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张璐趾高气昂的走到单日瑶的跟前,手上掐着指甲,对她道:“单小姐,听说你请了一位新人来酒店工作,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员工已经够用了么?”那舒子娜亦是装腔作势的接言道:“有些人呀,就是爱显示她自己职权的威风,仿佛不做点什么,心里面不安似的,却不知道多做多错啊。”
  秦果儿见她们言谈,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单日瑶被她们抨击,不免心寒。那张璐看着她已然穿上了酒店清洁工的服装,已知究竟,便向她逼来,那银白的耳环闪闪作祟,让秦果儿眼花,耳朵里只听见她说话的嗡嗡声:“你就是新来的员工吧,现在是在做什么?在这里等着客人把脏兮兮的被单拿出来等你换么?以后都是同事,别怪我不提醒你,虽然你是单主管推荐进来的,但是如果你表现不好,我同样可以将你辞退的,听到没有啊?”她说话间,却用那长指甲死死的戳秦果儿的肩膀,秦果儿敢怒不敢言,推了推眼镜,低下头来。
  那三女又再一唱一合得说了几句,见没人响应,便也知趣的走开了。见她们走了,秦果儿才拉着单日瑶的衣服道:“单小姐,今天我还要不要工作啊?我看她们似乎很不想看到我在这里工作似的。”
  单日瑶却稳定她的心道:“秦小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这里的事情虽然不是全全由我做主,但也不是全全由她来做主的,你好好在这里工作,谁也赶你不走。”
  听到她这么说,秦果儿才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没有绝裾离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成功者的笑容,也有失败者的斑斑血痕。恣情玩乐的青春就这样过去了,她必须得面对成年人残酷的生存环境。
  惟有如此,才能生存。
  见秦果儿不再打退堂鼓,单日瑶也就不再多说了,便将她交给自己的女助理——来自英国的克里斯汀管理,克里斯汀念她是单日瑶介绍来的,便对她颇为友善,一边为她介绍工作细节,一边与她聊天道:“秦小姐,你运气真好,今天晚上,酒店要举办Chanel最新一季的珠宝秀,到时候名流云集,说不定你能够钓上一个金龟婿,上演一出现代灰姑娘的故事呢。”她的中文说得倒好。
  “呵呵,克里斯汀,你见笑了,以我现在这张脸,那些名流公子们不吓怕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爱上我了?”秦果儿虽然嘴里这样应承,心里想的却远远不是这件事情,上流社会的人,她倒认识许多,真怕他们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她不要。
  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在另一边,单日瑶却也不能闲着,她在为今天晚上的Chanel珠宝秀的服装做最后筹划,当见到其中一件礼服,胸口已经露到肚脐眼时,她不禁蹙了蹙眉,问旁边的负责人员道:“这件衣服是哪位模特的?她想艳惊全场,也不用把自己弄得像个卖肉的。”
  那负责人员答她:“这件衣服,是今天晚上珠宝秀的首席模特周亦茜订做的服装。”“哼,周亦茜么?可从没听说过呀,她凭的什么本事能够成为Chanel珠宝秀的首席模特?”单日瑶不禁感到好奇。负责人员笑说道:“人家背景水深,我们怎么知道。”单日瑶笑笑,不以为意,却道:“总之不管怎么样,这身礼服是不能上场的,给她换一件礼服吧。”
  到了夜晚,万花筒酒店被那光彩夺目的霓虹灯所照,真真是仿佛如万花筒一般的绚丽多姿,那些名流妇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携着她们引以为傲的丈夫,踏足万花筒酒店的红地毯上。而一众记者们,则用尽各种手段占据最佳地段争抢宝贵镜头,一霎时闪光灯不绝,把夜晚照的仿佛白昼般亮丽。
  当周亦茜身着白色礼服,头戴白色花冠飘然而至时,所有记者都将手中的相机镜头对准了她,这些记者对这娱乐圈的新鲜面孔的喜爱难以诉说,仿佛只要见她一眼,便能够将烦恼魔障洗清,彻悟宇宙般,他们不停的呼喊着:“周亦茜,你好漂亮呀,看这里!”
  周亦茜得意的在红地毯上蹭来蹭去,她这一派外表清纯实际上十分性熟的少女,是最讨男人喜欢不过的了,所以,这红地毯,很快的便成为了她的天下,记者们蜂拥在她面前萦绕不去。一些记者更是伸出话筒采访她:“周小姐,听说最近白氏集团的少爷白小鸟在对你密切的追求,是真的吗?”周亦茜听闻,露出女神般的微笑,道:“这件事情当然是真的,白少爷可会逗笑了,那天我刚一出学校校门口,他便……”
  周亦茜并不介意这些绯闻炒作,反而大肆宣扬绯闻可以炒作她的身价,所以描述的绘声绘色,众记者心下可喜:又有新闻可以写了!
  如此,又过了一些时候,名流与明星们都相继入了酒店,周亦茜也就打发众记者道:“好了好了,我要入场了,再见。”她挥手给予众人一个飞吻,在众多助手和保镖的陪同下,提着裙子往酒店里踏去。
  周亦茜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来到了珠宝秀的秀场,与座位周边的人打着招呼,仿佛各个她都很熟悉。她作为首席模特来到秀场,却因为她的明星光环,所以只有最后压轴时走几场秀罢了,其他时间,便在台下观看。周遭的名流妇人、明星和商人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女人的话题就在眼前——珠宝。男人们的话题则恍惚变化,高学问的人们,偶尔谈论一些儒家伦理,而大多数市侩的商人,则把话题拢在最近战火频仍对股票的影响等一系列世俗的话题上。
  珠宝秀很快的便开场了,在一张巨大的电子幕布前,众多模特们迈着直线行走,向观众们展示她们脖子、耳朵和手腕上的名贵珠宝,舞台灯光变幻纷呈,魅惑丛生。周亦茜看得一阵激动,这是她的第一场秀,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而聪明的她,也想好了如何在第二天博得娱乐报纸的头版头条。
  她看了看表,快要到她登场了,便从座位上离去,往后台去了,待去了后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将我准备好的那件礼服取出来吧。”
  这件礼服,是一件仿照黑天鹅款式的性感礼服,不光裙子很短,而且胸口也开到肚脐眼上,中间只是缝了一层镶满钻石的薄纱。周亦茜是个非常懂得展现自己的女孩,如果说她在红地毯上表演的是天使的化身,那么,在秀场之上,她便要转化成为恶魔,这样对立的表达清纯与性感,何愁不引发娱乐圈地震?所有人都会沉迷于她的多面性之中的。
  不过,她的美梦还没醒,却被打破了,只听那负责人员却道:“对不起,周小姐,你的这件礼服实在太过于暴露,有损我们酒店的形象,因此,酒店主管擅自将其换掉,请周小姐选择其他的礼服。”
  周亦茜听闻此话,仿佛晴天霹雳,她忙道:“怎么会这样的,你们凭什么将我的礼服换掉?”那负责人员解释道:“周小姐,我们酒店是国家一级的五星级酒店,任何在酒店中过度暴露的装饰,都是会影响到其他住客的,过去,也曾经收到过类似的投诉,所以,请谅解。”
  周亦茜哪里能够谅解得了?她险些发怒,幸好那秀场的管理人员却喊道:“周小姐,你快点选择新的礼服吧,否则只怕耽误了上台的时间。”
  周亦茜这才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勉为其难的在衣架上挑选礼服,这些衣服中好看的都被模特们穿过了,周亦茜左挑右选,只能挑选出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礼服——并不难看,但是毫无特色。
  她只能穿着这一件米白礼服上台了,虽然她佩戴了名贵的珠宝,且勉强挤出笑容,但上台后的反应却并不如她预期的那样美好,而是——非常平淡。
  这不是她要的效果。周亦茜这样的大小姐,如何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呢,于是在Chanel珠宝秀结束以后,她大发雷霆,便要找主管来理嘴,偏这一晚上负责的主管却是张璐,单日瑶早早离场回家睡去了,张璐被当做了替罪羊,被周亦茜骂得狗血淋头,也是气急,她不能对客人发脾气,就只好对员工们撒气,本来清理工作是留待第二日上午做的,她却背道而行,命令当班的清洁员工清理现场到凌晨。
  好巧不巧,这一日当班的清洁员工便有秦果儿,她负责清理后台,便把壁灯打开,将屋子照的堂宇透亮,当在后台看到了多件只穿一次便不会再穿的礼服时,她心中不免感到了一阵悲哀:想这世界上,还有多少战火疮痍的城邑村落,那里的儿童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而在这北京城之中,却处处存在着浪费,而她——一个女清洁工能够做什么呢?她只能独善其身。
  秦果儿向来不是一个娇气的女孩,她拿了扫帚,将混乱不堪的后台清扫干净,一直做到凌晨一点钟,才将后台收拾齐整。这时候,她只感到肚饿,却出了酒店,在那外面的宵夜摊子上买了一份便当,坐在酒店门口的花园长椅上吃起来。
  便在此时,但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吹着口哨往酒店大门走来,见门口却有名清洁工在那里吃饭呢,便问她道:“呀,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呢,那你们的主管单小姐还在酒店里么?”
  秦果儿见他问起单日瑶来,却抬起头道:“单小姐已经走了。”这白衣男子却道:“她是一个人走的呢?还是跟男人一起走的?”秦果儿忍俊不禁道:“说话真是没正经,单小姐当然是一个人走的。”这白衣男子听她这么一说,便把脚步停下,道:“你说我说话不正经,那我问你,你们单主管是个美丽的女人不?”秦果儿认真点头道:“当然了,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而且,也很有心思。”这白衣男子便笑道:“你说的好,单小姐的脸蛋和身段,那可是天底下最出色的匠师鬼斧神工雕塑出来的,她既然是个美丽的女人,那当然会引得各种男人趋之若鹜了,怎么会不趁着这夜路,来做她身边的护花使者呢?”
  秦果儿听到此处,不免莞尔一笑道:“那是你不了解单小姐,我看她对男人是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只怕你这样的追求者,就算成了精神矍铄的老先生,都不见得能陪她走一路呢。”
  她这句话,倒说中了这白衣男子的心事,不免使他牵牵挂挂,便道:“其实,你说得也对,我虽然看着她长大,她却从没有让我陪伴她走过一条路,从来没有过……”
  秦果儿见这男子本来满脸挂着灿烂笑容,现下却一脸的伤感,不免低下头来——想天底下不被爱的可怜人,原来走一路能碰一路呢!明明不被爱,却要那样冥顽不灵的去爱,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念到此处,她却吃不下饭了,将饭盒盖上。这白衣男子见她落落寡欢的模样,似乎心事重重,却也不想败坏她的胃口,便道:“你比我更懂的单日瑶,你是她的朋友么?”
  “算是吧。”秦果儿凉凉道。她们是情敌,又有些冤仇,可以做朋友么?但,她不能否认单日瑶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帮助,将心比心,自己也未必能够对情敌这样照顾呢,只是,过去的遭遇又令她怀疑单日瑶的为人。现在的她,未免感觉人心难测,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又或者这世上本就没有好人坏人之分?不过,她是那样简单透明的人她不想去念及那么复杂的想法,便打开一旁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喝起水来。