响的,因为她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听到手机响,她感到有几分诧异,忙道:“阿冷哥哥,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好吗?”
  阿冷点头,过去将书包拿过来,并且帮她将手机取出来,都媞媞取出手机,“喂”了一声,半饷,才答道:“好,我愿意去。”却将手机挂下。
  阿冷问她,是什么事情,她淡淡的道:“是学校来的电话,说是我这次参加全市青少年雕塑大赛得了第二名,有位澳洲的经纪人很赏识我的作品,想要让我带着作品去澳洲参展。”
  阿冷又问她:“你是同意去了?”“嗯。”都媞媞点头道:“我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而摧毁我的前途,我一定会去。”
  带着对艺术的执着向往,都媞媞平复了心境,在弦月小院养复了几日,眼睛又再重现光明,这一回,她是极珍惜这样的光明的,却再也不敢为了爱情而自溺了,便收拾了行李,一个人背着背包,提着旅行箱,坐上开往澳洲的飞机,追寻她的艺术之梦去了。
  都媞媞去澳洲备展的事情,并未知会御俊初,御俊初也不知为何最近没有见到都媞媞,然而他的学业与工作都很忙碌,也没有多余的事情去清理感情方面的事情。
  这一日下午无课,他且骑着摩托车开往夕夏集团办公大楼,谁料得在马路上行驶了没有多久,忽然感到大脑疼痛难当,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来不及刹车,那摩托车应声往大道上冲去,被一辆大卡车撞到,当即,御俊初被摔下了摩托,撞到电线杆处,全身血流如注。
  周遭的来往行人连忙将其送到就近的一家医院去,恰巧便是御俊初预定要做脑瘤手术的这家医院,见御俊初被担架推进了手术室,吴医生一方面当机立断,为他做伤口处理,另一方面,按照他的备案资料将其父母请来,签字做开颅手术。
  当吴艺芝匆匆赶到医院时,御俊初的手术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而御乾由于工作繁忙,并不在北京,当即无法赶到现场来。吴医生见其母来了,当即与她表明意见,御俊初的脑部受到撞击有淤血堆积,需要做开颅化瘀手术,另外,他本来就有脑瘤,所以,建议一并清除,虽然手术的风险很大,但是如果不一并清除,那么,在二十一日所预定的脑瘤清除手术是没办法按期进行了,一旦脑瘤手术往后推迟,大脑的负担会更重,患者的生存机会便会变得更加渺小。
  吴艺芝对于御俊初患脑瘤一事,并不知道一麟半爪,听到吴医生这样讲,真的是忧心如焚,排遣不开,她又是妇道人家,便听医生的话,签字允许手术。
  吴医生见其母同意手术,又再次进入手术室,那吴艺芝在手术室外的走廊处等着,她焦虑不安,从走廊左边走到走廊右边,又再次重复走来走去,儿子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历历如在目前,她如何能够面对没有儿子的枯寂生活?一直就这样过了四个小时,才见得手术室的灯亮了,吴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御俊初也被护士们推了出来。
  见儿子被推了出来,吴艺芝双目含泪,扑将过去,忙问道:“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吴医生回她道:“吴女士,御先生的手术非常成功,他命大福大,手术中并没有出现大出血的状况,脑瘤也已经清除,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还需要一定时间的住院观察。”
  吴艺芝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心来——谢上苍怜她!
  为御俊初祈祷的,并非只有吴艺芝一人,也许是心有灵犀罢,那单日瑶于同一日的夜晚,却梦见御俊初躺在那手术台上,接受着手术刀剪的残酷处理,单日瑶怕极了,她想叫喊他的名字,却始终喊不出声来。
  这样难捱的感觉,令单日瑶终于清醒了,她“啊”的一声,猛地坐起声来。
  “俊初,俊初……”原来是在做梦,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的明朗清晰,仿佛真实发生的一样。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抬头看窗外,天空微微亮,又到了黎明时分了。单日瑶好几个夜里都没有睡好觉,这样的处境使她的气色不好,眼睛下也多了黑眼圈。
  她摇了摇头,只得将遮瑕膏抹厚一层,又在手指甲上涂上最鲜艳的红色,穿上制服,吃了点儿面包,喝了点儿牛奶,便开车去往万花筒酒店。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并不是酒店里有什么大客户,而是因为这是秦果儿上班的第一天。这些天来,秦果儿都住在单日瑶安排的一处住所中生活,秦果儿不会带孩子,单日瑶便帮她请了一个保姆,这一切的花费都算在单日瑶的帐上,秦果儿自觉不安,她念着自己现在容貌尽毁,明星梦是做不成了,学校也不敢回去,还不如在外面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呢。
  单日瑶也赞成她这样的想法,免得她游手好闲胡思乱想,便请她来酒店做清洁工。
  秦果儿同意了,她戴上黑框眼镜,将刘海留长,再在伤疤处涂抹上厚厚的遮瑕粉饼,远看的话,倒也瞅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曾经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沦落到替人收拾床单的份上,多少叫人有些唏嘘吧。
  但是,母亲的力量是无穷的,为了让孩子生活的幸福,为了能够让真象水落石出,秦果儿暂时压抑住内心的愤懑郁闷,决心全力投入新的工作之中。是的,为了孩子,吃点苦又何足道哉?
  当单日瑶来到公司的时候,秦果儿已经来了,并且向她问好,公司里的员工见到女主管来了,都纷纷的跟她打招呼。
  这时候,只见从酒店大厅另一个出口,却走进来了三个女人,那领头的一个叫张璐,在她身后的两名女性助理叫舒子娜与赵俪,这三女都生的美丽,却身蒙恶名,尤其是那领头的张璐,她与单日瑶一般无二,也是这里的主管,不过她的文凭,却并非她苦心孤诣、呕心沥血而得到的,乃是虚假的一张纸罢了。也许是世俗女人天然的竞争心,她对于刚一来此便成为主管的单日瑶处处针对。而此刻,见到她们三人走过来,单日瑶不免感到了一股子罪恶的毒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